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释怀
“你说说我瞧见董健这等坑蒙拐骗之人,是不是得给点儿教训,若不是机警,现在指不定是怎么个情况。”这个世界本就对女人有诸多苛刻的要求,若是刚进门就离婚,晓晓姐的名声要不要,传出去别人不得觉着她嫌贫爱富戳她的脊梁骨不可。董家若是将晓晓姐娶进门,有那么容易放手才怪,后续的事情铁定麻烦。
回首往事,痛苦是真的痛苦,煎熬也是真的煎熬,可她不是当年的她,她不是孱弱缩在角落不敢动弹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直哆嗦的女孩,她不是那个扬着拳头自封大姐大用嚣张掩饰自己胆小的小姑娘,她不是明明热爱设计却因着旁人否定不敢上手,开着化妆品店只敢偷偷摸摸设计服装骨子里自卑的大姑娘。现在的她收敛起张牙舞爪的模样,内心却不脆弱,她敢于迈出步伐直视往事,不堪的往事,虽然痛苦却没有退缩的意思。
“其实我那日开车跑出去的时候遇到个人,一个我没想着会见到的人,一个见证我噩梦的人。”你瞧,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在她快要将那段历史遗忘的时候,那么一个人不经意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叫噩梦苏醒,叫她知道她所谓的逃避不过是自欺欺人,她的心中终究是难以遗忘那段难以启齿的噩梦。
以前那些令她悲痛的往事浮现在眼前,夏依颖不想去想的,因为那些事情早已过去,她不愿为其纠结,念念不忘不过是徒增烦恼。可有些记忆就像扎根在记忆深处的伤疤,即使你刻意遗忘它,它依旧存在。在你猝不及防地时候突然隐隐作痛,告诉你,它从未消失,它一直都在。
夏依颖觉得恶心,特别恶心,恶心的要命,所以她很怂地将车停在路边,一个人窝在正驾驶座上,抱着膝盖咬牙流泪。仿佛眼泪可以带走她的懦弱,仿佛眼泪可以保护她不受伤害。
茫茫人海,想躲看起来容易说起来难,谁知道在哪个拐角会遇见唯恐避之不及之人,勾起不愿回想的往事,勾起噩梦般的记忆。伤害她的人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些人,对她施之以伤害的人早就十倍百倍的奉还,当年拐卖儿童的团伙在监狱中蹲到死没商量,甚至知道今日仍不知晓究竟是谁叫他们锒铛入狱,当年买她做童养媳的人家现在穷困潦倒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恶心她的能耐。
伤害她的从来只有自己,伤害她爱的人的依旧是她,她将自己困守在过去的记忆中久久不能释怀,连累的是她的家人配着她掉眼泪,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到她的雷点叫她发疯。
项明磊找到她的时候,她仰着头看他,眼神痴痴的,眼泪仍然一颗一颗朝下掉。只是眼泪中不是无尽的伤痛,反倒是淡淡的释然,她的眼泪在流,可她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噩梦终究是要过去的,她合该迎来她的新生。
现在的她明白,有的事退无可退,她压抑得越是辛苦,爆发的越是猛烈,作为受害者的她不该将自己困守在地狱,她该追求光明,勇敢地坚定地走向光明,苦难无法摧毁她的意志,只会叫她越发强大,叫她越发珍惜眼前人。
林秋止不住的心疼,她从来不知道夏依颖有过如此心酸的往事,虽然现在的生活再幸福不过,可不代表着过去的噩梦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否则她如何会气急败坏,真是杀千刀的,她的生气确实情有可原。
周晓晓本是救她出火坑的恩人,若是没有她的善举,哪怕她逃出来或是被救出来,受到的伤害绝对是无法抹平。不满十岁的姑娘,能够这样健健康康活着,没有心里阴暗本就是奇迹,换做是她,她未必能够如此的坚强。
夏依颖的眼泪像断线的风筝,怎么止也止不住,只想痛痛快快畅快淋漓地哭一场,一颗颗泪珠砸在林秋心头,钝钝的感觉是如此的鲜明。
