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二合一（补313）
监控室内一时间针落有声。
一号老师独自激动,一、三、四号老师却有些无言。
被缠住的时候就预感会落败，只是没想到战局锁定会这么干脆。
学生设计的轻型机甲，大多数都是在弹药库搭载或者速度改造等肉眼可见的地方下文章,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没有成熟到能够思考如何排布推进器才能瞬间产生极大的爆发力，思考外壳金属如何分布才能最大限度提升机甲的防御力，思考除了炮筒以外其他新式武器的搭配。
各位老师原本可以这样给霍邱找借口，但是目光落到监控屏幕上旋转着刀型鳞片，翘着尾巴仿佛在自我欣赏一样的金色蟒型机甲，这些理由统统都拿不出手。
因为同年龄的贺千,已经开始触及到这些思考的浅层部分。
三号老师想着说什么找补一下,毕竟霍邱也算是这位大师亲近的小辈,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很大程度上是霍邱的缘故。
“不用想着给小邱说什么好话。”老人脸色轻缓，转头看了三号老师一眼，“小邱这孩子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他的设计水平怎么样我很清楚。”
三号老师摸着鼻子有些尴尬。
“类人型机甲发展到今天,整个体系已经相当完善，可供学生思考发挥的地方太少。”一号老师扶了扶眼镜腿,语气平板,“而且现在的教学基本上都是以类人型机甲为例，对学生形成了很严重的思维定势影响，再多的想法也极少能跳出标准的框架。”
四号老师忍不住挤了他两眼,这话明着看是在帮霍邱开脱，深想一下就能明白这不就是在暗戳戳地说霍邱没什么创意细胞吗？
老人长叹一声：“这不仅是霍邱的问题，这是整个类人型机甲界的问题。”
四位老师都有些沉默。
近年来市面上新推出的机甲大同小异，这种情况说好听一点是机甲体系发展完整，摊开了说其实就是发展到达了瓶颈期，而且是非常严重的瓶颈期。
老人拄着拐杖站起来,一直站在房间阴暗处没什么存在感的一名高大的黑衣男人走出来站到他身后。
老人杵了杵拐杖：“我们去看看吧。”
系统倒计时结束，藤檀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模拟舱内。
她伸手把眼前的面罩推上去，开始七手八脚的拆身上的通感设备。
设计系的模拟舱确实在机甲体感、通感和攻击后炮筒温度传导方面做得比战斗系更完美，但是在场景设计上也更差，第一场测试内的环境建模和战斗系对比，精细度确实不太行。
贺千打开舱门，进来帮藤檀取器具，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藤檀望了望外面，压低声音开口询问：“怎么样？”
贺千是个谦虚的人，音量放低保守估计：“应该还不错。”
可是藤檀不谦虚，她向来“实事求是”，这次对对手全方位的碾压她觉得不能单独用个不错来概括，重音强调：“不是不错！是很好！非常好！！”
后面走过来的温和老人刚巧听到了藤檀的话，笑得眯起眼睛，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活力，比起他当年也不差。
他站在后面，等着贺千把藤檀从通感设备上缠绕的线路里解救出来。
藤檀走出模拟舱，差点被地上绕着的线路绊了一跤：“这个一点都不方便！”
贺千拉住藤檀：“你常去的那家店出了新的小蛋糕和奶茶，我们去吃吧。”
藤檀转头，板起脸：“不去，我要喝芒果酸奶。”
她常去的那家店点两个小蛋糕够得上贺千两顿饭钱，芒果酸奶会便宜很多。
藤檀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两盒。”
贺千弯起眼睛：“好。”
两人压低声音凑在一起一边窸窸窣窣地交流，一边朝服务台走去准备还卡。
藤檀：“什么时候出成绩？”
贺千：“不知道，可能得两周左右。一个年级人这么多，基础设计可以系统直接统计，但是对战测试的视频需要老师亲自看了再打分。”
藤檀：“好麻烦。”
他们战斗系测试不是学生内部打架就是和教官打架，谁胜谁就赢，除了文化课，其他科根本不需要老师批卷。
贺千解释：“因为比赛中机甲涉及到的攻击系统需要老师观测，威力，搭配合理性，创意……”
站在一旁温和微笑的老人：“……”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存在感了？
