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七十九章 谁在说话
地下洞穴蜿蜒曲折盘亘在星球大陆地下，与预想中阴暗无光的环境不同，这里明亮，卫生，干燥。
刺目的白光让人睁不开眼。
空气中充斥着消毒剂的气味，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将虫族特有的腥臭味覆盖，与泥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另一种让人呼吸困难的气味。
墨夜戴着呼吸器继续向下，狭窄的过道刚好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着前后错行。
明亮的白光直射脸部，让人很难睁开眼。
“主人，有人来了。”
有了小七的提醒，墨夜停住脚步，左右没有任何可以离开避让的位置，只能原地不动直视着来人。
与之前升上地面的人相同，墨夜能听见他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踩踏着坚硬光滑的地面，哒哒，哒哒，有节奏的清脆声响。
没等多久，左侧弯角处转来一队人。
没有穿着衣物，明亮的白光将他们白皙的皮肤照射的反光。
墨夜微微眯起眼，一队二十人，有男有女，共同点是他们都身无寸缕，一丁点也没有。
墨夜的视线并未特意定在脖子以上部位，默念了好几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上上下下将人给观察了一个彻底。
墨夜的眼神很是无奈，节约成本吗，为什么不给衣服，一件大裤衩也行啊。
这些人眼神无焦，木着脸，双腿步调统一。
“主人，我悄悄做了一下扫描”小七刚想报告粗检结果，刺耳的警鸣声响起。
原本出厂未启动机器人一般僵硬的傀儡战士齐齐停止了步伐，无神的双目陡然充斥杀意，警戒的朝四周看去，做好了随时开始战斗的准备。
墨夜站在次元隐匿空间之中，看着这些人穿过她的身体，仔细警觉的检查四周。
小七差一点被发现了。
小七扭着手指，一脸受惊吓的可怜模样看着墨夜，“对不起，主人。”
墨夜摇摇头，她有些惊讶，这里的安全警戒敏锐度非常高。
很快有一只虫飞到了警报地点。
拳头大小的虫族战士嗡嗡嗡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地下洞穴显得格外突兀诡异。
那狰狞可怕的模样在刺目白光的照射下更为突出。
这只巨蝇在警报处，尤其是墨夜所站的位置转了好几圈，即使身在次元隐匿状态，严格来说墨夜与这只巨蝇并不处在同一空间，可是这样面目可憎的生物一直在自己面前飞，意志力不够会忍不住想要放出一团火直接烧死。
“主人，它发现我们了吗？”
“没有”
它不可能发现的了，但是一再的出现了异常能量波动，这里的守卫不可能不引起警觉。
“对不起，主人”小七再一次道歉。
“没关系，发现了也没什么不好。”就算被发现，对于墨夜来说也不完全算是坏事。
“扫描结果？”
说到这个小七打起了精神“他们的身体素质非常强悍，虽然没有做详细检测，可是已经能确定他们远超星盟人类优秀水准。”
“人形异兽？”
“对，主人，这么说并不错，他们的身体素质达到了异兽的水平，还是非战斗状态，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可能会更厉害。”
“不过“”我只来得及做基础体质扫描，战力等级无法预估。”
这并不让人意外，既然是精心培育的傀儡战士，身体素质自然必须是最优秀的，这些傀儡战士肯定都经过了基因改造。
是这样吗？
墨夜站在原地陡然僵硬了一会儿，如果是她的话要驯养魔宠，或是傀儡战士肯定是幼崽更方便培育，也更具备培养价值。
她能这样想，卫兰帝国的人没道理想不到。
这个猜测冒出来便再无法压制下去。
“小七，你这里有卫兰帝国这些年的人口失踪数据吗，尤其是未成年。”墨夜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无论是官方统计公布还是非官方数据都行。”
小七的眼中蓝色数据数据流快速翻转。
“查到了主人，不过数据不一定准确。”
“我查了近二十年来失踪儿童青少年的数据，结合了多方面的统计报告，根据不完全统计每年卫兰帝国失踪未成年的人数在一百万以上，这其中不排除有大量离家出走或是偷渡到其他星球改名换姓的存在......”
墨夜点点头，单凭失踪数据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但是如果她的担忧成真。
“婴儿呢？”
“什么？”小七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主人忽然开始关注卫兰帝国的计生问题。
“婴儿，死亡，失踪数据？”
小七庆幸的长吁一口气，还好它早有准备把数据库全数复制了一遍，没有进行信息过滤筛选，否则这会儿就完蛋。
“有，找到了，主人”小七将数据调了出来“咦，这个......”
