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侍女呼来陪寝

  “贵庄地处深山,与世隔绝,想不到还能提供这么丰盛的宴席,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支狩真随口赞叹道,目光从仆从、侍女的身上缓缓扫过。
  他们个个低着头,瞧不出脸上的神情,身躯一律半躬,迈着刻板的步伐,每个人的动作几乎一样,仿佛一群受到牵线操控的偶人。
  他们身穿的绫罗绸缎虽然五光十色,但式样极为老旧,像是很多年前的古装。
  “山里招待简陋,请两位不要嫌弃,将就用些饭菜。”贾崇升笑着举杯,贾氏兄妹也举杯相敬,邀请空豪烈父子二人共饮。
  空豪烈犹如未闻,连手肘都没有抬一下。
  “贾庄主太客气了。我看山庄后面开垦了许多梯田,这些米粮蔬菜是自家种的吗?”支狩真端起一杯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摇晃,飘散出来的酒香异常浓烈,仔细闻,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
  贾氏兄妹对视一眼,贾崇升笑道:“当然是自家产的,所以味道颇为新鲜,小兄弟可以多尝尝。”
  支狩真凝视着酒液,缓缓放下酒杯,用牙筷夹起一块油光红亮的烧肉,又问道:“那么肉食呢?山庄有专门养牛羊的草场吗?猪圈、鸡棚、果树林呢,也在山庄里面吗?怎地没瞧见?”
  贾崇升的脸上仍然浮着温和的笑容,但笑容变得有点奇异:“这个世道哪里会缺少肉食呢?小兄弟要是有兴趣,我可以让贾任、贾依带你去山庄附近走走。来,小兄弟深夜劳累,先用饭吧。”
  支狩真瞧了瞧烧肉,这些吃食来源不明,蚀心魇虽然不惧,但空真这具肉身未必挡得住。
  “这些酒菜不合灭邪士大人与小兄弟的口味么?没关系,我们再换一席。”贾崇升目光一闪,拍了拍手掌,仆役侍女立刻上前,撤走食盘,迅速更换上一轮新的酒菜瓜果。
  “灭邪士大人,小兄弟,两位请。”贾崇升再次举杯相敬。
  “啪”的一声,空豪烈一把推倒酒杯,酒水溅出来。“大灾变结束不久,无数玉人饱受邪祟荼毒,连年逃荒,连一口饭都吃不到。你们却躲在深山里,只顾自己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哪里配当灭邪师?”他声色俱厉,勃然喝斥。
  贾崇升不由一愣,他特意摆宴招待,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不近人情。
  贾依忍不住叫起来:“这是我们自己的山庄,想做什么是我们的自由,就算是灭邪士,也没权干涉!”
  空豪烈凛然道:“一旦玉人亡族灭种,又哪来什么自由?”
  贾依不服气地道:“反正我们怎么样都打不赢邪祟,迟早死路一条,为什么不活得快活一点?”
  空豪烈目光森冷地看着她,一股锐利的杀意弥漫开来,令人不寒而栗。贾崇升神色一变,站起身来。贾任竭力握住腰间的佩剑,贾依惊恐地浑身打颤,连话也说不出一个字。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那些侍女、仆从却无动于衷,自顾自忙着撤换酒菜。
  一名侍女走过来,拿走支狩真面前的酒樽。
  “小美人!”支狩真忽然伸出手,一把搂住侍女的小蛮腰,抱上自己大腿,另一只手捏着对方的纤纤玉手,口气轻浮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抬起脸,木然望着支狩真,仿佛不晓得应当如何回答。她面容娇嫩,像刚刚剥了壳的鸡蛋白,眼睛很大很亮,但眼神茫然,完全没有被突然抱住的惊吓之色,也没有一丝挣扎。
  空豪烈和贾氏父子被支狩真转移了注意力,紧绷的对峙也缓和下来。
  “别怕,告诉本少爷,你叫什么?”支狩真伸出中指,挑起侍女的下巴。女子的肌肤细柔温热,颈动脉微微跳动着,显然是一个活生生的玉人。
  但支狩真仍然心存疑虑,这些侍女的皮肤太过细腻,嫩得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整只手掌没有一点粗糙之处,不像是在山里侍奉人的侍女。他转过头,对贾崇升笑道:“贾庄主,让这个小美人今晚伺候我,没什么问题吧?”
  侍女仍然没有反应,一直呆呆地看着支狩真。
  贾崇升深深地看了一眼支狩真,笑了笑,抖了抖袍摆重新落座:“这些侍女待在山里久了,没见过什么世面,脸薄怕生,所以有些无趣。不过小兄弟喜欢的话,尽管挑几个陪寝。”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支狩真起身推开椅子,搂紧侍女,对贾崇升道,“寝房在哪里?”
  空豪烈也站起身,收敛了那股锐利的杀意。贾依这才缓过神,扶着桌子摇摇晃晃,脸色兀自一片苍白。
  贾崇升道:“两位深夜赶路,想必困乏了,任儿,你带着两位去歇息吧。”
  目送空氏父子离去,贾依狠狠一跺脚,发狠道:“爹,那个灭邪士好生霸道无礼!”
  “灭邪士大多如此。”贾崇升缓缓地道,温和的笑脸上渗出一丝阴冷,“他们总觉得自己能掌控玉人的命运,可惜,他们不是神,唯有高高在上的神才能掌控人的命运。”
  他低头,垂下目光,含糊不清地念诵了几句,贾依也跟着念诵。过了一会儿,贾依又担忧地问道:“爹,留宿他们两个不会有麻烦吧?万一他们发现了崖洞里的……”
  “要是发现了,有麻烦的只会是他们,一个弦月级的灭邪士兴不起什么风浪。”贾崇升冷笑一声,寻思了片刻,皱眉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两个人很面熟,像是以前见过一样?”
  “我也觉得如此。”贾依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之色,“太奇怪了,明明觉得是见过这两张脸的,却又没什么印象。”
  “两位,请往这边走。”贾任挑着一杆灯笼,率先走在迂回曲折的廊桥上。
  支狩真搂着侍女,随口调笑,空豪烈沉默地走在最后。
  灯笼被挟着雨点的狂风吹得乱摇晃,将三人的影子不时地映在木地板上,忽高忽低,扭曲不定,仿佛三头深夜狂舞的鬼魅。
  支狩真盯着三道影子,不露声色地瞧了一眼怀里的侍女。
  雨声滂沱,“噼里啪啦”打在回廊顶上,像是无数只手掌在敲击。廊桥下是黑压压的池水,被暴雨激起一道道苍白的水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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