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或者……莫非……恐怕……已经得手了？
“你不好好的在宿舍里休息，这么大晚上的还一个人跑出来，简直太胡闹了！要是因为没有好好调理，结果没有恢复好的话，那可就要闹出大问题了！”
“漏尼，卧直到啦，卧就只是初来给大家麦个夜宵……”
自从在那一家据说曾经给很多s.m.公司出身的前辈艺人们都进行过修整的医院里走进走出了那么一圈之后，董诗蕙就一直躺在公司的女练习生宿舍里，甚至就连宿舍的大门都没有出过两次——在她的身份从一个学生变成了一个s.m.公司所属的练习生之后，她还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如此漫长、如此轻松的假期。
再也不用去上那些严格到了近似于严酷的课程，再也不用忍耐着浑身各处的疼痛、从天黑到天亮再从天亮到天黑的在练习室里跳那些激烈的舞蹈，再也不用扯着已经嘶哑了的嗓子去唱出那些已经达到了音域极限的音符。
她要做的，就只是躺在床上，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在那些疲惫不堪到了快要崩溃的时候，在那些痛苦不已到了快要绝望的时候，她曾经不知道有多么的期盼着，能够得到一个能够喘息、能够休整片刻的机会——然而当她真的得到了这样的一个假期之后，她只是在床上了躺上了大半天，心中却就已经被满满的不安的情绪所充满。
她的思绪不可抑制的，飘向了公司里的那一间并不怎么大的练习室。
在她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其他人大概正在拼死拼活的练习着呢吧？她们是不是跳了什么的新的舞？她们是不是唱了什么新的歌？老师们是不是又给了她们一些什么新的意见？
越是去想这些问题，她就越是感到恐慌。
就算脸上还缠满了纱布，就算那个自夸着“要不是我帮了他一把，那个叫nan的孩子现在能这么火么？”的、同样也帮了她一把的那位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一定要足足休息够一周才可以拆下纱布、进行缓慢的活动，然而她却恨不得能立刻回到那一间她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想要逃离的练习室里去。
在付出了这么多、在经历了这么多、在承受了这么多之后，眼看着距离出道只有半步之遥了，她又怎么能允许自己倒在这样的地方？
就算她的家境还算是很富裕殷实，让她并不会向公司里的一些其他练习生那样、若是最终没能出道的话就只能沦落到去咖啡馆或是便利店里打短工为生的地步；就算她在最初会选择和s.m.公司签下那一纸练习生合同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完全是为了追逐所谓的梦想，而是在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带着些“这样就可以和idol们超近距离接触了”这样的小心思……
然而在s.m.公司的这一栋旧大楼里挥洒了将近两年的汗水、泪水之后，在不知不觉之间，董诗蕙也和她身边的所有那些同龄人一样，把出道这件事情看得都快要比生命更加重要了——更何况，她的弟弟，她的亲弟弟，她的那个还只能在公司的地下室里挣扎的亲弟弟，可是把她看成是偶像和奋斗的目标的。
她很清楚，对于她来说，是没有任何的退路的。
在这样危险的绝境之中，她又怎么可能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享受“难得”的假期？
就算这是为了获得新生而必须要经历的等待，然而这一份等待却是如此的令人感到煎熬——这份煎熬不分日夜的、无时无刻的折磨着董诗蕙的心，以至于在她好不容易忍耐到拆下纱布的这一天之后，就算还不能进行任何的剧烈活动，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趁着夜色、偷偷溜回了公司里。
就算她还没办法跳舞，就算她还不能正常的发声，就算她来到了公司里也不能改变什么，她却还是在踏入练习室里之后终于感到了些许的安心——所以哪怕是那位在“公开练习生计划”这个团体里年纪最大、最有“威望”、也最有出道可能的那位欧尼在见到她之后立刻就把她拉到了楼梯间里，用平常很难得一见的严厉语气开始“教训”起她来，她却也仍旧能够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望着眼前那个一脸正色，轻轻皱着眉头的欧尼，董诗蕙用尽全力试图让自己的发音能够听起来更加清晰一些，然而那些仍未消去的浮肿让她说出来的话还是显得很是含糊不清。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发音的问题，还是因为什么别的问题，她才刚刚解释了那么两句，都还没有把话完全说完，就发现那位欧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dondon，我现在就送你回宿舍，在完全消肿以前，都不要再出门了，你知道了吗？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对于这个有着个可爱外号的女孩，裴珠泫心里多多少少是怀有那么一些歉疚的——她的芊oppa曾经特意叮嘱过她，让她好好照顾这个和他出身于同一个国度的妹妹，然而在董诗蕙进入公司没多久之后，她就被选入了“公开练习生计划”这个更换了全新名称的出道预备生团体中——然后她就在那个既是超级大前辈又是超级大情敌、恰好又因为行程不忙而成为了”公开练习生计划“的第一任“辅导兼职”的女人的刻意地“关照”之下，陷入了地狱般的黑暗生活之中。
