第一百九十七章 伤疤不可为七
那是字面意义上的滔天之怒——
整片天空的云层沸腾如火，天空仿佛被无尽火焰焚烧、融化，露出梦界那虚幻的本质。
一大片的天空化为琉璃般的透明色泽，而双眼化为烈火、熊熊燃烧着的至高天则俯瞰着大地。
不像是之前那样，只在被击穿的云层之中隐约看到一点……
而是露出了至高天的整个上半身——
这位对物质界干涉最多的柱神，就这样一把撕碎了天空、无比威严的俯瞰着大地！
能看到祂的不仅仅是艾华斯。
整座王城、整片阿瓦隆岛——乃至于远处的赫拉斯尔帝国，都能看到此刻天空之上显现的虚影。
物质界与梦界的隔阂被祂一把撕开。
祂伸出一根食指，向着大地按了下去。
当那食指愈发接近王城之时，无尽烈火便一同降临。
王城之中，无论是人类、精灵亦或是巨人，在那滔天怒火之下纷纷化为灰烬。
一指落下——显现在物质界，便是通天般的巨柱。
如同山峦飞落，遮天蔽日！
将整片天空都完全覆盖，燃烧着滔天烈火的一指！
至于艾华斯——
他在那指头即将落下的前一刻，便几乎要被那焚神的烈火烧成灰烬。第六能级对于柱神来说是如此的脆弱，以至于他连至高天真正的攻击都没能接下。
可就在他即将死亡的前一刻——
画面突然一转。
场景仍是之前的场景，也仍是巨人一族的王城。
至高天也仍旧在天空之上，向着大地发起攻击。
也同样是那一指——
——不如说，这原本就是未来在亚瑟发起总攻击之时、至高天才进行的……最强的一次对现世的干涉！只是因为艾华斯所扮演的“赫勒钦”的狂行，才让这一幕提前在了过去。
而当这两次攻击重叠在一起时，过去与未来终于在此刻重合。
夜魔与奥利根在恍惚间，被带到了骑士们的身边。
不仅如此——就连昔日赫勒钦的随从们，也被一并拖了过来。
城中原本呐喊着，厮杀着。
可当至高天的指痕落下之时，就只剩下了惊慌的叫声与愤怒的呐喊。
就像是用指头在面团上按出痕迹般轻松——城中奋战的人类、精灵连同苦战的巨人，一并被这轻飘飘的一击烧成灰烬。
大地融化、结晶，被烧化为玻璃。
原本王城所在的山峦也被挤压，变成了凹陷下去的盆地。
“这就是玻璃岛……所在的那片湖吗。”
艾华斯喃喃道。
他终于知道，为何玻璃岛在银与锡之殿的附近，会有一圈环形的湖泊……
而如今，看到那熟悉的位置被一指压塌下去，过去与未来的画面终于在艾华斯面前重合。
“但是……”
艾华斯微微皱眉，抬起头来。
……这两次攻击，并不完全一样。
艾华斯作为赫勒钦在过去承受的那次攻击，简直就像是天塌了一样——那一次攻击，仿佛能够遮蔽整个王城、甚至将阿瓦隆岛轻而易举的从地图上抹去。
可是眼下这一指，却仅仅只是戳出了一片巨大的盆地而已。
而在艾华斯的注视之下，他看到那天空之上显露出的至高天、也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
虽然外貌是一样的……也有着几乎一样的能力与性格，但气质上却要弱上许多。
原本的至高天就像是一个疯狂的、喜怒无常的、无所顾忌的暴君，任何人在那位柱神面前都要小心谨慎，唯恐哪句话说错了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这种敬畏之心便是至高天信仰的主题。
可眼下的情况不同——
如今这位高坐于天的“至高天”，身上却缺失了那种无所畏惧的气质。
而就在此刻。
伴随着一声悠久而响亮的龙吟声，亚瑟化为了一头银白色的、华丽而优雅的巨龙——拔地而起！
祂直直撞向天空，撞向了至高天的画面！
当银龙穿过天际之时，天空浮现出了巨大的波纹。就像是人进入了平静的温泉之中，泛起涟漪。
刹那之间，原本清晰可见的至高天半身图像也被这波纹打碎。
模模糊糊之间，只能看到银龙与巨熊的搏斗。
就在这时，艾华斯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他眼前的画面骤然清晰——
无数空间在艾华斯眼前重叠在一起，他仿佛一瞬间看到了许多的至高天……
他看到了至高天与司烛的对峙，但那画面只是一闪而逝、根本看不清。
他又看到了至高天被无数天使围杀，整个世界的时间一会后退一会快进、令人晕眩。死亡的天使被倒流的时间所复活、换了一种方式再度进行围杀。
他看到至高天身处无尽雷霆组成的空间之中，被无限多的咒纹捆缚。一個与他长相类似，却是白发黑翼、容貌苍老的独眼老人则与浑身缠绕着锁链的至高天进行激烈的空战。
他还看到，那如同山峦般巨大、浑身遍布伤疤的巨人；看到了如同坐在巨大蜘蛛之上的美丽女子、以及她身边缠绕着的灰蒙蒙的线与雾。
他看到了一处又一处的战场，看到了嘶吼着的战士们。
他看到各族的战士们流尽最后一滴血，抗逆自己道途的柱神。
在生者的战场，战斗至死；在死者的战场被摧毁至比死亡更死一分。
他看到了，在最接近物质界的一重战场之上，遍体鳞伤、浑身赤裸的战士，与身披盔甲、庄严神圣的骑士的对峙。
就在这时，一双手轻轻搭在了艾华斯的肩膀上。
艾华斯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就变回了原本的形态。
“直面危险、品味苦难、讴歌希望……”
鳞羽之主站在艾华斯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就是……战士。
“这样的传承、这样的职业……不该就这样隐没于历史中。那就太过无趣了，不是吗？”
“……我的晋升仪式，结束了吗？”
艾华斯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的问出。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感觉热血沸腾——
罚天之战，屠天之战，焚天之战！
战火烧却梦界，梦界的鲜血化为河流、让凡人做梦也只会做流血的梦。
而就在这时。
一个苍老的，艾华斯从未听过的声音传来：
“烙印为三，此乃奉献之数。
“而伤疤不可为七……祂想要做个了结。这不是你的战斗。”
艾华斯猛然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老人。
他全身仿佛闪耀着光芒，有着极长的白色山羊胡、以及纯白色的头发。他有着东方人的面容，身上穿着黄袍。面容肃穆、宛如皇帝一般。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艾华斯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砂时计。
“伤疤不可为七……”
艾华斯低声喃喃道。
他记得这句话——这是他每次被熊天司留下伤疤的时候的提示。
而鳞羽之主则给艾华斯解释道：“如果将熊天司视为至高天的继承人，那么这就是至高天的第七次死亡。
“伤疤不可为七——七是暴力之数。当初冕天司被击败七次，而至高天被击败六次。正因如此，他没有被完全杀死。血液浸透梦界，被凡间的熊得到，转世重生、这才有了熊天司。而如今……
“这就是至高天的第七次死亡。
“银冕之龙想要亲自见证。
“这是属于祂的战斗——迟来的决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