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三章 主公,不要!

  惊讶之余,云景道长他们三个都被‘祁富田’说的名单深深的吸引住了。但是,沈云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
  ‘祁富田’看得真切,更加着急了,趴在地上保证:“我能向真神启誓,我的名单绝对是真的。”
  青木派的弟子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所以,这一位真的是死灵无疑了。赵宣只觉得阵阵后怕——以往都是他去别人那里搞潜伏,这回,轮到自己家里也被潜伏了。而且死灵显然比他要厉害得多。瞧人家都当了好些年的长老!
  旁边,宋总执事则是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恐惧。如果不是当着‘祁富田’的面,他肯定会汗涔涔的大呼:“太可怕了!”
  云景道长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因为他想到了王思恩姐弟叛变和齐伯叛逃等事件。
  这些事件,都是由长老会彻查的。事发之时,他都恰好不在门派里。是以,对详细的情况全是来自于事后阅读调查宗卷。读这些宗卷时,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现在知晓了‘祁富田’的真实身份,他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同时,整颗心都猛的提了起来。
  必须拿到这份名单!他抬头看向自家主公。
  没想到,沈云却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祁富田’,没有接话。
  他没有用威压,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祁富田’的颤抖越来越严重。才数息的时间,‘祁富田’便完全扛不住了,身下涌出一股恶臭来。
  这家伙居然被吓得屎尿齐齐失禁!
  明明主公什么都没有做!
  赵宣和宋总执事惊讶之余,哭笑不得——就这样的货色,居然在青木派里混得风生水起!光是冲着这一点,长老会也早该重组了!
  两人厌恶的捏着鼻子,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云景道长却想得更深,忍不住问道:“主公,他说的名单有诈?”
  果然,沈云收回了目光,点头道:“他根本就没有名单。”
  明明还没开始审讯祁富林啊?还有,主公刚刚话里也透出来了,‘鬼影’还没有被抓到。所以,主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主公早到了别的死灵……
  一时之间,云景道长他们三个的心里全是层出不穷的问号。
  但是没有谁问出来。
  因为主公有可能是在使诈。就象祁富林明明没有吐口,主公却诈‘祁富田’,说,全招供了。
  搞不清楚主公到底知道些什么的他们,只能按下心里的疑问,在适当的时候,全力配合一下主公,合伙诈‘祁富田’。
  不过,‘祁富田’这副样子,怎么看都是心防完全崩了……
  云景道长是头一个意识到这一点,连忙定睛去看‘祁富田’的识海。
  然后,他又被雷了一下狠的。
  以他的修为,居然看不管‘祁富田’的识海!
  怎么可能!他如今是元婴上人了!
  ‘祁富田’的修为……
  再一次被雷到!
  他居然连‘祁富田’的修为也看不出来了!
  呃,这么说也不对。
  他现在看‘祁富田’是修为全无,就是一个有些拳腿功夫伴身的凡人初级武者。
  可就在‘祁富田’失禁之前,他还看得出来,这家伙是凝霞境三层的修为。
  “他的修为呢?”赵宣也敏锐的发觉了这一点,惊呼出口。
  沈云呵呵:“当然是一泡屎尿拉没了。”
  “啊……”宋总执事意识到自己太失态,连忙自己捂住嘴巴。
  他那又瞪得浑圆的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
  还是云景道长见多识广,被这么一提点,瞬间明白过来了,抚掌叹道:“差点被他给骗了!”
  赵宣挠头:“骗?道长,什么意思?”
  云景道长轻甩拂尘,对沈云笑道:“主公,我也不知道猜得对不对。等我说完后,有猜错了的,请你帮我改一改。”
  “请说。”沈云伸手请道。
  赵宣的眼睛立马跟被点亮了一般,目光灼灼的望着云景道长。
  唯有宋总执事望着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祁富田’,心急如焚——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先处置这家伙吗?
  云景道长对他说道:“不急,他这会儿应该是最虚弱的时候,动弹不得。”
  原来是这样!宋总执事恍然大悟,心道:难怪!
