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死囚监狱（完）
“他们在做什么？”
海面恢复平静后,甲板上，常兆已经趴在了栏杆上。
他的左侧，荀已开口道：“还有危机。”
荀已的视线落在那个立于温时淳前方的npc身上。
杀掉这个npc,就可以提前结束副本了。
这个b级囚犯就是他们这条线上最后一个危机。
……
“嗯……？”
听着左侧响起的声音,常兆的身形忽然一顿。
左侧……
荀已怎么会站在他的左侧……？
随着这个念头冒出,常兆的脑袋也偏向了左侧，然后就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荀已，而荀已的边上是沈静和伊恩。
……怎么会？
他们怎么会都在自己的左侧。
那他右侧是……什么？
常兆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下方的那只划船上,但他也清楚自己的右手边一直站着一个人……
一滴冷汗适时地滑落。
常兆扭过头时,看见的就是一团黑影——人形黑影，跟他此刻的姿势差不多,黑影趴在栏杆上,望着那下方的情况，在常兆看向它时，它也扭过了脑袋，模糊的脸上隐约扯起了一道大笑,像在跟常兆打招呼。
油画味的笑。
“操操操操操——”
……
甲板上的动静引起了船只上的人注意。
“我得让他们回来了。”温时淳说道。
海面很平静，脉动的流光给它的表面铺上了一层金色薄雾，海平线的尽头由一条白银光线缝合。
严礼已经走到了右侧的船舷边,他微微张开双臂，像是在等待一个拥抱：“淳淳。”
温时淳看向他。
脚步未动。
但是随着沉默蔓延。
他的心率逐渐有些不对劲。
情绪也开始不受控……
等温时淳抬步走到了这人的身前,那双看向严礼的蓝眸中出现了一缕复杂情绪，温时淳仰头时,严礼的眸中带笑,随后这个站在船舷边的人缓缓地低下了头,张开的手臂也渐渐围拢,虚抱着这个走到自己身前的人。
温时淳一直看着那双黑眸。
这个人是真的想要……
在两人的距离已经非常近时,温时淳抬起了右手，搭在严礼的肩膀上，之后他微微垫脚，一个极浅极短暂的亲吻落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金色薄雾瞬间漫过两人的身影。
等到温时淳重新站稳身形时，他看着身前这人满足的表情，心情更加复杂了。
“严礼……”
温时淳出声，然后就看见男人的身形在后坠——
“严礼——”
温时淳的声音高了几分，伸出的右手几乎立刻拉住了这人的手，表情都变了一下，露出了一瞬的紧张。
“你干什么。”
温时淳冷冰冰道，拉住了严礼。
严礼看着老婆，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无辜：“我送你离开副本。”
温时淳的声音更冷了：“你想变成泡沫？”
严礼的黑眸眨了眨。
“……不用提前出副本。”温时淳缓缓道，“再等三天。”
……
听着老婆的声音，严礼的眼底笑意闪过。
老婆……还是这么容易心软。
好想抱抱。
但是严礼十分清楚老婆的底线，这一次就到这里好了。
下一秒，男人就开口道了：“三天后这个npc也会死，没有区别。”
潜台词：老婆不用担心，总会死的。
而且停留时间越久，副本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越强，会强制谭雩攻击玩家。
严礼说完时，温时淳沉默了一会，而他身前的严礼也偏过头看了眼军舰上方，提醒老婆时不待人。
“出副本后小心。”最后，严礼温声道了，“等我。”
变相告诉老婆他在这副本里面死一死没有关系。
……主要是死一死后老婆一定会更心疼他。
……
温时淳垂下眼眸，半秒后，“那你走吧。”
低着头，不再看这个人。
而在他的声音落下时，下一秒，随着一声落水声，船舷边的人坠入海中，温时淳在那一瞬间往前跨了一步，隔着一层金光粼粼的海面，似乎能看见那个沉入海底的身影，缓缓下坠，直到最上方的表面再次恢复平静，一切又变得温而安静。
温时淳收回视线时，左手上的魂画一动，舰艇从海面上消失，常兆几人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了这艘小船上，他们的位置依旧，四个人像最初那样坐在中间两排的横板上，他们靠着船舷，仿佛从来没有站起过身，连坐姿都同温时淳拿出魂画前一模一样。
忽然回到船上的常兆开口就是：“什……什么情况。”
随后他看向温时淳，脸上写满了迷茫和还没来得及散尽的惊恐。
“小e，刚刚那艘舰艇上有鬼——”
常兆的声音刚落下，就看见温时淳身前的那幅油画上，那个黑影，他们刚刚在军舰上撞上的那只鬼东西，正趴在画框的边缘对着他挥手——
常兆：“！！！”
温时淳垂了垂眼眸，也看见了画里这个黑色人影，黑影在他的视线看过去时，像是有所察觉，它仰起脑袋，努力地看向了温时淳，对着这个捧着它的人露出一抹熟悉的黑洞式笑容。
温时淳：“……”
是有一点点恐怖。
下一秒，魂画再次被无情地收回了面板空间。
……
“没事吧。”之后，温时淳询问道，视线看向队友们。
在这之前，这片黑海之上的四个玩家都已经收到了系统的提示，从这一刻开启，他们随时可以退出这个副本。
离温时淳最近的沈静率先点了点头，荀已一直比较淡定，常兆平复了一下心情，不过……虽然他们刚刚被甲板上出现的那个黑影扰乱了一下注意力，但是……他们好像……看见小e最后亲了亲那个b级囚犯。
然后那个囚犯就跳海里去了……
再然后就是一道副本通关的提示。
……
划船上安静了一会，已经安全了几人慢慢地捋了捋各自的思维。
荀已：这个e级不简单，居然把危险系数那么高的npc都骗到自我毁灭了……以后再遇见得更加警惕些。
常兆：小e太不容易了，为了带他们通关居然牺牲自己……感动……不过……真是便宜了那个牛b，居然到最后还骗了小e一个亲亲……不行，他也得努把力，争取以后带小e通关。
沈静：小e居然在副本里和npc恋爱了……这结局……悲伤。
……
温时淳看着队友们一个个的面部表情，有一瞬间他陷入了沉思。
最后还是伊恩打破了这股诡异的宁静，伊恩看向温时淳，问道：“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在回到这艘船上后，伊恩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古怪。
而在伊恩问出来后，温时淳的几个队友也都看向了他。
“你们没有离开过这艘船。”温时淳说道。
在他说完时，荀已心想果然如此，他看向温时淳：“刚刚那是幻觉——精神控制？”
温时淳点了点头。
魂画——精神迷惑、影响控制。
荀已他们实际上并没有移动位置，他们一直坐在这艘船上，但是在魂画的影响下，他们认为自己上去了那艘舰艇，而受到影响的怪物们也同样认为他们在那艘舰艇之上。
