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覆手为雨

  不等群臣反对。
  冯保便抖擞起精神吼了一嗓子:“散朝!”
  在言官们的哗然中。
  冯保朗声道:“起驾!”
  话说完。
  冯保便陪伴着李太后的御辇扬长而去,他也早就忍无可忍了,贼人和粮船都找到了。
  人赃并获。
  这还吵个屁!
  散了吧。
  于是在文武大员们的哗然中。
  看着不耐烦的冯保,陪伴着李太后的御辇渐行渐远,正在兴头上的大人们神情纷纷变得错愕。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开始打听。
  这什么情况呀?
  不久。
  又有几个锦衣卫官员急匆匆走来,走到武勋队伍里的张简修身旁,急匆匆说了几句话。
  “大人……案子破了。”
  这惊天的大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又是一阵哗然。
  很快消息传开了,武勋们如释重负,又将萎靡的精神抖擞了起来,向着那些发蒙的言官发出了几声冷哼。
  “哼!”
  “呵呵呵。”
  一阵阴阳怪气过后。
  武勋们簇拥着英国公张洵扬长而去。
  前排。
  接到消息的张居正也微微错愕,向着前来报信的儿子点了点头,父子二人便施施然离开了紫禁城。
  午夜时分。
  太师府。
  深夜未眠。
  张居正父子几人聚集在书房里,翻看着通州发来的急报,时不时的凑在一起议论几句。
  “案子就这么破了?”
  几位老张家的翰林,进士还有些发蒙,将这奏报翻来覆去的看,可是几个书呆子也看不出什么。
  还得是老四张简修。
  看了看。
  又想了想。
  张简修抬起头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父亲,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道:“此案怕是有些蹊跷……没活口?”
  天津左卫和东厂下手有点狠呐。
  一个活口都没留?
  一阵沉默后。
  张居正睁开了疲倦的眼睛,挥了挥手,轻声道:“下去吧。”
  几位张家公子赶忙应了一声。
  “是。”
  这几位都参加了大朝会,也都累坏了,不管怎么说,大伙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又臭又长的大朝会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张简修最后一个告退,虽欲言又止,可是看着白发苍苍的父亲那一脸的疲惫,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简儿告退。”
  出了书房。
  路过小妹的院子。
  看着那精致小院中还亮着灯。
  张简修心中微微一动,便走过去敲了敲门,等到那小院的门打开了,露出了一张素面朝天的俏脸。
  夜已深。
  自家如花似玉的小妹便那样俏生生的走出来,那绝世容颜似有些黯淡,雪亮的眸子缺了些灵动。
  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看着兴冲冲的兄长,张静修轻声道:“四哥,有事么?”
  张简修便宠溺的笑着道:“静儿……你还不知道么,你手底下那个沈烈又立功了。“
  张静修一呆。
  然后便捂着小嘴轻叫了一声。
  “啊?”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那无神的眸子瞬间便亮了起来,明艳的俏脸上现出了惊心动魄的神采。
  突然之间。
  看着如花似玉的妹子,这难以掩饰的雀跃,张简修脑海中好似有一道闪电划过,好似想通了什么。
  等会儿!
  张简修突然明白了什么!
  小妹这娇媚的神态,这眉宇间的兴奋之色,这一瞬间的喜悦。
  这一切……
  都像极了一个苦守深闺的怨妇,突然听到了远方良人的消息。
  一般无二!
  张简修懵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妹子盈盈一福,向着他喜滋滋道:“多谢哥!”
  然后她便喜滋滋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那纤腰款摆。
  那娇媚神态早已说明了一切,这模样,这能是大掌柜和二掌柜之间纯洁的友谊么?
  懵了片刻。
  张简修勃然大怒,无名火蹭的一下升腾了起来,然后骂骂咧咧起来:“好你个沈烈!”
  这摆明了是私定终身啊!
  张家四公子鼻子都气歪了,这要是传出去……
  老张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一怒转身。
  张简修挎着腰刀,迈开大步冲了出去。
  这时候指挥使大人已经气疯了,正要叫人备马,集结兵马直奔通州,将那胆大包天的混账东西斩落于刀下。
  老张家唯一的大小姐也敢勾搭。
  活腻了吧!
  说话间。
  马都已经牵出来了,可是握着缰绳的张简修却纠结了,他又想到了劫漕粮的惊天答案,想到了……
  这个沈烈最近出的风头,还有东厂千户的身份。
  张简修魁梧的身形一颤,突然又想到了不知何时,从辽东调来京营的那位李如松李大公子。
  一个沈烈,一个辽东来的李如松……
  这可都是皇上亲手提拔栽培的人!
  一个用来执掌落魄的东厂,另一个用来掌管神机营,他看到了一股新的势力在这京畿之地崛起了。
  这个势力叫做帝党!
  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着这太师府,无声无息的笼罩了过来,这明悟让张简修不寒而栗。
  良久。
  张简修握着缰绳的手松开了,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脑海中。
  却浮现出少年天子那张微胖却笑容可掬的脸。
  一步一步。
  张简修步履沉重的走向了内宅,他突然意识到躲在西苑那位小爷,绝不是看起来那般敦厚老实。
  这是一张少年天子针对老张家父子,亲手编织的一张大网。
  “帝党……已经成了气候。”
  而那个沈烈和东厂便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想通了。
  张简修突然汗流浃背!
  他决定和父亲谈一谈。
  午夜时分。
  天津左卫。
  天公作美。
  起风了。
  炎炎夏日中吹来的冷风,让燥热的暑气短暂的消褪,指挥使司衙门里烛光摇曳。
  沈烈带着王虎,与白广恩父女围坐在桌前。
  把酒言欢。
  随着一场弥天大祸消弭于无形,气氛变得轻松了起,可沈烈还有些不放心,再三和王虎对好了说辞。
  “记住了么……别说漏嘴!”
  想脱罪。
  先得统一口径呀。
  王虎点头如捣蒜,连声应道:“明白,小人明白。”
  于是酒过三巡。
  本就十分消瘦的老将白广恩唏嘘感慨起来,对沈烈的救命之恩谢了又谢,还一个给闺女使眼色。
  白贞贞会意,又一个劲的给沈烈劝酒。
  佳人在侧。
  软语温存。
  一来二去的沈烈便卸下了心防,在这狡黠小美人的曲意逢迎之下,将高粱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了下去。
  再然后。
  沈烈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好似陷入了云端,又好似梦到了朝思暮想的静儿。
  小别重逢的二人在云端上肆意拥吻缠绵着。
  一夜温存。
  直到沈烈从这回味无穷的春梦中醒来,睁开眼,强忍着宿醉后的疼痛,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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