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择日成婚
苏南枝站在秋末的晨光里,接过厚厚的信封:“你说的没错。”
二人走进了别院书房,紧闭门窗。
苏南枝拆开信封,有张人像:男人身穿黑色鱼尾服,脸戴黑金面具,而面具图腾是怒呲獠牙的金色恶龙。
这图腾过于诡异,而显得骇然。
“他,可是皇后的得力心腹。”宋佳月苍白唇角微勾,在屋中踱步,“极少数人知道皇后在圈养黑金面具死士,但却没人知道,黑金面具其实是此人帮皇后建立起来的。”
苏南枝攥着那张画像,做一个聆听者,听宋佳月继续道:
“除了太子、皇后之外,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就像皇后影子般影藏在无为人知的暗处,如影随形,帮皇后杀人、灭口,让皇后双手不沾血。”
“雅贵妃在生下七王之前,其实还生了一位三皇子,曾跌落荷塘溺死而亡,看似是意外,其实是他的手笔。还有曾扇过子珊公主的十一公主、深得圣心的十五小皇子、宋美人……全是他的手笔,是他帮皇后铲除异己,稳住了凤位。”
苏南枝心惊于宋佳月居然知道这么多辛秘之事。
“这些,都是太子酒醉在床笫之上,对我说的。皇后也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是没有证据!”宋佳月冷笑地鄙夷道:
“一个男人,不是太监,也不是宫人,四十多岁还没娶妻生子,却瞒着所有人隐藏在皇后身边,你猜猜,这是个什么道理?你猜猜,这寻不寻常?”宋佳月放声讥笑,越说越激动,“说我放荡、以色侍人,她呢,堂堂一国之后,在凤鸾殿藏个男人,她就高尚的很吗——”
春盛连忙死死捂住宋佳月的嘴,呵斥道:“宋佳月你疯了吗!你要疯言疯语的跟个癫子一样,就滚出芸院,不要牵连我家姑娘!”
苏南枝摇摇头,示意春盛松手。
春盛这才警告意味浓重地指了指宋佳月。
苏南枝屈指慢敲窗棂,徐徐道:“你知道这个男人的行踪吗?”
宋佳月眉头紧蹙成川字,咬牙切齿道:“我若知道,我早就拿此事威胁左如月放我一条生路了,可问题是……此人如鬼魅一样。二十年来,连和皇后日日用膳的太子,都没见过几次,我更是从未见过了。我只是从太子口中,无意得知的。”
苏南枝心中思索。
宋佳月既没有见过真人,也不知道行踪的可信度有多高?
这个人,好不好找?
宋佳月似乎猜到了她的质疑,连忙拔高声音道:“你信我,我会揪出这个人的。这个人绝对没那么简单!从前我不敢深查,是我不想蹚浑水。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可现在……我一定要拉皇后下台!”
“我有办法揪出这个人。”苏南枝淡笑一声:“不过你还是先担心自己,能否躲过皇后的追杀吧,昨夜我命人抹去了你来芸院的痕迹,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几日他们就会找到这里。还是想想,你怎么能正大光明地去东宫保胎生孩子吧。”
“我、我还能去东宫生孩子保胎?你有何良策?”宋佳月目光生辉。
“一步登天做太子妃是不可能的,徐徐图之吧,先做个良妾。”苏南枝粉唇扬起弧度,眸中升起一片沉冷,“好好待在芸院,我要出门办事。”
今晨……
万夫人竟然下帖子,让苏南枝去侯府商议婚期。
虽然,苏南枝知道,这是父亲将她托付给镇国侯庇佑的一桩婚事,饶是先前陛下赐婚,她都没什么感觉,对成婚概念都很模糊,毕竟上辈子也没嫁过人。
可万夫人下帖议婚期,还真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待苏南枝坐在马车中回过神时,手中请帖已经被她烦躁地揉成了纸团,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不断闪过萧沉韫的俊脸,挥之不灭,扰的她心神不宁。
她,其实亏欠萧沉韫很多。
路过药铺时,苏南枝买了很多昂贵滋阴生血的补药,命人送去摄政王王府。
可转念一想,寻常铺子能买的补药,王府也不缺吧?
