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局势

  悄悄的,燥热的夏天已经走到了头,夏末时节,植物们似乎也将全部的生命力迸发了出来,树上层层叠叠的叶子悄无声息的变成了墨绿色,只有日益增多的雨天昭示着秋天即将临近的步伐。
  这不,又是一个雨天,妙芷托着腮怔怔的望着窗外的雨幕发呆。雨似乎半夜里就在下了,现下已是卯时,阴沉暗淡的天根本瞧不出有丝毫停的迹象。
  她最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了,在二十一世界,只要下雨,妈妈的早点摊就摆的异常艰辛,她们生活节俭,妈妈愣是舍不得买方便的折叠雨棚,只能每天早起一个小时累哈哈的用塑料布搭好棚子再开始做生意。
  妙芷想到这里,眉间鞠起一个大大的川字。眼圈就那么没来由的红了,她又陷进了回忆中不能自拔。
  宁儿从小厨房回来,匆匆跑进屋里,跺了跺脚,掸了掸发间身上的水珠子。刚准备开口叫自家小姐起床,就看到半开的窗格前只穿着奇怪衣服的小姐。
  小姐比之从前真的变了好多,脑袋里也多了许多新奇的想法,就比如说现在鸳阁的家具摆设,和从前简直是天差地别。多了什么所谓的“沙发”,古怪的“席梦思大床”,就连小姐平日里穿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画了草图专门找裁缝铺做的。比如现在吧,那件胡绿色的吊带抹胸睡衣,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太过暴露,连自己一个姑娘家见了,脸蛋都要红上三分。她每次好奇的问小姐,总会得到一抹古怪的笑,然后就是小姐一通耀武扬威的蹂躏,现在,就算她有一肚子的问题,也会在小姐的淫威下乖乖闭上自己有些呱噪的小嘴。
  雨天里多了丝丝凉意,呆愣在床前的人儿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宁儿赶紧拿了件外衫,披在了女子裸露的白嫩香肩上。
  “小姐,这么冷的天儿,你穿这么点还在这里吹风,当真是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宁儿皱巴着小脸,忍不住埋怨起妙芷来。
  回神的妙芷闷笑一声,拢紧身上的衣衫,伸手就给小丫头吃了一个“朝天椒”。
  “你这个小丫头,整天一个管家婆的姿态,连小姐我的耳朵都被你的唠叨磨出茧子了。”
  宁儿揉着发痛的鼻头,水汽蒸腾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委屈,她撇撇嘴,“小姐,你就会欺负我,宁儿难道说错了?你如若病了,还不是只有我和湘嫣姐照顾你。再说,小姐你愿意喝那苦汤子啊?”
  小丫头一副调侃的模样,对着妙芷调皮的吐了下舌头。
  妙芷伸展双臂,任由宁儿将一层层的衣服系带系好,“好啦,好啦,不和你这个小丫头贫嘴了,早饭准备好的话,就叫湘嫣过来一起吃吧。”
  新晋城,凤霞宫。
  刚下了早朝,丞相兰阔就在内监的带引下进了凤霞宫。
  灰蒙蒙的天让人莫名觉得压抑难耐、烦躁不已。黑色的靴子踩过干净的大理石地面,留下一串串水渍。
  连绵不断的雨水夹带着缕缕凉风,梁上悬挂的层层留影纱也上下翻飞着。殿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精致华美的涟坠花铜香炉上空青烟袅袅。
  兰阔在外殿的楠木椅子上坐定,手指不停扣敲着扶手的声音在偌大的殿里显得清晰而响亮。
  绣着仙鹤图案的暗青色朝服有些凌乱,脖子上清亮的朝珠还泛着丝丝水汽,国字脸上有着些许皱纹,下巴上修剪整齐的一撮小胡子也随着他的呼吸上下抖动着。
  没过多久,兰觅云就穿着一身宫装匆匆走了出来。显然她还没来得及梳妆,大红宫装随便挂在肩上,连一头乌黑的秀发还披散在背后,来不及细细的盘起,身上更是没什么配饰,显得有些着急和狼狈。
  “娘娘,您慢点,国丈大人就在外殿。”
  她顾不上身后老嬷嬷焦急的喊声,快步来到父亲跟前,急急开了口。
  “父亲,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兰阔起身,恭敬行了礼,“老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兰觅云赶紧上前拖住兰阔的胳膊,将行礼的父亲扶起。
  “父亲快快请起,不用跪女儿了。”她秀眉微蹙,低低开口。
  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换,兰觅云朝着身后摆摆手,一众宫女嬷嬷都委身退了出去。
  父女俩面对而坐,兰丞相这才开了口,“今日早朝,皇上又将户部下的一个长司撤了职,说是他强抢茶楼卖唱的民女做妾。”
  “一个茶楼卖唱的,皇上怎么连这些都查,平日里官员们凭着权势,哪个不是将瞧上眼的姑娘想方设法弄回府去,平日里皇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的今日倒是拿这个说起了事儿?”兰觅云百思不得其解,她虽整日在这宫里,对外面的事儿却也是看的清楚。
  “谁说不是呢,可是自从狩猎刺杀一事后,朝堂上的气氛就逐日紧张起来,看似不起眼的人员职位都悄悄换了人,为父虽为丞相,如今手下可用之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兰阔一脸愁云,说话间时不时叹着气。
  “近日逸儿怎么样,皇上虽然没有责怪,却是将他禁了足,那日在朝堂上和他国使臣周旋,暗里也是在警告咱们,怕是咱们做什么皇上都知道吧。”
  兰觅云听闻,心中更加紧张起来,她使劲绞着手中的帕子,身前的十指紧紧缠着。
  “那****去宣德殿送粥,皇上也不咸不淡的说了我一句,让我管好逸儿。”她眉间锁的更紧,手心里隐隐有汗。
  “父亲,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兰觅云心中飘忽不定,修长的十指攀上兰阔的胳膊紧紧抓着。
  兰阔沉默许久,思考了片刻,脸上的愁云似乎散去了一些,他覆上女儿冰凉的手腕,轻轻拍了拍。
  “别怕,这朝堂之上,不只是我兰家一颗大树横在那里,皇上眼中还有梁家这个眼中钉。两家虽然平衡着朝堂,却也让皇上畏首畏脚了这么些年。这几日,不光是咱们的人,连梁家军队里也有不少人被撤了官职。”
  他老练精明,将局势剖析的细致,“看来,皇上这是要将大权尽数收回啊!”说着眸中精光四射,用手不住捋着下巴的胡子。
  “好生安顿逸儿,让他莫要再轻举妄动了。皇后娘娘近几日也避避嫌,只管哄着皇上,莫要再试探了。”宽大粗厚的手掌又是拍了拍兰觅云,眼光飘向了雨幕绵绵的殿外,说不定他们兰、梁两家这次要联手了。
  “女儿记下了。”兰觅云咬着下唇,听话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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