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就让这爱意永不见天日

  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谈何容易，她年纪小，又累又饿，周围都是死人，有的死的时间久，化成一滩烂泥，一踩下去就是黏糊糊的。
  手上，身上粘的都是别人的血肉，无数秃鹫在低空盘旋，天空一望无际的黑，她不知道属于自己的光明会什么时候到来，身上渐渐麻木，数不尽的鲜血，看不尽的白骨……
  就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几辆马车停在了路边，也许是她求生的欲望太过浓烈，她被人从死人堆里抱出来。
  那段记忆太过黑暗，已经有许多细节想不清楚，但是她记得茫茫黑夜中，一个俊美的少年向她伸出了援手。
  从此以后她拼命的训练，只为了能保护她生命的那一束唯一的亮光。
  孤月不知道这段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也许是那一次救赎，也许是无数茫茫黑夜中的思念……
  可她真的好爱好爱他啊，但这份明目张胆的爱情却永远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埋藏在心底，藏于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孤月摸索着虎口的老茧，这双手杀过太多的人，沾染过太多血腥。
  她第一次杀的人就是自己的双亲，如果不把他们两个杀掉，她永远也无法直面面对自己的心魔。
  也或许是报应，他们把自己这个煞星丢去乱葬岗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孩子，更别提生儿子了。
  不过这也好，省的他们家的茅坑再多一条无辜的生命。
  思绪渐渐拉回，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也许当个丫鬟也挺好，至少能够过个正常人的生活，每天还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这也不错了，不是吗？
  裴砚初走到案桌前，抽走垫在沈梨脸上的纸张，顺手还拿出手帕帮她擦干净脸上的墨迹，她做事老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写着写着就睡着了，连笔划到脸上都不知道。
  他无奈的勾起唇角，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躺下，看着她依旧沉睡的容颜，忍不住在她额上轻啄一口。
  可就是这么一瞬，沈梨陡然睁开眼睛，放大版的俊脸让她吓了一跳，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你靠那么近，差点没把我吓死。”
  她刚说出那个字眼，裴砚初立马捂上她的嘴巴，“不要说。”他害怕死亡，害怕自己重新陷入孤独当中。
  看到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沈梨掰开他的手，郑重的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了。”
  跟他相处的越久，她就越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空虚跟孤独，他害怕被人抛弃。
  她以前也经历过父母双亡，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顾九郎以前那封闭内心，对什么事情都是冷冰冰的样子，真的很像她以前的状态。
  所以越了解就越心疼。
  裴砚初站起来，从一个柜子里的暗格取出一个手镯，把它套在沈梨的手上，帝王绿的手镯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白皙，裴砚初握住她的柔夷，轻声道：“这个手镯是我们家世代相传，要给儿媳妇的，可惜我爹娘去的早，没能看见他们的儿媳妇是什么模样。”
  沈梨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紧紧的搂住他的腰，语气哽咽：“有机会我们去看看公公婆婆吧。”
  她看得出来这个手镯质地十分不错，想来顾家以前也是个非常殷实的家庭，可惜躲不过天灾人祸。
  “嗯。”裴砚初手穿过她的发间，“我爹娘一定很喜欢你。”
  日落黄昏，孤月自动进入丫鬟的角色，换了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在厨房里忙活着，她之前为了出任务去跟一个酒楼的大厨学过几个月，虽然说她手艺算不上特别好，但能吃。
  等到沈梨踏入厨房，看到眼前的五菜一汤，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她看向孤月，“这都是你做的？”
  “让夫人见笑了，我手艺可能不是很好，所以勉强能做出这几道菜。”孤月行了一礼，恭敬的回答道。
  “你这也太谦虚了吧，这几道菜一看就很好吃。”沈梨闻着香味坐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态度会转变那么大，但她乐见其成，至少不用自己煮饭吃了。
  这时候，裴砚初也走了进来，他神色如常的坐下，孤月立马给他端上了一碗饭，随后默默的站到一边。
  “你也坐下来吃啊。”沈梨说完看了看四周，“对了，还有孤木他们呢？”
  “孤木出去了，今晚不在家吃饭，剩下那两个也已经回去了。”裴砚初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谎。
  沈梨半信半疑，她始终觉得很奇怪，今天孤木回来的时候还说他那两个堂兄弟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呢，可现在就马不停蹄的回去了，那过来一趟有什么意义？
  这时孤月也在旁边插嘴道：“夫人，刚才奴婢已经吃过了，现在不饿。”
  她不过是个奴婢，又怎么能有资格跟主子同在一桌吃饭。
  沈梨不是傻子，自然听出这是她的推辞，但她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
  不过说归说，孤月做的饭菜确实很好吃，也不知道她是哪个地方的人，做的菜都是重盐重油的，很符合她的口味。
  她心里是这样想，嘴上也问了出来。
  “回答夫人，奴婢是荆州人士。”
  她出生在荆州，悲惨的童年也在荆州，唯一能让她感到有些快乐的日子是在京城度过的。
  “哦——”沈梨拉长了尾音，她说实话没看过大梁的区域布图，也不知道这荆州是不是跟她前世的荆州所在的区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