在那一段时间里，她自己每天都挣扎在生死的边缘上，又哪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可以去顾及到其他人？而等到她终于渡过了种种难关，好不容易缓过了气来之后，却发现这个中国女孩已经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在公司站稳了脚步，已经不再需要她去做些什么了。
正是因为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能做到，正因为在心里对董诗蕙多少怀有几分歉意，所以在此时此刻，在其他那些同样身处于“公开练习生计划”这个小团体里的女练习生们都很自觉地的闭上了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那个“恶人”——哪怕因为她的多嘴而破坏掉了那份只存在于出道预备生之间的默契，她也顾不得了。
在s.m.公司里已经做了很久的练习生，身边那些人小鬼大的孩子们的心里到底都在转着怎样的念头，裴珠泫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大家都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她们恨不得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良好之前就不肯安分的休息、就这么偷跑出来的董诗蕙的脸就这么毁了才好，又怎么会去主动提醒她、主动关心她？
“漏尼，卧……”
在她拎着夜宵、在公司的门口撞到了金世正的时候，金世正就曾经叫嚷着要她赶紧回宿舍躺好之类的话语，那时候她还觉得她的这位亲友是对她关心过度才会那么大惊小怪的，然而现在就连裴珠泫这位欧尼也如此严厉地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语，这让她自己也终于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了。
“好了！你就别说话了……你有没有戴口罩？要是没有的话，就先用我的好了……”
然而裴珠泫却根本就不再给面前这个女孩再说些什么的机会，她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想要就这么把这个不知好歹、不分轻重的傻女孩拖回宿舍里去——就在这个时候，从楼梯间的下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裴珠泫才迈出的脚步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我这一晚上一直都在练习生这边呢……嗯……我已经听说了，鹿晗刚刚已经给我电话了，我这就……好的，我明白了炫均哥，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听着那个明显是正在跟他的经纪人通话中的家伙的声音，裴珠泫愣住了。
他说，他一整个晚上都在练习生这里？
这完全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他真的在这一栋公司的旧大楼里的话，就算他不来找她们，这些日子里每天都在盼着他出现的姜涩琪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发现他的。
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慌？他到底想要对他们的经纪人隐瞒些什么？
踩踏着楼梯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内响起，随着那个声音越来越变得清晰，那个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裴珠泫的视线之内——那个把自己从头到脚都严密的“武装”了起来的家伙就那么转过拐角，抬起了头来……
“啊！珠泫！太好了，我正在找你呢，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因为鹿晗那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本来正在那一间小咖啡馆里享受着异常难得的二人世界的王南芊立刻就意识到了他已经没办法继续为自己的女朋友庆祝生日了，于是他当机立断，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好好地安抚一下满脸不舍、鼓着脸颊皱着鼻子默默生气的朴初珑——事情果然就如同他所预料的一样，他才刚刚走下出租车，林炫均的电话果然就追到了他这里。
早就在赶回来的出租车上为自己在晚上的“擅自外出”找好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和理由，正准备请裴珠泫和姜涩琪这两个和他关系极好的妹妹帮他稍微打一打掩护的他正准备去找人，没想到就这么在楼梯间里碰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人——本来还稍稍有些担心这两个妹妹会不会恰巧不在公司里的王南芊顿时心中一阵放松，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妹妹的脸上若隐若现的那一份黯然。
