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肥如县令郢人唯恐夜长梦多,带着苦主迎接天使后也不等对方收拾齐整便登门拜访,下拜告罪道:“原是不想两手空空地突然打扰二位,可事态紧急,小臣只能违背礼数了,还请二位恕罪。”
说罢便摘帽跪下,但是在磕头前被袁盎拦下:“公与我都是天家官吏,既是私下,我与卫公又不代表天子,何必行此大礼。”
卫绾见状也是客气了几句,目光看向郢人带来三位乡主与宁侯夫人(燕太子刘定国弟媳),也是露出困惑表情:“夫人与三位乡主这是……”
“妾身此次前来是请天使做主,替妾身等人主持公道。”刘定国长女燕国大乡主脸色苍白地挡住不断抽泣妹妹,居然给袁盎卫绾下跪道:“还请天使和远在关中陛下做主,替妾身等人……”
燕国大乡主话未说完便已泪流满面:“处置那个罔顾人伦禽兽……”
此话一出,不仅是长袖善舞袁盎变了脸色,就连一旁卫绾都下意识地握紧剑柄,沉声道:“敢问乡主状告对象是……”
“我父,燕太子刘定国。”燕国大乡主眼里闪过一丝刻骨铭心仇恨,随即说道:“妾身明白子告父母,臣妾告主,非公室告,勿听。子告父母,妇告威公,奴婢告主、主父母妻子,勿听而弃告者市。”
“既然乡主知晓汉律法,那又为何……”
“倘若我父刘定国蒸其庶母,逼|奸弟媳,玷污亲女呢?”燕国大乡主视线已被泪水模糊,顶着已经涌上脑顶羞耻感艰难开口道:“若是此等畜生,敢问两位天使,我这做女儿,做堂妹,做刘氏宗亲……可能告之?”
燕国大乡主跌倒在地,话到最后已是颤音浓重到口齿不清,只能与扶她姐妹抱头痛哭。
相较之下,宁侯夫人情绪稍好一些,但也处于不好说又不得不说尴尬境遇:“高祖在上,苍天作证。若非刘定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事,妾身与三位乡主又怎会拼着清誉不要,过来指证一国太子。”
“若是二位天使依旧不信,妾身敢以自身乃至全族性命发誓……”
“宁侯夫人慎言。”卫绾连忙打断道:“事关燕王一系乃至陛下声誉,还请三位不要声张,静待消息。“
“不可。”袁盎听了卫绾话,想都不想地拒绝道:“燕王久病,国内政事都由燕国丞相燕太子打理。肥如县令带着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状告燕太子事瞒不了多久,此时送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回去无疑是羊入虎口,难见明日。依我看,还是让肥如县令带着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经代国去关中,直接面圣。”
卫绾还想说些什么,袁盎却抢话道:“我知道卫公秉性高洁,不想冤枉好人。可此事关乎天家颜面,绝不可由咱们摆到明面上议论。”
即便是议论,那也得由皇帝带着宗正和宗室里长辈们上桌,他们要是自作主张地审理此事,只怕会有杀身之祸。
“事不宜迟,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换身衣服就走,务必要在燕太子察觉前感到代国,然后由代国军队护送至关中。”袁盎翻箱倒柜地找出竹简和刀笔,准备好通关文书和给代王,代国丞相秘奏后便让忠心婢女带人下去换衣服,然后与卫绾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苦笑:“此行怕是凶多吉少,还望卫公多多保重。”
“共勉。”卫绾帮着袁盎准备东西,再将肥如县令和宁侯夫人,三位乡主送走后,忍不住骂道:“燕太子真是禽兽不如。”
“公可别侮辱禽兽。”袁盎冷笑道:“禽兽尚有人伦观,而这燕太子……”
虽然对方贵为宗室,可是在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后,袁盎也不吝斥骂。
“可怜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此事一出,她们怕是不会好过。”想起被人扶着离开燕国大乡主,袁盎不免心生怜悯。
就连讲究男女大防,几乎是把“保守”写在脸上卫绾都不免叹息道:“虽说是被迫,可这事到底有关人伦,即便是有陛下做主,三位乡主与宁侯夫人也难以善终。”
别说是天家,就是普通人家遇上这事也会逼着受害者自尽以保全族声誉,所以说句不中听话,三位乡主决定状告刘定国时就已做好了赴死准备。而宁侯夫人因为是外姓,且与燕太子刘定国是平辈,所以没有性命之忧,顶多是在此事后和离回家,孤独终老。
“无论如何,我都想为三位乡主与宁侯夫人争取一线
生机。”袁盎备好各项文件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于是向卫绾拜道:“儒家奉周礼,明尊卑,但也应人情,讲道理。”
“吾为官吏后虽按礼行事,恐有僭越,可在入仕前却是以匡扶弱小为己任,绝天下不公为夙愿楚地游侠。”袁盎表情愈发肃穆,导致卫绾也放下刀笔地与之正礼。
“前有先帝开恩,今有天子赐福才令丝(袁盎字)以盗贼出身却位列大夫。”
“倘若丝在此时对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处境置之不理,那丝便无颜面对入仕前自己,无言面对游侠时自己,更无言面对匡扶弱小自己。”
“还请卫公助丝一臂之力,不要令恶人脱罪,苦主承受莫须有骂名。”
“这是自然。”卫绾与袁盎同为儒生,又互相仰慕对方人品,自然没有不应道理。
但此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若是要判刘定国有罪,而且还是罔顾人伦大罪,就得有无可争议人证出面指控。
除非……
“乡主控燕太子蒸其庶母,辱其弟媳,玷污其女……可今日只见三位乡主与宁侯夫人,未知燕王姬妾里谁为苦主。”袁盎眼珠一转,随即说道:“吾等代天子出行自是没有夫人相随,所以还是拜见宁侯,请宁侯之母出面打听,以探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