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回忆
入夜的医院本就安静，覃之仪住的单人病房更是落针可闻，只时不时传出覃之仪嚼着马蹄的清脆咀嚼声。
覃思意静坐在一旁沙发上，低头盯着一直没有回复的与覃初的聊天界面。
“干嘛，陪我这么几个小时就想出去野了？”覃之仪调侃道。
覃思意头都没抬起来一下：“我在等初初的消息。”
“初初。”覃之仪拿着筷子抬头思考片刻，脱口而且：“她现在不是谈恋爱了吗，直播事业也做得风生水起，忙一点正常。”
“不正常！”覃思意把手机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她肯定听到妈妈说的话了，她本来就病了，这么一吓，要是更严重了怎么办。”
“病了？”覃之仪一激灵，侧头看向她，眼底透出一丝担忧：“初初生了什么病？”
“她跟我说是轻度抑郁，但是我查过，轻度抑郁哪里需要吃药。”
“她吃的是什么药？”覃之仪继续问，手上的筷子也放了下来。
“氟西汀。”
氟西汀……
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但覃之仪从医数十年，对于一些药物自然也有所了解。
见覃之仪眉头紧皱，一脸担忧，覃思意的心瞬间揪了起来：“爸爸，初初的病很严重了是不是？”
覃之仪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一瞬间，覃思意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般，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一脸自责：“我就知道不能信她说的话，她当时跟我说什么每个人都有心理问题我还信了，我真是太笨了……”
覃之仪摇了摇头：“是我的错。”
他顿了顿继续说：“明知道当初那件事跟她没有关系，却因为怕你妈妈不高兴，这么多年都没有关心过她，你姑姑死的时候她也才十几岁，也就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是因为思南吗？”覃思意说出了十几年来，他们家的禁忌词。
覃之仪死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
覃思南是覃思意的亲弟弟，覃思南死的那一年，她被父母送到榆阳学艺术，再次回来就是覃思南的葬礼。
而那次之后，母亲李秀每天郁郁寡欢，只要听到覃思南的名字就会情绪失控，因此覃思南这个名字也就成了他们家里的禁忌词。
她对那时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与姑姑覃知礼有关，也是那时候的事情，李秀异常抵触覃初。
随着时间流逝，近几年李秀对覃初倒也没有那么厌恶了，可偏偏这次谢岭的出现气晕覃知仪，李秀又再次将怒气撒在了覃初身上。
“究竟，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覃思意低身询问。
覃之仪闭上双眼，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姑姑被谢岭骗情、骗婚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他睁眼眼睛，放空大脑：“覃初得抑郁症，在我看来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压迫中，不疯已经很难得了……”
在覃之仪的记忆中，自己的姐姐大学毕业后未婚先孕。
第一次见谢岭来到家中，虽然长得配不上他姐姐，但很勤劳，也很疼老婆，看起来还不错。
也就是这幅假面孔骗过了他们一家人，讨好岳父岳母时有多和善，在被揭穿是同性恋，婚内出轨，面对妻子的恳求、挽留，拒绝时的嘴脸就有多无情。
覃知礼被当成是生孩子的工具，如果不是那次她带着孩子提前回家正好撞上，或许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奈何，就算谢岭对她多绝情，她依旧想着一开始在一起的甜蜜与温存，为了挽留谢岭不惜一次又一次伤害她的两个孩子。
而这，也成了谢岭设计做实她有精神疾病、离婚时争夺孩子抚养权的关键。
“当时的谢岭虽然道德不怎么样，但是没有犯罪，而且还有自己的公司。”
“反观你姑姑，没有稳定工作，又被陷害有精神疾病，如果按照法院判的，初初跟小晏肯定会都被判给谢岭的。”
“但，那时候的初初已经懂事了，在法院征求意见时，还是决定留下陪着你姑姑。”
讲到这里，覃之仪声音低了一些：“可也就是这个决定，你姑姑一直认为，小晏被判给谢岭，就是因为覃初选了她……”
……
深夜的公寓里没有一点光亮，只有阳台投射进的一抹月光。
覃初看着地板上的一抹朦胧皎白，心中不起一点涟漪。
“因为我选择了妈妈，妈妈的抑郁症更加严重了……”
覃初的声音很轻，轻到有些虚无缥缈。
时霁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那不是你的问题，就算你不选她，谢晏也不会判给她的。”
覃初闭上双眼，依稀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每次只要家里只剩她跟覃知礼两人，迎接她的就是各种无故殴打。
“她会用手拧我的腰，拧完之后穿上衣服就看不见了。”
“棍子抱上布，打在身上，就不会被看出伤痕。”
“故意撕我做好的作业，让我在全班同学面前因为没做作业被老师批评难堪。”
覃初愈发喘不过气来，眉头紧皱，泪水夺眶而出：“她恨我，因为她觉得是我导致她没办法跟小晏在一起……”
见覃初的呼吸愈发急促，时霁的心像被什么打了一般，突突的疼。
他伸手将覃初揽入怀中，一脸心疼：“覃初，别想了，别想那些事情了……”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想知道覃初的过去，明明自己早就猜到故事一定不完美。
覃初睁开双眼，伸手抹去脸颊上滑落的泪水，回头直视着时霁，勉强扯了扯唇角：“我没事。”
她伸手覆上时霁的脸颊：“虽然不是什么合家欢剧情，但是故事已经说了一半了，再没意思，你还是继续听完吧。”
时霁点点头，一脸关切：“那你要答应我，实在难受就不要说了，好吗？”
覃初笑了笑没有回答，自顾自继续开口：“生我的人想要杀了我，但却伤害到了其他无辜的人，明明应该死的我反而活了下来……”
覃初声音不大，却有着像要震碎屋顶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