她只是揽着她的肩,没有安慰她没有阻止她,只是任由她眼泪肆意的流淌,不是不心疼,实际上她心疼得厉害,只是她知道现在的夏依颖需要痛痛快快哭一场,若是不叫她哭个痛快,将所有的苦楚埋在心底,反倒是不是在帮她走出阴霾。
期间李芸不放心地探头进来,瞄见林秋的挥手,她识趣地退去。
她对夏依颖的遭遇亦是同情,漂漂亮亮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童,与闭塞落后的小山村格格不入,睁着怯怯的大眼睛叫人心疼。可没办法,她是被买来的童养媳,注定被困守在大山中,她们母女亦是不容易,丈夫去世,欠着旁人不少不少粮票布票,恨不得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地干活,只是这小姑娘实在是可怜,叫她来家中吃过几顿饭,没什么油水可总比买她的那户人家来的好。
这不,好人有好报,当年的善举换来的是今日的善果,她是打心眼感激这姑娘,她也是打心眼里心疼这姑娘,若是她的晓晓被可恶的拐子拐走卖到山沟沟里做牛做马,她这命只怕是要跟着去的。
夏依颖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哭得没有丝毫的美感,可她脸上却是满满的释怀,粗鲁地擦干脸蛋,被林秋推去洗手间洗把脸,出来后除眼眶红红的,精神头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叫你看笑话了,我平时没这么爱哭的。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事,倾诉出来我心底是难得的畅快,因着我遭受的那些事,父母也罢公婆也好甚至于丈夫,根本是半个字不带提的,只怕戳着我内心的痛处。只是我心底放不下,噩梦中惊醒,我捂着胸口,只觉着痛不欲生,没有来得及报答晓晓姐,遗憾的情绪噬啮着我的心……”夏依颖捂住脸,不知道说什么好,痛痛快快哭上着么一场,叫她心底的郁气散得七七八八,她本以为她有许许多多的感慨,可事实上她只觉着脑袋空空,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觉着压在心底的大石落地,她格外的轻松,内心的愉悦不会骗人。
“什么都别说,你啊,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曾经的苦楚已成往事,现在你的身边有那么多爱你的人,伤害你的人受到应得的惩罚,消失于茫茫人海的周晓晓与你重逢,可以叫你弥补曾经的遗憾,没有谁能伤害到你。”林秋恨自己的嘴巴委实笨拙,安慰来安慰去只有单调乏味的话,面对夏依颖脆弱的模样,她手足无措,在她的印象里她似向日葵有着蓬勃的朝气,可谁知道她心底掩藏的是浓浓的哀痛,谁知道灿烂如她,有过灰暗的不愿回首的过去。
夏依颖身体不累,但精神上紧绷一天,说什么也撑不住。尤其是被林秋这么一劝,眼皮子上下打架,睡意朦胧,这些天她何尝有过高质量的睡眠,揭开伤疤叫她寝食难安,她在夜里辗转反侧,只是从没有退缩没有后悔面对往事。
夏依颖在客房熟睡后,红喷喷的小脸,煞是惹人怜爱,褪去平日里的张扬似火,眉头舒展,安然得像个不知世事的小孩,无忧无虑透着纯真。
不出所料项明磊正坐在沙发上,眉峰紧蹙,难掩焦急,粗犷的脸上满是对媳妇的担忧,大老粗亦有满腔的柔情,这满腔的柔情全数投诸于夏依颖的身上。她可是知道项明磊作为项家的当家人,在商场是绝对的说一不二,可面对媳妇的难过他却束手无措,叫他有点挫败。
说实话林秋对项明磊有点不爽,不爽的原因格外简单,这个大老粗居然吃醋,吃她的醋,要知道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跟他的妻子妥妥的一个性别,项明磊个大男人对着她打翻醋坛子这根本就没道理。
只是她就爱看他不喜她,却对着她不敢造次的模样,谁说她不能有点恶趣味的,哼哼,她就傲娇咋的,不过她没准备叫他跳脚,只是纯粹对这个吃她醋的大男人有点点不爽,真的只有一点点。
项明磊自是率先坐不住的人,摊上爱人的事,他注定不能冷静相待,他难掩急切地问,“我媳妇现在好么?”
