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看不见的惨烈
女精灵指引的方向，完全与群潮并行。
虽然上下相隔数百米，又有几层茂密的枝叶遮挡，但下方震颤大地的奔流，和此起彼伏的咆哮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刘嚣，自己正在与死神同行。
一路之上，刘嚣又见了大量沐光精灵，与之前那百十号人差不多，都是小股流窜作案，意在尽可能消耗兽潮的有生力量。
只能算是积少成多吧。
其实这种战术与避风城捕获凶兽的方式在底层逻辑上是相似的。
对于隔靴搔痒一般的偷袭，群潮是不会分出一支清缴偷袭者的，那些扑上擎云杉树，追杀精灵的赤狰，都是直接观察到对方存在才有的本能反应。
智能生物与灵兽属于智源灵体，凶兽则是凶煞灵体，两者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智慧程度。
凶兽得到更强大的身体，但也缺少基本的思考能力，驱使它们行动的只有两个因素，一是本能，二是威压。
杀戮是本能，向神弃之地迁徙是本能，这期间，没有自相残杀，还会出现分流突进，攻击周边生灵，就属于威压。
任何一股从群潮中分流出来的力量，其背后都必然有领主级凶兽的身影。
悟空，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换句话来说，这些小股骚扰部队就是在拿自己的命来赌，赌自己运气好，不会遇见领主级凶兽，也赌领主心情好，哪怕见到他们，也完全入不了它的法眼。
赌赢了，小赚微不足道的一波，赌输了，就成了凶兽洪流的牙祭。
身后的女精灵始终沉默。
但也只是对刘嚣来说，沿途遇见同族精灵，她偶尔会模仿某种悦耳的鸟叫声，似乎在向同伴传递信号。
群潮分流了。
在一棵无比巨大的榕树残骸前一分为二。
这株庞然巨物横跨数百米，如一堵围墙般的主干上，满是抓痕、血迹、脏器残留，地面上，是密密麻麻扎入树根和土层中的箭矢和武器，到处是灼烧的焦黑，粘着血肉的巨型岩石和一个个几十米长宽的坑洞。
没有尸体，连一只断臂和一个头颅都没有。
但刘嚣很清楚，这里曾经是沐光精灵阻击群潮的要塞之一。
他们利用地形优势，希望在此取得一定战果，可惜，最终的结局是树毁人亡。
这棵不知保护精灵多少岁月的巨树，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力。
纤细的手臂，从身后伸了出来，指向兽潮分支前进的方向。
在刘嚣扭头望向榕树的同时，发现精灵也在凝视这片残骸。
“这一战，应该有一些战果吧。”
他漠然开口，似问非问。
“七头领主，兽主过千。”
女精灵低声自语。“箭贤海瑞迪，庇护修业萨娜战死，另外四位贤者重伤濒死，三千七百零九位使者殉亡，行者死伤数万。”
好家伙，光贤者就四了俩，可见战斗之惨烈，也得亏这是沐光精灵的主城附近，集合的顶尖战力多，要放在人类扇环的中小型城邦，一个城都凑不出一位贤者。
其实刘嚣挺想问问两位贤者的尸体安葬在哪了，可惜，时机不对，而且，多半已经被凶手分食了。
吃得也太干净了，光人类就伤亡几万，想必凶兽尸体怎么着也该有几十万吧。
可死灵感知之下，愣就没发现周围有一具尸体，甚至连只断臂或者体积大一点的尸块都没有。
“赤狰群潮，还只是第一股。”
女精灵有些无力的说道。
其中含义不言自明，光靠沐光精灵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全部兽潮。
“你真的有办法阻止凶兽？”
有了一句对话，精灵也终于不再沉默。
“伊珥雯，你知道吗？”
刘嚣自然不希望这位向导对自己始终抱有疑虑，这也是他率先开口找话题的原因。
因为理论上说，他们根本不必在密林中低空赶路，完全可以在夜歌上空直达沉梦林。
说白了，这位女精灵还是在观察自己的行为举止，同时也在一路向同伴传递什么信息。
“知道，她是贝尔兰最出色的歌伶，我听说，她在群潮到来前躲到人类扇环去了。”
呵呵，好吧，那伙人不但想截杀伊珥雯，甚至还在她的家乡给她泼脏水。
这手段，还真的有够脏的。
“你错了，她去我们人族扇环，不是为了躲避凶兽群潮，而是想得到一种克制凶兽的能技，而且，在那边的伊珥雯，一直被精灵追杀。”
女精灵皱起眉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刘嚣的侧脸。
“什么能技可以克制凶兽？为什么会有精灵想杀她！？伊珥雯她现在怎么样了？你说的那个能技，她得到了吗？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精灵急了，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一般砸向刘嚣。
”你说呢？“
刘嚣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我们走森林上面！”
女精灵忍不住了，急切说道，甚至还用力拍了拍刘嚣的肩膀。
悟天陡然爬升，其惯性之大，险些把精灵甩下去。
两条胳膊环在刘嚣腰间，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
nnd，怪不得有人喜欢玩机车了。
穿越如神经末梢般纵横错落的层层树冠，一抹金光生生冲出森林，在湛蓝的天空中折线转向，朝着一个方向飚射而去。
夜歌森林上空，也热闹的很，放眼望去，不少风舟和飞行兽来来去去。
距离太远，刘嚣通过悟天的双眼才能看清，一艘风舟快速下落，在靠近树顶时，上百位精灵一跃而下，然后，偌大舟船一个甩尾，掉头返航了。
其他风舟的作用也差不多，看来沐光精灵是准备利用夜歌森林的纵深不断削弱赤狰，也不知道群潮的前锋到了什么位置了。
如果说之前发生在巨型榕树的惨烈战斗已经过去很久，照理说，以凶兽的推进速度，也应该冲出森林了吧。
“群潮的前锋到哪了？”
有所怀疑，就干脆问问本地人。
“被困在迷梦林中，有五位欲望修业坐镇，短时间内是出不来的。”
女精灵回答道。
迷梦这个名字，刘嚣记得，沧澜笔记中有所记载，是一种苔藓植物，一般生长在灵能浓郁的潮湿地带，会散发出迷惑感官的粉尘，如果大量吸入，还会产生幻觉。
这个迷梦林，估计就是这个套路，再加上欲望信仰的能技加持，确实可以暂时性的将群潮困在其中。
看来之前一战之后，沐光精灵也改变了策略。
人族有军略师，精灵这边肯定也有，生死存亡，就看这些人的脑袋瓜子了。
如伊珥雯千辛万苦得到的愈之弦音，也不过是给这些战场中真正的主宰提供弹药而已。
穿过浓郁的云雾。
眼前的夜歌森林，突然有了一片范围极广的真空地带。
不见了擎云杉，倒是一片低矮的榕树林。
“到了，那里就是沉梦林！”
女精灵在风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