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他的子民
淅淅沥沥的夜雨里,天地黑沉沉的,看不见一丝月光,余晔手提马灯,带着一队人马从密林中走来,待看清苏南枝后,先是讶然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王妃啊……先前天色太黑,我瞧得不真切,只能通过身形背影判断,此处地形复杂,极为危险,周边可能流窜着北狄、西戎余孽,所幸王妃与我们会合了,不然只身逗留此地,委实危险。”
苏南枝折断一树枯枝做拐杖,追问道:“沉韫呢?他在何处消失的?”
余晔领着苏南枝来到一处缭绕着云雾的断崖,面色紧绷,攥紧拳头道:“当时,王爷便是在此处跌落悬崖的。悬崖下五十丈高,缭绕云雾,深不见底。属下领着官兵下去探寻过,下面是一处温泉,温泉旁有王爷带血的衣服碎布,除此之外,不见人影。”
“不见……人影……”苏南枝拧紧秀眉,“你的意思是,王爷不见了?是……是什么意思?”
“要么被……”余晔深吸口冷气,压住心口的郁闷,费了好大力才吐出一句话,“要么被敌国奸细提前发现,带走了王爷,要么被……野兽叼走……”
这些都是假设王爷活着的情况,假如王爷死了……
余晔没敢说这话,眼睛暗藏滔天的悲痛:“属下已经带人寻了四天四夜,除去林中一些碎布之外,还……还发现了一根尸体骸骨,根据洛云崖推测……应当是身高七尺半男人的腿、腿骨……”
苏南枝脸色刷地苍白,死死攥着那根杵地的树枝,若非如此,她早就站不住脚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不停嗡鸣作响,双眼蓦然猩红如血:“不可能!”
“绝不可能!”苏南枝低声大吼,“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萧沉韫。”
余晔别开脸去,抬头望天,任凭淅淅沥沥的夜雨淌过脸颊,几乎有些绝望道:“属下带队,约莫上万人,地毯式搜索附近方圆五十里,接近四天四夜,毫无线索,除了……”
“除了什么?”苏南枝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筋,几乎强撑到了极致,强忍着不让自己崩溃。
“除了王爷出事当晚,我下悬崖时,曾看见几只老虎叼着王爷碎掉的衣布……”
“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死……死要见尸!”苏南枝死死咬着后槽牙,厉声下令,“余将军。”
“属下在!”
“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南枝眼眶通红的可怕。
“那一晚……”余晔目光黯淡深思,陷入回忆。
四天前——
萧沉韫领着军队进入省城荒山,听闻西村遭遇匪患,他拨了一支千人队伍去剿匪,队伍行到沟壑地带时,忽然看见山底坐落的山村起了滔天大火,屋舍一排一排地燃烧,被大火围困的老人妇孺哭喊求救。
若领着军队灭火,横竖不过半时辰,去边疆征战是护国土,救火是护百姓安危,他命烨羽军四大战将领着大半军队继续前进,自己只留了三千兵马。
他武功尽废,还没恢复,喝了一碗随行军医递来的汤药,和余晔等人前去救火。
众人,包括他在内,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大火。
救出了被围困的村民,又将那些烧死的尸体进行埋葬,忽然四周冲来一群群山匪,先前救出来的村民也拿出了刀剑,将他们团团围住!
萧沉韫眸子一沉:“中埋伏了。”
他是没想到,此地还能中埋伏,这可是大庆焦洲的内部地界。
毕竟先前并无一切异常……
焦洲一带的山匪虽然猖獗,却绝不可能围困大庆军队,所以,萧沉韫当即便判断,这一群山匪绝不是普通山匪!
这群山匪屠杀了三个村的村民,又烧起了大火,将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数千百姓赶进熊熊大火的屋舍,藏匿在山背处,冷眼看着他们绝望哭喊求救。
果然,求救声吸引了奔赴边疆的萧沉韫军队。
萧沉韫爱民如子,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数目达到五千人的山匪,团团将萧沉韫等人困住,若是平时,萧沉韫的兵马精锐强悍,以一敌十都没问题,可是这群山匪,越打却越不正常,山匪训练有素、兵器精良,战斗力几乎与萧沉韫的人持平,绝不可能是山匪!
萧沉韫观其打法,又扒开敌方死尸的衣裳,看见尸体脖颈处北狄的图腾,还看见了另外几具尸体携带的西戎令牌,心沉入谷底。
观眼下形势,西戎……和北狄……竟然联盟了……
两个国家合盟攻打大庆,如今的大庆,南北一分为二,想要一己之力,击退合谋的两个敌国,几乎没有胜算。
可若大庆南部北部合二为一,再来对抗北狄西戎,便可保国家无虞。
说白了,西戎北狄无非就是钻了大庆一分为二的空子,自以为时机千载难逢,一定能趁着大庆内斗空档,吞下大庆疆土!
“王爷!属下誓死守卫,给您杀出一条血路,您先走!”侍卫低低嘶吼一声。
余晔护着萧沉韫且战且退,边杀边逃到高地,刚放出一个烟花信号弹,三十多个山匪,便绑了二十个小孩子推到悬崖边上,冷笑道:“这些孩子都是屠村时故意留下的。我今日倒要看看大庆战神,会不会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山匪头子如削白菜一般,一刀砍断六岁小孩的头,再将尸首踢下悬崖,大笑道:“大庆战神,令万万人敬仰的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被削下一颗颗头颅、丢下悬崖吗?”
“你想如何?!”萧沉韫眸光淬冰般寒冷,若非他武功尽失,对面之人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我要如何,你便如何?”山匪头子黑布蒙着下半张脸,哈哈大笑,“你过来,一命换十九条命,如何?”
萧沉韫抬步走去。
“王爷!!不可啊!”余晔急忙拦住。
“不可吗?”山匪头子提刀又斩下一颗孩子头颅,将那颗头抛在余晔脚边,嘻嘻冷笑,”现在也不可吗?”
“卑鄙无耻,两国交战,不斩妇孺,尔等又是怎么潜入大庆内部的?”余晔额头青筋暴起,骂道,“我已经放了烟花弹,马上援军就会抵达!我劝你们别太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