时时刻刻宣誓所有权的男人,林秋在心中暗诽。
“没事,她只是哭累,现在躺着睡觉,不管怎么说她的心结算是打开来,我看她这些天没睡好,你若是得空多陪她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蓝天绿水会让人的心境开阔不少。”林秋给出中肯的建议,她是盼着夏依颖好的,心中郁气未散干净,有什么是比到处走走散心来的更叫人欢欣愉悦的呢,否则怎么有那么多的人将旅行视作最佳的疗伤药。
不过她转而想想夏依颖的黑眼圈,现在去未免有点不合适,没精打采的怎么有精力品品旅途中的欢乐,她补充道,“不过不急着动身,近段时间她睡眠不足总得补回来,现在天又这么热,她肯定不乐意晒得一身黑回来,你计划计划行程,到时候带上她散散心就不错。或许你可以向伯父伯母取取经,长辈有经验,二老算是看遍这大好河山。”
项明磊眼睛一亮,只是他想得与林秋稍有不同,自打轩轩这个小鬼头呱呱坠地,夫妻俩有多长时间不能亲热独处,可把他嫉妒得不行,他的地位在媳妇心中一降再降,可把他难受得不行,趁着旅行他非得霸占着媳妇不可,好好过过二人世界。
倒是对林秋生出真挚的谢意来,不光是为着林秋的提议,更为的是林秋能够开解媳妇。虽说他有点吃醋,这是男人的独占欲作怪,他巴不得媳妇的眼中只有他,可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儿子挚友父母占据媳妇的大半个心田,他有点可怜。只是他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媳妇在他身边他已经知足,朝夕相处与媳妇白头偕老的人只有他。
项明磊眼巴巴地望着楼上,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林秋有点忍俊不禁,不过她若是装作视而不见,未免有点不地道,她大发慈悲地打开夏依颖睡的客房门,叫项明磊瞅着她媳妇的睡颜。左右他们坐着不过是干巴巴地聊些没营养的话,她甚至从他的眼底读出幽怨的成分,叫她有点恶寒。不过她相信有这样疼爱闺蜜的丈夫,闺蜜的日子肯定是蜜里调油。
林秋挽挽袖子,预备大展身手,上次不欢而散,夏依颖没有尝上她做的美味佳肴,这次她为她补上。
迷迷糊糊间,夏依颖感觉身边有动静,但是她已经睁不开眼睛,席卷而来的苦困倦叫她难清醒,身边又是熟悉安全的味道,叫她没有丝毫的不安,自是没有半点清醒过来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睡着。
项明磊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他低着头,柔情地看着熟睡中的媳妇,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静谧的睡颜,内心的不安,瞬间被修复,只要有她在,他就安心。她的呼吸很重,这说明她很累,头发也毛燥燥的,此刻被她胡乱压在脑后,此刻几缕头发不安分地戳着她的眼皮,叫她睡得不踏实,他内心满满的都是心疼。伸手轻轻地拨开她脸上头发。项明磊难得说句煽情的话,夏依颖睡得死没有听见,“睡吧!媳妇,睡一觉就好,我会陪着你!”
亲亲夏依颖红肿的眼睛,一想到她的眼泪,项明磊的温柔完全褪去,取而代之是一抹犀利。夏依颖的一颗颗眼泪都像是刀子剐在项明磊心上,他见不得夏依颖哭,他只愿护她一生周全,叫她脸上的笑颜不断。
董健的事他尽早处理,那恶心的跳梁小丑现在正高兴得一蹦三跳,是时候出手叫他尝尝从高处跌落谷底的悲痛,谁叫他惹着不该惹的人,谁叫他本身就是人渣。揭露董健的真面目,项明磊自然是没有半点心虚只觉着底气十足,他干的是造福人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