老人见藤檀和贺千走到模拟室门口都还没抬头，不得不开口叫道：“贺千。”
两人齐齐转头，贺千眼睛一下就亮起来，视线粘在老人身上拔都拔不下来。
老人满意点头，这才对嘛。
贺千这副模样太少见了，藤檀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大胆猜测：“你亲戚？”
藤檀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四人之间却尤为响亮。
老人内心的点头动作戛然而止，惊奇都带到脸上来了。
这年头竟然有人不认识他？！
“不不不，不是。”贺千吃惊地看着藤檀，慌张摆手。
“那是谁？”
贺千：“他是机甲设计大师聂游聂大师啊！”
藤檀持续懵逼中。
聂游，和霍云城是现今查瑞机甲设计界两位最顶尖的泰斗。查瑞3s级强者的机甲，除了原本家族传承下来的两台外，其余全部由他们两人设计打造。
由聂游起草设计的r系列和g系列机甲，是军部现在运用最广泛的机甲系列之一。尤其是他当初的成名作——微光系列中型机甲，是无数中型机甲驾驶员的梦中情甲，也是中型机甲最顶级的系列之一。
虽然同为机甲设计界的领军人物，但是聂游和霍云成为人处世这一块算得上是对照组。
霍云城是个傲气的工作狂，常年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很少在外界露面，也很少收弟子，是个严肃老古板一样的人物。
聂游喜欢满世界跑，各类社交软件年轻人的新潮流都接受良好，经常能在各类媒体上看到他的身影。而且他喜欢挖掘人才，现在业内很多知名设计师还是小透明的时候都是他发掘提拔起来的。
不怪两人会这么惊讶，毕竟在这个时代，聂游的知名程度涵盖了上到280岁老人，下到5岁小孩儿。
感受到几人的眼神，发觉自己好像又问什么无知的问题，藤檀闭紧嘴不想说话了。
聂游走近，伸出手，和蔼地笑了笑：“我看了你的设计草图和机甲测试，你很有想法。”
贺千手都有些颤，双手用力回握：“谢、谢谢您！”
聂游问：“你外壳的参数我推演了一下，发现中间留有一层很小的间隙，那是什么？”
“那、那是用、用来作……”贺千语无伦次。
聂游安抚她：“慢慢说，不用紧张。”
贺千深吸一口气，直接点开光脑，把自己的设计标注指给聂游看。
“防水晶层？”聂游阅读标注，恍然大悟，“你想设计成水陆空三用机甲？”
贺千：“对、对！”
聂游笑道：“小姑娘你志向不错。”
……
这边两人聊的东西藤檀完全听不懂，但是从贺千又开始捋不清舌头也能看出她激动的心情。
藤檀没有催，站在原地背着手百无聊懒地等。
等着等着视线就开始到处瞟，瞟着瞟着就瞟到聂游身后站着的黑衣男子身上。
藤檀的视线不期然和黑衣男子撞上，她瘫着脸点点头，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然后马上转移视线。
到处望了一会儿，藤檀觉出不对味儿，慢慢转回头来，又和黑衣男子的视线对上了。
藤檀：“……”
藤檀皱眉。
虽然我知道自己很好看但是你这样死盯着你觉得自己礼貌吗？！
藤檀睁大眼睛狠狠瞪回去。
两人视线在空中噼里啪啦极限拉扯，最终以黑衣男子低下头揉眼睛，藤檀获得本场眼神厮杀的胜利宣告结束。
藤藤得意脸：比谁眼睛大瞪得久我可从来没输过！！
……
聂游：“我工作室那边有个助手要离职，你有空的时候要不要来面试一下？”
贺千扯紧衣摆，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小心翼翼：“我、我可以吗？”
聂游鼓励地拍了拍贺千的肩膀：“可不可以的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要不要来？”
贺千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一、一定会努、努力的！”
聂游加了贺千的联系方式，把面试的要求和地点发给她，温和地说：“加油，我期待能够在工作室里见到你。”
贺千感觉自己灵魂都要出走了。
这可是聂游聂大师诶！！她一辈子的梦想和目标！！她竟然拿到了他工作室的面试机会，就算最后过不了她也很满足！！
藤檀拖着已经没有魂儿的贺千离开。
等两人走远，聂游问身后站着的黑衣男子：“你看出了什么？”
黑衣男子开口，声音沙哑：“贺千手臂有些问题，看不见的地方应该有不少暗伤，我猜可能是虐打导致。”
“虐打？”聂游反问。
“对。”
“军校里不会允许欺凌的情况存在。”聂游眯了眯眼睛，“去查查她的家庭和社会背景。”
