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摄食我之残余

  阿莱斯特眼前凝固的时间逐渐恢复流动。
  悖焰之蝶即将发起毁灭一切的火焰冲锋——而若是她遭受重创，将会毫不犹豫引爆自身、毁灭周围的一切。
  而狂猎之王则毫不怜悯的对着自己的同事扬起利刃……他对阿莱斯特同样有着绝对的忠诚。
  可看着毫不顾忌发起冲锋的悖焰之蝶……那一瞬间，阿莱斯特再度感受到了强烈的嫉妒。
  悖焰之蝶，莉娅。
  最为特殊的大罪之兽，尤利娅的半身……
  她总能陪着艾华斯……在所有的大罪之兽、甚至所有的幻魔卡中，唯有她能在奉献道途中使用并显现。无所顾忌、无需思考，能够全心全意为了艾华斯而战。
  “……真好啊。”
  而这次，阿莱斯特不再遏制自己的嫉妒之心。
  她深吸一口气，完全放开了自己对爱之道途本欲的遏制。
  阿莱斯特并没有拧开那玻璃瓶、将其中的灵魂饮下……因为她不知道这样是否能第一时间生效。
  保险起见——
  她直接用右手的食指，穿透了自己的胸口、并撕裂出一道伤口！
  将那盛放着液态灵魂的玻璃瓶插到了心脏的伤口之中，随后用指头将其捏碎！
  “让我……再度完整！”
  阿莱斯特注视着天使，歇斯底里的呐喊着。
  感受着自己那干瘪的灵魂迅速充盈，阿莱斯特心中却完全没底。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成功。
  可若是要【超越】命运、【超越】眼下的困局——机会就只有一次。
  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求求你，司烛……
  保佑我吧！
  一定要成功！
  “为此……”
  伴随着呼啸而出的寒风，阿莱斯特的右手之中，骤然浮现出了一把古朴而冰冷的长柄镰刀。
  那是——枯寂之死。
  一把对月之子这类不死生物有着特攻能力的镰刀。
  这是阿莱斯特第一次使用它。
  ……而眼下的艾华斯，显然并不是月之子。
  拿出它的原因也很简单——
  阿莱斯特调转镰刀的锋刃，将那逆刃镰轻轻搭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我的圣数为11，那是属我们的人的数目】
  环天司的声音，从阿莱斯特心中响起。
  早就已经明晰的预言，如今变得更加清晰：
  奉献为三，超越为八。其数之和为十一。
  爱为一，虚无为十。其数之和……亦为十一。
  “属我们的人”，所指的正是艾华斯与阿莱斯特！
  【——对愚者来说我是9，对正直者来说我是8，也是8中的1】
  对于无法挣脱轮回的愚者来说，这反复轮回的衔尾之环便意味着永恒；而对于“正直者艾华斯”来说，祂的存在仅仅意味着要被超越——那仅仅只是超越道途中最具“欲望”的圣数之一！
  【——我隐藏的名字中有光辉，正如午夜之子便是太阳】
  恒我之子便是曦天司，那也同样是她分离出的旧自我。
  而环天司所分离出的“光辉”，便是艾华斯！
  【——张开你的翅膀，唤起你内心的全部光辉——到我这里来！】
  环天司的声音隆隆震震。
  宛如雷鸣、震如天音。
  ——从最开始，环天司就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
  既然主持人没有终止这场仪式，就说明至今为止仍在掌控之中。换言之，就是司烛希望以这场晋升仪式揭示环天司的面目……
  所以司烛才会出现并对阿莱斯特说那句话。
  【——我只是来看看你，阿莱斯特】
  【——好好表现……这场仪式或许对你至关重要】
  ……确实重要。
  阿莱斯特意识到了一件事。
  ——艾华斯那奉献之欲的本质，实际上是“虚无”。
  在分离之前，艾华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因为这种虚无感，本身就是他人格的一部分。
  可在分离成了爱与超越、奉献与虚无的两组之后，他们存在于人格层面的缺点却都变得如此清晰……
  当艾华斯压制自己内心的“爱之欲望”时，实际上是在不断强化体内的虚无之欲。
  那种愈发无我的神性，其本质正是自我虚无！
  若是无法正视这种残缺——仍旧由“虚无感”催动奉献、由“欲望”催动超越，无论是奉献亦或是超越都必然是不完整的！
  那样的他，如何才能更进一步？又如何才能从这命运之中挣脱出来。
  圣数十一。
  那是并不存在的源河，也同样是并不存在的圣数。
  圣数本身就具有力量，因为它们本身就有着对应的源河。因此圣数十一意味着“源河之外”的力量，也即是“不属于源河”的力量。
  圣数十一，其意为自由。
  不受任何约束、不受任何束缚……这就是昔日翼天司曾经追寻、如今环天司仍在追寻的力量。
  超脱于柱神与源河体系，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唯有……以超越之魂驱动的奉献之欲，才是真正的圣数十一。”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道：“我似乎……曾有过这样的一天。”
  ——那是在最开始的时候……
  他尚未驯服影魔时，用痛苦喂养恶魔的时候。
  他在第一次晋升仪式中，割开喉咙将生命献祭的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忘记了使用牧养法的初心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牧养法成为了单纯培养召唤兽、培养手下，提升它们力量的手段？
  那样的我……
  与牧者、与环天司，又有什么不同？
  “于沉默中进食吧，我的羔羊……”
  阿莱斯特的声音颤抖且低沉。
  两行泪水情不自禁从眼中滑落。
  她不想被人忘却。
  她不想就此消失。
  她想要成为幻魔。
  她想要成为大罪之兽……
  阿莱斯特是如此真切的、如此贪婪的，呼吸着“生”的空气。发自内心的想要活下去，发自内心的嫉妒着一切能够顺理成章存在的生命……
  ——也正因如此。
  越是痛苦的牧养，其效果也就越强。
  既然机会只有一次，为了确保能够百分之百覆盖掉环天司的牧养法……阿莱斯特毫不犹豫赌上了自己所能拿出来的一切。
  在冲锋而至的悖焰之蝶与狂猎之王对撞之时，阿莱斯特毫不犹豫压下了镰刀。
  这将是【枯寂之死】所收下的第一条生命。
  “摄食我之残余……而后，与我合为一体。
  “再度完整吧，艾华斯——
  “——我为圣餐，此为恩慈。”
  此时此刻，阿莱斯特真正理解了……
  何为“恩慈”。
  她的目光变得慈悲，泪水却止不住的落下。
  “就摄食我的一切……如甜酒般渴饮吧——！”
  伴随着阿莱斯特颤抖的咏唱。
  下一刻，阿莱斯特完全化为了被鲜血浸满的冰雕。
  随后，骤然破碎！
  那些被鲜血浸染的冰粒，却并没有伴随着碎裂散落一地。
  而是以逆反物理常识的姿态悬浮于空中，凝结成了一颗又一颗无比璀璨的鲜红色的珍珠。
  那些珍珠宛如拥有生命一般，飞向了天使化的艾华斯、与他再度合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