萧沉韫锦衣玉食,从来不缺什么,苏南枝也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回报他割血救父的恩情了。
算起来,一桩桩一件件,她欠萧沉韫的恩情太多,还不完,没法还。
马车停在侯府外,苏南枝提裙下车。
此时,另外一辆棕布软缎包就的华丽马车,停在了旁边。
难道万夫人今日请她商议婚期之外,还请了其他人?
正当她疑惑之时,萧沉韫与另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前后走下马车。
萧沉韫伸手扶了那人一把。
那人立刻受宠若惊道:“多谢摄政王体恤老臣!里面请——”
二人走在她身后,也同样走进了侯府。
苏南枝心跳如鼓,脊背微僵,假装没有看见,眼观鼻鼻观心地跨进主院。
“呀,南枝郡主来了。”万夫人连忙起身,热络地迎了过来。
满院丫鬟婆子,只见女子穿着青碧柳枝长裙,裙摆裁的玉白花边,外披着雪色芙蓉披风,从阳光之中,雅步而来,裙摆步步摇曳生花,梳着简单发髻,清爽温雅,说不出的端庄大气。
气质既矜贵又温柔,一眼看上去就很赏心悦目。
苏南枝举止周全地朝万夫人行礼:“夫人万安——”
“不必客气,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万夫人尚且不知镇国侯与苏正定下的三年之期,是全心全意将苏南枝看做了儿媳来好好对待。
她侧目一看,连忙拉着苏南枝,向随后跨入门槛而来的萧沉韫行礼,“臣妇万氏参拜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侯爷夫人免礼。”萧沉韫被镇国侯引着坐上了正厅主位。
万夫人喜上眉梢,关怀备至地拉着苏南枝坐下:“这位是摄政王,你应该记得吧?听闻你之前助他剿灭过乱党。”
苏南枝轻轻颔首。
不仅记得,他们还很熟……
“自古以来,成婚都是大事,需请一个德高望重之人作为中间人,见证和磋商婚期。”万夫人委婉道,“摄政王从不做中间人的,侯爷软磨硬泡了好久,他才终于答应。日后说出去,你们这桩婚事有摄政王证婚,会十分有面子。”
其实这是镇国侯夫妇的考量。
站在万夫人的角度,她觉得‘苏正’死于狱中,被狱卒一张草席卷走埋尸,可怜南枝这丫头与至亲生离死别,父亲死了都没见着最后一面,两位兄长又远赴边疆。
万夫人想到这里,心酸地叹口气,紧紧握住苏南枝的手,真诚安慰:“枝枝放心,我万家不会因为你家道中落,就对你敷衍不重视。成婚宴不仅要办,还得大办,我们会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日后万家就是你的靠山。”
苏南枝没了娘家,不可能孤零零地嫁过去吧,都没个亲人送嫁,那也太寒酸了,镇国侯不忍如此,便死皮赖脸请摄政王这种大人物做证婚人,届时送她嫁入万家。
这样,或许满城百姓就不会议论苏南枝孑然一身,凄惨可怜了。
自古也有这样的先例。
苏南枝明白万氏夫妇的好意,心中丛生温暖,乖巧地点了个头。
几个人坐在主厅。
万琛远、苏南枝坐在左侧,司天监、镇国侯夫妇坐在右侧,萧沉韫端坐最上方的主位。
萧沉韫目光匆匆地扫过苏南枝面庞,最终目光晦暗、幽深地看向门口花坛的一葱兰草上。
司天监翻着黄历,推算着良辰吉日,笑着道:“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动土、安家,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他还没说完,萧沉韫就沉沉打断:“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