黑衣男子无声应下。
“另一个呢？”
黑衣男子沉默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
聂游望向远处：“你直说。”
黑衣男子：“很危险。”
“很危险？”聂游忍不住重复一遍，想起萧通海的话，闭了闭眼，“多看着点儿吧，别走漏消息。”
“是。”
两周后，贺千的成绩的出来了。
她再次霸占了机甲设计系年级第一的宝座。
藤檀决定送个礼物给贺千以表祝贺，最后在赫娜的建议下，在星网上定制了一个大蚯蚓的模型，准备拿回来自己动手拼好再送给贺千。
藤檀把模型拿回来后，对着摆满了桌子的一堆细小零件沉思，又眯着眼睛看了看说明书上好像全都一个样子的零件详解。
她是不是应该直接买完整模型而不是选择自己手拼？
想起赫娜说自己动手完成的礼物更有意义，藤檀决定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拼吧。
她要送有意义的礼物！！
藤檀奋发图强，挑灯夜战，夜以继日，整天除了上课就是拼模型。
看着变得有模有样的机甲模型，藤檀很是开心。然而在马上进入收尾阶段时，藤檀的模型大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学校的交换生通知正式下发了。
藤檀不得不暂停事业，每天跑教务处填写各种材料，安排体检测试，还时不时得被在教务处和老师对接的齐鸿影拉住，说她最近都没有去模拟室训练，教育她不要懈怠巴拉巴拉……
藤藤绝望脸。
她简直无法想象齐鸿影成为领队之后，和他朝夕相对两三个月他每天得念多少经。
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藤檀靠着这点儿挤出来的水终于赶在交换计划开始的前两天把模型拼好送了出去。
看到贺千抱着模型爱不释手的模样，藤檀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值了！！
贺千摸了摸大蚯蚓翘起来的尾巴，突然问藤檀：“学妹，你觉得这台机甲怎么样？”
“还不错。”藤檀晃了晃昏昏欲睡的脑袋，“第一模式能再改改就好了。”
她还是对变成大蜥蜴的是耿耿于怀。
贺千认真地问：“如果它最后做成了实体机甲，你会开吗？”
“会。”藤檀想也不想地回答。
大蚯蚓的外壳颜色她非常喜欢，而且鳞片全部倒竖起来的样子非常符合她的暴力美学审美。
“那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贺千郑重地说。
“你说。”藤檀往杯子里又加了两块冰。
贺千：“你可以一直帮我测试这台机甲直到它变得完美吗？”
藤檀喝口水，含了一嘴的冰：“好啊。”
贺千摸着大蚯蚓的模型，笑了笑。
和贺千分开后，藤檀马不停蹄地赶回寝室收拾东西。
在终于看不惯藤檀一股脑地把东西乱七八糟往空间钮里塞的粗暴做法后，赫娜一脚踹开藤檀，接手了她的行李整理。
藤檀乖巧地站在一边给赫娜递东西。
赫娜问：“我看到交换生的名单，你这次被分到了综合大学那边？”
“对。”藤檀试图趁赫娜不注意把自己的蓝胖子全套茶具塞进去，结果被赫娜眼尖的发现后拿出来只留下了一个茶杯。
“不要塞些没用的东西。”赫娜瞪了藤檀一眼，“往年积分最高的不是去第一军那里吗？”
“熊教官说综合那边最近会有兽潮。我们去刚好可以一起训练实战。”藤檀垂头丧气地回答。
“星兽潮？”赫娜皱眉，“星兽潮哪里分什大小，让学生去太危险了。”
藤檀无所谓的耸肩：“反正会有教官随行。”
“小心一点总没错！”赫娜转过身盯着藤檀，“尽量跟着大部队走，别掉队，发现不对劲立马跑，听清楚了吗？”
“哦。”藤檀乖乖回答。
出发去综合当天，教官要求提前集合还要全体穿军装，说什么必须要让综合感受到他们第一军强大的精气神。
藤檀耷拉着眼皮来走出宿舍楼，瞅瞅还没亮的天空满脸痛苦。
冬天你怎么还不过去？！
藤檀只大概看了一遍滕其临给她发的交换生注意事项，还没去看过今年的交换名单，走到集合点才发现队伍里还混着几个熟人。
除开领队的滕其临和齐鸿影，分别是大一四个，大一四个，和一个大三，大一中有庄重，莫式开和一个藤檀不认识的男生，大一中有宋延，其他三个人藤檀不认识，大三刚好就是苏观。
领队教官还没来，藤檀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本打算找个地方坐下眯一会儿，地儿都找好了，想起自己穿着全套军装，弄脏了不好看，还堕第一军门面，藤檀改坐为蹲，抱着膝盖靠在旁边的石墩上打瞌睡，看起来可怜极了。