“我进行了交叉对比，卫兰帝国的新生儿死亡率远超过星盟平均水平。”
按照星盟现有医疗技术水平，即使选择传统的生育方式，也不可能出现数量如此之多的意外事件，也就是说婴儿的自然死亡率不可能如此之高，这还是官方公布的数据，没公布的呢。
有准备，有预谋，很可能已经秘密执行了数十上百年的计划。
墨夜不认为这是近几年短时间内能发展出的规模。
“主人？”
小七试探性的唤了好几声。
墨夜等着那只绕着自己飞的巨蝇离开。
这只巨蝇即便发现了她，对于墨夜来说也无所谓，她的本意便是引来阎安。
这倒是给了对方信号，免得她还需要再做其他的准备。
可是这巨蝇在转了几圈之后并未有发现，转而飞走了。
光着身体游荡的傀儡战士队伍重新排列成队，踏着相同的步伐离开。
墨夜转身跟着那群战士离开。
直到走到一条相较更宽敞一些的洞穴，黄沙滚动。
这时候看起来与之前墨夜遇到的小白点还真有些类似，唯一不同之处在于，那些事寄生虫，而墨夜可以肯定这里的傀儡战士体内并内有寄生虫。
这些不知刚去干了些什么事儿的人回到各自的单间洞穴，墨夜注意到他们躺进了半透明的实验舱。
褐色的药剂溶液冲入实验舱，将一张张木然的脸全部遮挡。
墨夜的精神力离开这里继续沿着地下洞穴深入。
穿过狭窄的过道，一间一间独立的洞穴密集的排列。
墨夜的精神力扫过这一间一间流沙屋，与其他洞穴不同，这些密闭的房间就连天花板也是流动的细沙。
还有一些人被关在洞穴里，从他们的眼神里依稀还能看见清醒的神志。
这些人反而成了被负面精神能量折磨的最为痛苦的存在。
压抑，阴郁充斥着一间一间洞穴。
流沙缓缓移动，刺目的照明一刻不停，让人分不清日夜变化。
“监狱？”
“一地多用，这些人还能被利用起来，想的挺好。”
墨夜的精神力在收回的一瞬听到了一个怯懦虚弱的试探声音“你...你是谁？”
墨夜没有立刻回应，精神力停在原地，半晌过去，墨夜几乎以为之前是自己的错觉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有人吗......你还在吗......回答我你还在吗？”
颤抖的声音充满了急切和绝望。
这时墨夜才确定，这沙地监狱里还有活人，墨夜的精神力扫过这这堆光果果被监禁的人，寻找到底是哪一个发出的声音。
“你在，你在。”那个声音一下激动了起来“我感觉到了，你回答我啊。”
墨夜的精神力扫了一圈，依然没能分辨出到底是哪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你在哪儿？”墨夜不太确定的发出疑问。
一阵沉默之后是极度兴奋，“真的有人，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那声音一下激动起来，虽然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生气“没时间了，.....我在这儿，就在这儿.......”
那精神力的声音非常虚弱，眼看着就是要不行了。
精神力转了一圈这一次终于确认了目标所在，封闭的流沙屋里堆着四五个人，被压在最下方的人，身体大部分被埋在黄沙之中，只有胸口以上露出地面，身周有几个人将他瘦小干瘪的身体挡了一大半。
这虚弱的精神力在于墨夜的精神力正面接触之后陡然变得兴奋起来。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带我走”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你快我带我走，你能带我走吗，没时间了，他们就快回来了。”
声音越来越急切。
墨夜却并露出一丝着急，“回答我的问题。”
懒洋洋的声音让那虚弱急切的人一下冷静下来，“这里是卫兰帝国第二卫星，兵人培育所。”
“兵人培育所？”
“卫兰帝国皇室与虫族合作在这里修建了兵人培育所，进行基因强化战士的训练。”虚弱的精神力说话极快一气呵成。
“这里的人看上去并不像是基因强化战士。”
“不，他们与服用神赐药剂的人不一样”精神力声音更虚弱了几分，颤抖不已，充满了惧怕。
“带我走，我不想变成那样，带我走吧，他们就快巡视回来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快带我走，我受不了了。”
墨夜的精神力已经确定了声音的来源。
她看着那个双目无神，身体干瘪僵硬的人，苍白到看不到丝毫血色却异常干瘪的脸孔已经看不出五官美丑，怎么看都像是皱巴巴的干豆皮。
墨夜盯着精神力来源，耳边传来小七的声音。
“主人，他的生命体征非常微弱，大脑更是早已经脑死亡了。”
这个人的精神力能够与墨夜交流正是因为他几乎死了，灵魂脱离了身体，介于怨念亡灵碎片之间。
他的精神力很可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与迫害，却并没有与绝大多数受害者一样立刻消散或是成为亡灵碎片，反而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主人？”小七对于这样的情况很纳闷，它不知道墨夜在和谁说话“我们难道遇见小黑的同类了吗？”
“没有”亡灵骑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可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某种意义上这人已经算是半个亡灵了，只是他自己依然毫无所觉。
“你......”墨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密闭的流沙室打开，两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这两人并不是纯粹的人类，虫族的精神力波动非常明显。
“又死了一屋。”
“立刻把这些收拾了，一个小时后新一批就送来了。”
“呵呵，这个小矮子你看见了吧，听说是大贵族呢，现在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别废话了，还有好多间需要收拾，这一批不行，居然没有一个能坚持到最后，全废了。”
“怎么没用，他们的身体还能作为养料......”
两人说话时，那道激动虚弱的精神力一下安静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状态的不正常。
“他们要带我去哪儿？”
“什么叫全死了，我不是活的好好......”话没说完那个干瘪的身体已经被工作人员从流沙坑里拔了出来，随意的扔到了运输板上。
“我为什么可以看见自己的身体？”充满恐惧的破碎声音传到墨夜耳力。
这样的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
“不，不，我死了吗？”无法置信的破碎声音，精神力更微弱了一些。
这人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极度衰弱，或者说脑死亡。
“不，不......”
墨夜眉头皱起，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这精神力非常虚弱，灵魂力量全靠一口气撑着，这股气要是被戳破泄露了，这个灵魂也就不复存在了，很可能承受不了忽然接收到自己死亡的消息。
墨夜将黑影打捞住，精神力量围成一张网，小心翼翼的向对方输送了能量，维持他的存在。
“我带你走。”
虚弱的精神力并没有因此给出任何反应，直到听见墨夜说“连你的身体一起”，墨夜并没有错过那小幅度的起伏。
没有时间继续留在这儿，墨夜悄然靠近乘着工作人员不注意将脑死亡的人冰封收进了空间戒指之中。
那放置尸体的传送板看上去依然如旧。
传送板上骤然少了一个人不可能不被察觉，墨夜只希望自己放上去作为替代品的施放了幻影术的石雕能顶长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