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四强

  细细的树杈随着林间的风来回摇摆,树叶瑟瑟地抖着,今夜的月是满的,不知道为什么晕上了一层妖异的浅红。
  白天热烈的日头宣告了初夏的来临,但或许因为是在北方的缘故,若是有风,晚上倒也凉快。
  慧空横躺在一棵树上,“一二三四五六……”一颗颗地数着手上珠子的数目。
  数到第二十七的时候,慧空走了一下神,他是为什么被灵隐寺扫地出门的?
  那是说个话都能吐出白烟的寒冬,房檐下垂挂着冰棱,慧空被安排早上去煮粥。
  按道理,新入门的弟子都要先干一两年扫地、煮粥、劈柴、生火这样的杂役。
  玄明大师还没有圆寂的时候,慧空作为掌门的关门弟子,没干过这些粗活。他每天不过就敲敲木鱼,自娱自乐地敲出各种各样的节奏,三三拍,四四拍,四三拍;念念经,有时候正着念,有时候倒着念,反正一句话是念“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还是“夜啰哆那怛啰喝无南”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用“有口无心”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偶尔玄明也请他坐下,喝盏雨前龙井茶,探讨一下佛法。
  “什么是空?”
  “色即是空。”
  “什么是色?”
  “空即是色。”
  ……
  更多的时候,慧空从师兄师叔的眼皮底下溜开,在灵隐寺四处探索,反正他还没有碰见哪个阵法拦得住他,不过不管怎么样,在饭点,他还是会准时回来的。
  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师父圆寂的那一天。
  师父为什么会圆寂,慧空不知道。
  他只记得那天,明明不早不晚,灵隐寺却突然敲了九响钟,四面八方都是诵经的声音。
  一路上见到的师兄们都是一副悲戚的神色,他不明所以,还和迎面走来的慧悟打招呼。
  慧悟抓着他的肩膀,眼眶微微泛红,吸了吸鼻子,“师父圆寂了”。
  那个带他来寺里,给他讲故事的老和尚,再也不会一边浇花,一边念念叨叨地问他稀奇古怪的问题,“佛说一花一世界,慧空啊,你认得几朵花?”
  师叔玄奕接任掌门。
  慧空被新任掌门安排早晨煮粥。
  那天气温太低了,他强睁着惺忪的睡眼,守着炉火也觉得冷。
  天从乌漆墨黑变为蒙蒙亮的时候,粥桶里终于散发出米香。
  他掀开木桶的盖子,看着沸腾的粥上沉沉浮浮的那一小粒老鼠屎,破口大骂,“格老子的!”
  这一声骂得荡气回肠,好巧不巧地路过了玄奕师叔的耳朵。
  “恶口”之名坐实,寺门一关,他在寺门前跪了两个时辰。
  一个包袱从墙上扔了下来,“没用的,走吧,”墙那头是师兄慧悟低沉缓慢、永远不急不躁的声音,“心中有佛,哪里都是西天。”
  ……
  慧空数完了,一共有八十六颗珠子。
  斑驳的月光落在他怔忪的脸上。
  修罗珠没有失踪,它被仲永先生秘密交付给了灵隐寺方丈玄明。
  那五颗邪珠暗合了天地五行之道,相生相克,生生不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一时难以毁去。
  玄明师父只好每日以佛家降魔净化之法施行于上,又用九九八十一颗千年小叶紫檀与修罗珠串成一串,封印其中的邪气。为了避人耳目,不让别人知道修罗珠的存在,玄明找到了不戒法王在灵隐寺暗中修建的地下大殿。
  不戒法王称霸称雄,强占了灵隐寺一段时间。
  但少有人知道……
  师父玄明那天在地下大殿里是这样开口的,“你们有所不知,不戒法王原叫玄戒,很多年前是为师的大师兄,也是原本内定了的掌门继承人。”
  ……
  因为突来的变故,比武大会的四强比赛向后推了三天。
  第一场,石磊宗的一个圆圆滚滚、满面油光的矮胖子,对阵西域郡把使枪得虎虎生风、一身古铜肌肉的魁梧壮汉。前几场,石磊宗的矮胖子已超强的防御力让对手无懈可击,这一场,那魁梧大汉一上来就不顾招式横劈竖砍地穷追猛打,每一击都暴烈直接,用简洁的招式求一个“快”字,打得那矮胖子施法抵挡的机会都没有,取得了阵阵叫好声。那魁梧大汉的名字叫杨建。
  第二场,舒晖的“云缠”轻而易举地把对手五花大绑,捆成了一个巨大的蝉茧后,背负双手,目光湛湛,微微一笑。赢得了众多女观众的尖叫。
  第三场,离采儿依然打得很稳,很有耐心地和对手周旋,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一步都闪得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终于再开场半个时辰后抓住对手的漏洞,一举取得了胜利。
  第四场,常烈再次只用一招“烛龙”,把对手直接轰下了比武台,赢得毫无悬念。
  盘口已开,赌谁能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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