齐鸿影撞了撞正在看和综合那边联系的滕其临，示意他看看那边蜷起来可怜兮兮的一小团：“看看你女儿，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滕其临从光脑上抬起头，睨了齐鸿影一眼：“什么叫我女儿，难道不是你的？”
“我不行。”齐鸿影摇摇头，“我没这先天优势，最多捞个舅舅当当。”
指了指苏观：“大舅舅。”
又转回来指着自己：“一舅舅。”
苏观看着睡得东倒西歪的藤檀：“你说这小孩儿每天睡觉时间是不是太多了点儿？”
“可能昨晚上冲浪去了。”滕其临合理猜测。
滕其临在空间扭力摸了摸，掏出一张坐垫，走过去递给藤檀，见藤檀迷迷糊糊地望着他也不知道动作。
滕其临无奈叹气，把藤檀拉起来，坐垫放好，又把藤檀的姿势摆舒服，拍了拍她的脑袋：“睡吧。”
齐鸿影的目光里写满了“老滕你真是个好爸爸！”，问他：“你怎么还自带坐垫？”
滕其临：“以防万一。”
“防什么万一？”齐鸿影问，“什么万一能用到坐垫？”
滕其临怜爱地说：“现在这种万一。”
齐鸿影：“……”
我竟无言以对。
过了半个小时领队教官才姗姗来迟。
滕其临摇醒藤檀，拉着半睡半醒地人去集合。
“同学们！”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得藤檀一激灵。
藤檀醒了醒神抬头看去，领队的其中一个竟然是萧通海教官。
“你们现在代表的是第一军的脸面！我们这次去综合，务必要完美展现我们第一军的各项素质，给综合的同学们留下良好的印象！希望大家在交换期间不要做出什么违规违纪的事情！听明白了吗？！”
“明白！”
“大点儿声！！”
“明白！！！”
藤檀跟着大部队走，看见操场上停着的小型飞行器，震惊道：“我们坐这个走？”
“嗯。”滕其临点头，“综合军事大学在南边，中间隔着莫里斯海，飞行器要走上半天左右。”
藤檀好奇打量：“学校这么有钱？”
“这是门面啊藤藤子。”齐鸿影一脸你太单纯的表情，“几所军校差不多是同时抵达，当然要暗戳戳地比拼一下学校硬件设施啊。”
上了飞行器，教官懒洋洋地挥手让他们自己找位置坐。
藤檀兴冲冲地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滕其临坐她旁边，苏观和齐鸿影在后排，前面是庄重和莫式开。
飞行器升上空中，藤檀贴着窗户望向底下，直到第一军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中才转回来坐好。
坐她旁边的滕其临忙着和综合的人对接，这本来是由领队教官负责，结果两个领队教官都不靠谱，工作全部扔给滕其临。
听见旁边时不时传来的动静，滕其临问：“怎么不睡觉了？”
“睡不着。”藤檀朝窗外看了看，突然转回头悄悄问滕其临，“不是交换生只有机甲战斗系吗，苏观怎么来了？”
滕其临瞥了她一眼，好笑道：“谁说的只有机甲战斗系？”
藤檀回想一番，好像也确实没人说过。
滕其临关掉聊天框：“今年有训练营，可能会涉及到团体对战，所以每支队伍加派了一个指挥。”
藤檀恍然。
滕其临把交换生名单发给藤檀，低声叮嘱道：“把人都记住，就这么几个人，你要是叫不全名字多尴尬。”
“好吧。”藤檀忧愁叹气。
差不多到了中午，飞行器内的广播提示他们即将到达目的地。
藤檀立刻转过身趴窗子上往下面瞅。
综合军事大学，看名字就知道，它的前身其实并不是正规的军事大学，是一所各类专业都有涉及的综合性大学。要算起历史，综合大学其实是查瑞星系这几所著名高校中建校最早的学校，只不过这百来年由于身后的森林内星兽潮频繁，综合大学的军事系不断壮大，校长才决定改名为综合军事大学。
综合军事大学一直以他们悠久的历史自豪，是这几所军事大学中对文化科历史科看得最重要的学校。对文学科的过分看重，也导致综合大学军事系内指挥系的人数和机甲战斗系的人数达到了惊人的1：1，这也是综合大学历来指挥系人才辈出的原因。
飞行器直接开进了学校，在地面监测员的指挥下，缓缓落地。
舱门打开。
藤檀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萎靡不振的两位教官迅速整好军装扶好肩章，抬头挺胸颇有气势的走了下去。
面子大过天！！
几人跟着教官依次走下，才发现在他们落地前几秒，联合的人刚刚到。
藤檀走在边上往联合的飞行器上瞅了两眼。
没我们的大气。
刚收回目光，联合队里一个男生突然伸手指着他们这边。
“卧槽，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