  “先前跟主公揭穿他,说他已经死过一回了。而他看上去又是地地道道的祝融人,”云景道长继续说道,“所以,我联想到了尸修的‘种魂术’。”
  “什么是‘种魂术’?”
  “是和‘借尸还魂’一个道理吗?”
  赵宣和宋总执事都是头一次听说,也完全听不懂,禁不住齐齐插问。
  云景道长笑道:“不完全一样。‘借尸还魂’就是夺舍的一种。相比之下,‘种魂术’就更厉害了,需要化虚真君级别的尸修大能才能施展此术。它是做出一具肉身来,安上魂魄。施术成功之后,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能说会道,能走会动,受了伤,也会青肿疼痛,流血,骨折,甚至也会重伤至死。如果是幼体的话,也会正常的发育长大;一样的,是成熟体,则会正常的衰老。”
  “这么厉害!那就是活人了。”宋总执事啧啧称奇。
  赵宣却反驳:“我觉得还是象夺舍。”
  宋总执事无话可再反驳回去。因为据他从资料上看到的夺舍成功之后,也确实具有道长所说的那些特性。
  云景道长点头:“从施术效果上来看,‘种魂术’与夺舍,确实是殊途同归。”
  听他这么一说,赵宣和宋总执事完全明白了——他们两个都抓错了重点。道长说的是施术的过程,而非结果。
  “对不住,我不该乱插话。”
  “道长,请接着说。”
  两人不好意思的伸手请道。
  “没事。我说的也不一定是正确的。现在我们是在一起讨论嘛。”云景道长用拂尘隔空指着地上的‘祁富田’,“他眼下的情形,与我所了解的‘和魂术’极为相像。与夺舍不同,‘种魂术’因为没有夺他人之身体,所以,不违天和。不论是施术者,还是被种的魂魄,都不会受到天道的惩罚。这是其一;其二,魂魄可以自由的脱离肉身,脱离之时,还能带走肉身的修为。而夺舍者轻易不会脱离肉身是因为一旦脱离依附的肉身,不但不能带走在肉身上辛苦修炼出来的修为,而且其原本的修为也会大大的被削弱。”
  赵宣和宋总执事心里都再没有疑虑了。前者不住的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
  后者也指着‘祁富田’:“这个死灵现在是在脱离肉身?所以,打摆子、屎尿失禁,全是必需的过程……啊,他说的名单,纯粹是在骗我们,拖延时间?”
  云景道长点头:“我所知道的‘种魂术’确实是如此。脱离肉身时,需要先排尽腹内浊物,然后是体内的浊气,进入假死状态。所以,我怀疑他是被种魂的。”说着,他再次看向沈云,“主公,我说的对也不对?”
  沈云在他说‘种魂术’与夺舍的不同时,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祁富田’了,闻言,还是没有挪开目光,只是摆手:“我也是头一回听说‘种魂术’。”
  祖师她老人家所在的年代实在是有些久远了。她和天神宗的先辈们留下来的手札、玉简里确实都有尸修的种种记录,但是没有‘种魂术’。
  所以,他大胆推测:‘种魂术’是天神宗覆灭之后,尸修们新搞出来的一种高级术法。
  类似的情形,在祝融大陆不是没有。相反,从上古以来,术法永远都在不断的被创新。
  就是他自己,这些年修行,也是一边继承学习,一边创新。不然的话,哪来的《清风拳》等一系列的凡人修行功法?又哪来的修行境界新体系?
  让他深感兴趣的是,这个‘种魂术’与他昨晚才知道的一个死灵法术实在是太相像了。
  这是巧合吗?