以往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这个牢牢地占据着自己的心房的人，若是听到他说出“我在找你啊”这样的话语来，她一定会欣喜不已、也许还会为此而窃喜很长一段时间——然而在无意之中听到了那样的一段话之后，又看到了他浑身上下这样的一番装扮，裴珠泫却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那么慢慢的沉了下去，以至于就连那个已经来到了她面前的人之后到底说了些什么，都有些没有听清楚。
“先背，号久补见，卧……”
“你的脸上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样子就跑出来了？没有恢复好的话是不能随便出来乱动的，你不知道吗？万一没有恢复好的话，脸可是会歪的！……啊，对了，我那里有很多饭送来的保健药和营养品一类的东西，我一个人是怎么吃也吃完不的，过两天我拿过来，让世正那孩子给你拿回去……在完全消肿之前，绝对不能再跑出来了，知道了吗？还有……”
刚刚一直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裴珠泫的身上，直到他再迈上几阶台阶，又听到了对自己的问候的声音，王南芊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女孩正站在裴珠泫身后的楼梯间的角落里——这一眼望过去，王南芊直接被那个女孩脸上的情景吓了一跳：因为类似的画面他也曾经在一年多前的时候、在自己站在镜子前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过，所以他立刻就意识到在这个一直对他非常恭敬的、和他有着同样的出身的同胞女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卧直到了……”
身前那个已经摘下了口罩、走到了身前来的家伙和之前一直缩在她身后的女孩“热热闹闹”的聊了起来，夹在两个人之间的裴珠泫却低着头、怔怔的望着地面出神——就算那些话语声一字不少的传入了她的耳朵里，然而她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满心都只是疑惑和不安。
他刚刚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他刚刚到底见了什么人？
他为什么要对经纪人撒谎？
他……
“珠泫？珠泫？”
直到那个已经就站在她面前的家伙轻声唤起她的名字，她才终于换过了神来。
“芊oppa……？”
“珠泫啊，你能不能帮我……”
“芊oppa，你这是……去哪里了？”
鬼使神差般的，她就这么下意识地把心里正在想的事情就那么讲了出来，让同时也在开口的王南芊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啊……？珠泫，你稍微跟我过来一下。”
没有想到裴珠泫会忽然发出这样的询问来，王南芊一边在心里编排着说辞、一边伸出手拉住了裴珠泫的胳膊，把这个妹妹从被他连吓带哄了一番而垂下了头去的董诗蕙身边拉远了几步。
小臂上猛然传来了力度，因为他那忽然的动作而一下子变得格外接近，以至于脸上的皮肤都像是能够感受到了他的呼吸一样——裴珠泫才有些心慌意乱的侧过头去，正好就听到了对方可以压低了音量的声音。
“我今天偷偷跑出去见了一个朋友，刚刚我们的经纪人打电话过来问我在哪里，我跟他说我这一晚上都在你们这边，要是万一以后有什么人问起来的话……”
“芊oppa……你……是去见谁了？”
就算那带着他的温度的气息让她的心跳飞速地加快了起来，然而她却还是咬着牙，打断了对方——她知道，也许她并不敢去问这样的问题，可是她却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
“……你知道去年出道的一个叫做防弹少年团的组合吗？”
“防弹少年团？”
“嗯……我们之前在上打歌舞台的时候，和这个后辈组合见过几次，那时候他们的队长、一个叫金南俊的后辈说他是我的饭，想要跟我变得多亲近一点，所以……”
金南俊吗？
是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在起作用吗？
所有的感觉都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敏锐了起来。
就像是无数条散乱的线头都在此刻纠缠在了一起一样，那些本来让人毫无头绪的、本来以为毫不相关的东西都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而融合在了一起。
特意发来信息，说想要跟他一起过情人节的，金南俊。
他在大晚上全副武装，也要偷偷摸摸去见的，金南俊。
这个金南俊，到底是什么人？
金泰妍呢？……她知不知道？
她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叫做“金南俊”的人，就快要得手了？
或者……莫非……恐怕……已经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