这幅画不仅制造出了幻象，它还以幻象为实质再搭建起了另一个空间，而在它的影响下，所有处于这个空间中的人，必须以幻象为准，如果怪物不去攻击舰艇上的玩家，哪怕它们把温时淳脚底的船只破坏殆尽，玩家们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他们全部进入了魂画构造的空间之中，必须先破坏掉它，才能出来。
而实际上，在真实空间里，所有人都没有移动。
……
在温时淳给予肯定回答之后，荀已对面的常兆反应了过来，常兆看向他对面的这人，道了句：“难怪你刚刚在甲板上让我别动。”
他们在幻象中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连方向都有可能是假的。
“我们现在离开吗？”
常兆再次出声，而在他问完时，身边响起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几个玩家这才看向了他们这艘船上那个唯一还存活着的npc，差一点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玩家们是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而这副本中的现状看上去也明显比之前那些怪物出现时安全多了，但这个npc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情绪不复之前的高兴，在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伊恩一直很安静，应该是在想着什么。
常兆看了身边的伊恩一眼，这个杠精难得沉默，可能是知道自己无法离开这片黑海了。
温时淳也看向了伊恩，之后他抬眸看向了这片黑海的尽头。
副本主要场景之外应该是没有东西的。
一切都会模糊化。
就像他在上一个副本中进入林喆梦中时一样，即使林喆拥有过去的生活与记忆，但在宅子所在的那片荒原之外，所有场景都会变成模糊的一片，或者死物——那个出租车司机，只有在靠近主场景时，世界才会变得清晰。
温时淳收回视线时，目光再次落在了伊恩身上。
副本通关之后这些npc会怎么样，还是继续重启，重复死亡吗……？
但是这个npc已经拥有和副本相关的完整记忆了。
……
伊恩身边，常兆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老哥保重。”
结果刚说完，就听到小e那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常兆。”
吓得常兆拍人肩膀的手一抖，以为小e见不得他中伤npc。
“怎、怎么了？小e。”
常兆讪讪地抬起头，看向船尾的温时淳。
温时淳的右手抬了抬，目光落在了常兆的手腕上。
常兆顺着这道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就听到小e说道了：
“手链。”
“能还给我吗。”
常兆抬头：“啊？”
……
温时淳从常兆那里收回已经变为了一张废卡的道具卡时，严礼送他的这条手链也回到了他的手中。
虽然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功效。
但它依旧很漂亮。
常兆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小e为什么要一个已经损坏了的道具，但是荀已就不一样了……
荀已可是在进入这个副本后的第一个清晨就亲耳听见了e级说过那道具是情人送的礼物……
这会儿再见温时淳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手链，荀已心中一紧。
这个e级太危险了。
“走吧。”荀已开口道。
“另外几个人呢？”温时淳问了一下。
“两条线的情况下，除非他们也提前破解掉监狱内的危机，否则就只能等到七天的生存限期到了，自然能离开。”
温时淳点了点头，明白了。
几人这会儿交谈已经完全不避讳伊恩的存在了，沈静看着那个垂着脑袋靠在船舷边的npc，看上去有些可怜，随着他们选择的这条线接近终点，npc的意识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消沉。
伊恩听着玩家们的对话，但又没什么反应。
“那我们回到列车上后就可以下车了？”温时淳记得在他们进入副本前，那辆列车已经快进站了。
荀已摇了摇头：“我们得在列车上等到副本结束，或者他们提前通关……或者其他人全部死完。”
同一辆列车上的人必须同时进站下车，在副本没有结束前，列车会在一个空间内一直行驶。
实际上他们进入副本前看到的列车驶入二区之后，在进入副本的那一瞬间，这节车厢就进入另一个空间之中，只有等到副本完全结束时，它才会重新出现，缓慢入站。
“不过我们提前通关副本的人，可以享用列车上提供的免费食物！”常兆补充道。
“嗯……”温时淳应声，视线最后一次落在了伊恩身上，“回去吧。”
……
队友们消失的很快，明显很熟练退出副本的操作了，温时淳研究了一下，在打开面板找到选项后，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一件东西，在抬眸思考的半秒间，他跨过了第三排的横坐板，低下身捡起了那根被落在一边的木船桨，顺手递给了颓坐在一边的人。
伊恩不用抬头，就看见了这只被小少爷送到了他面前的船桨。
等到伊恩接过船桨后，再抬头时，这艘划船上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了。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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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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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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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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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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