  是以,不顾脏,不顾臭,他将两丝道力分别汇入双眼之内,定睛看着‘祁富田’身体里的变化。
  确实如云景道长所言。排完腹内浊物之后,‘祁富田’的身体里,浊气四下游走,迅速的向体表汇集。
  这是要漏气的节奏啊。
  所以,如宋总执事所言,‘祁富田’是想抛出一份根本没有名单出来,为自己争取脱壳的时间和安全地点——这家伙做了好些年的长老,熟知青木派审讯内奸的流程。碰到这样的情况,不会当场审讯,而是要马上将之转移到刑律院的秘密监牢先看管起来,然后再成立一只专门的审讯小组,展开秘密审讯。象之前抓到的祁富林就是这么处理的。
  为了抓紧时间,也是太自信,‘祁富田’掐着时间,装出一副害怕之极的样子,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启动‘脱壳’程序。
  然而,‘祁富田’可能是头一次‘脱壳’,经验不足,或者是太高估了自己对这具肉身的控制能力。而且,他根本就不信这家伙的鬼话……总而言之,‘祁富田’玩脱了。
  于是,一场胸有成竹的金蝉脱壳,活生生的唱拐了,变成了道长的解说现场。
  赵宣和宋总执事眼界不足的短板再一次被充分暴露了出来。他们俩听到主公自曝也是头一回听说‘种魂术’,都傻掉了——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术业有专攻,云景道长不愧为元婴境的法修大能,当即倒吸一口冷气:“主公,死灵也有类似的法术?”
  沈云还是没有挪开目光:“是的。我先前以为是‘斯密的皮囊’。”
  斯密的皮囊?什么鬼?云景道长拧眉:“是一种死灵的术法?”
  “是的。”沈云说着,指着‘祁富田’,“你们看,他要胀起来了!”
  云景道长等三人都一齐看了过去。
  是真的!‘祁富田’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绷。
  “尸修的假死术也是这样的。接下来,肿胀之后,就是排尸气,流脓水。”云景道长在心里暗道:相同的地方如此之多,还会是巧合吗?
  想到了某一种可能,他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这时,沈云终于收回了目光。
  据他所知,‘斯密的皮囊’也是有弱点的。在皮囊表面紧绷到极致,却还没有开始排出第一道尸气之间,有一个短暂的停顿。
  这个停顿,用色目族的时间系统来描述,是三秒。
  它被称为“危险的三秒”,又被称为“失控的三秒”。
  因为这个时候,一个正常的七八岁孩童只要掌握了破解“斯密的皮囊”之法,也能轻轻松松的将死灵从这具即将腐化成一滩污水的皮囊里揪出来。
  巧得很,沈云昨晚刚刚学会了这个破解的法门。
  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派上大用场。
  算得上是现学现用了!
  总共才三秒的时间,三秒一过,死灵的魂魄脱壳而出,瞬间能量最大可暴涨到巅峰状态的十倍。
  沈云虽然自认为艺高人胆大,但是,他素来对这种挑战完全没有兴趣。
  因为太危险!
  如果可以的话,他最喜欢做的其实是二指夹田螺这一类的轻松活。
  旁人都误以为他喜欢剑走偏锋,其实是大大的误会。
  一来,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罢了。从他被九姐牵着手,带出牛头坳村开始,一直到现在,他所处的环境,还有他的对手们,从来没有让他活得轻松。眼前永远都是进退两难的荆棘地,而他就是个打赤脚的。他只能跌跌撞撞,兜兜转转的,从中踩出一条血路来;
  二来,便是如此,他也从来是将安危放在第一位的。从不做无谓的冒险。唯一的一次,就是被鸿灵上人和玉锦门联合设计的那一次。虽说让他意外的闯入了天神祭殿,算是一次大造化,但是,他吃足了教训,这些年一直都是谨以为戒。
  眼下,也是如此。
  乘你病,要你命!
  对于这个死灵爆发之后实力到底有多强大没有半点好奇心的他,毫不犹豫的伸出右手,“叭叭叭”,先隔空在‘祁富田’的身上点了好几下。
  “砰——”
  ‘祁富田’的后背自个儿爆开来,从后脖到后腰,现出一条深可见白骨的巨大口子来。
  神奇的是,这么大的一个伤口,居然没有见血水涌出来。
  旋即,沈云右手五指弯曲如爪,往前一探。
  “滋啦——”,一个发着幽光的深绿色光团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巨大的口子里直接揪了出来。
  “好深的绿色!这是……高阶的魔修?”云景道长也被弄糊涂了。
  只有三秒!沈云根本没空跟他解说,将深绿色的光团直接往嘴里塞去。
  “主公!”
  “不要……”
  “门……”
  云景道长他们三个大叫着,跳起来猛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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