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唱咒赎命

  听到这话,我食欲大减,手里的筷子都放下了。
  “不过你也别担心,十八岁之前风险不会很大,控制住后就没有多少危险了。”
  刘汝香笑呵呵,催我接着吃饭,我心情这才稍有好转。
  煮饭婆厨艺真不赖,红烧肉油亮亮、软糯糯,炖进了味,我连吃两大碗米饭,吃得直打嗝。
  可刚放下碗,门外就传来一阵中年妇女的呼喊。
  “小香!俺男人出事了,你快点去看看。”
  刘汝香起身走出去,我也赶紧跟上。
  “怎么回事?”她问道。
  “俺家男人解手时掉茅坑里,差点淹死,到现在都没醒!”
  我这时才发现,这个中年女人居然是我那位新舅舅的老婆,我去她家送肉的时候,还叫了她一声舅妈。
  刘汝香说知道了,二话不说就拎起木箱子,赶紧朝舅舅家的红顶瓦房赶过去。
  我也好奇的跟上,这好端端的人怎么还能掉进茅坑里?难道是受我命格影响?
  一来到舅舅家院子,立刻就能闻到一股令人眉头直皱的粪臭。
  堂屋客厅的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污垢的中年男人,他两眼紧闭,胸口微微起伏,正是我上午认得舅舅。
  “小香,我男人还有救吗?”舅妈跪在地上啜泣,拿着一条毛巾不停擦拭舅舅身上的污垢。
  刘汝香掩着鼻子蹲下,只是一眼就看到了问题所在:“魂丢了,问题不大,等晚上我来赎,你去准备两件他的衣服,还有他喜欢吃的菜。”
  舅妈急忙点头,还要跪下磕头。
  “起来,此事并非全是你男人的问题,你且说说来龙去脉。”
  原来,是舅舅中午高兴,就喝了点酒,很有可能因此头脑晕乎乎,从而跌入茅坑。
  搞清楚情况后就回到家,刘汝香说要出门置办材料,临走时命令我,必须要在下午五点前,刷好碗、擦完地、洗完衣服晾晒好,假如没干完,回来就要连饿两顿不给饭吃。
  我气得牙痒痒,懒猪女人,自己的衣服还要我洗!
  干完前面几样活,我找来洗衣粉,把卫生间里一盆衣服倒上水泡着。
  翻动水里的衣服,一抹淡淡的粉红映入眼帘。
  我把那玩意拎起来仔细打量。
  两根袋子,上面带着两个碗口大的软壳,摸起来细滑滑的,后面还有几排银亮亮的金属扣。
  “这是什么东西?”我把水攥干放到一边,洗着洗着又摸出来一条,款式稍有不同,是薄薄的淡紫色布片,下边还有个指头大的小蝴蝶结,很好看。
  “这难不成也是衣服?”记忆中,我好像在集市上的女装店见到过。
  直到我洗到最后,看着盆底两件薄的透光的女式短裤,花色都差不多。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玩意是衣服啊,那么是穿在哪里的呢?我不明白。
  把衣服洗了两遍,给我累得满头大汗。
  正好五点,不多时刘汝香就回来了。
  她嬉笑着问我:“活做完没?”
  “做完了。”我指着不远处晾在架子上的衣服。
  她抬头的一瞬间,龇着牙走过来揪着我的耳朵:“小兔崽子,谁让你动我内衣了……”
  “啊,疼!你不是说卫生间盆里的衣服都要洗完嘛,啥内衣我也不懂。”
  她这才慢慢松开小拳头:“算、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抬头望去,四目相对,刘汝香白皙的脸染上了淡淡红晕。
  ……
  终于到了傍晚,我拎着一个大木箱子,跟着煮饭婆来到舅舅家。
  白天的那股臭味已经渐渐消散,舅舅身上被擦得干干净净,站在他边上的舅妈神色忧郁地朝我们迎面走来。
  “法事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刘汝香转头对我说道:“有魂才有命,无魂就没命,保命先保魂,失魂要赎魂。记住了吗?”
  我懵懵懂懂在心里复述一遍,心里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事。
  在我们桂省,本地壮家在每年的农历六月初六都会举行一次牛魂节。奶奶跟我说,因为牛天天下地干活挨鞭子,魂魄就会被惊跑,如果不为他赎魂,可能就犁不动地,或者吃不下饭死了。
  具体真假我也不知道,因为俺家也没牛。
  小时候远远瞅过同村人的牛赎魂,大概就是在牛栏里摆一张桌子,上面放青草树叶,中间放一个盘子里面盛清水,然后将牛拴在桌腿上。
  这时候,穿着红袍子的师公一边唱咒一边往牛身上洒香油,看着牛吃下草叶喝下水,第二天就可以正常放出栏了。
  这给人赎魂保命,是否和牛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刘汝香接过我手里的木箱,瞪我一眼:“好好看,好好记,我回头问你要是答不上来,准饿你三天!”
  我撅着嘴不耐烦点头。
  见她拿起一件我舅舅常穿的衬衫,连同一条鱼、一块肉、一只绑好的鸡,全部放在一个大竹篮里。
  “大嫂,把你丈夫爱吃的那道菜端过来,让你这外甥带上。”
  舅妈从厨房端来一盘红亮亮的菜递给我,端着还有些烫手,里面盛的是鸡块炖粉条。
  嘿,这菜不孬,俺也爱吃。
  刘汝香领着我和舅妈来到村子的大门口,也就是我上午认舅舅的地方。
  她让我端着菜站好别动,然后她打开木箱,从中拿出一个铜铃铛不停晃荡,嘴里开始唱咒语。
  “父母寻魂归,星官送魂来,外魂归魂,呼召将雷将,兵雷兵,北极镇天真武玄天上帝上诰……收魂赎命,为吾三师真君,急急如律令!”
  念罢,刘汝香放下手中的铃铛,从箱子里中拿出一根木桩,用力插进地里,使小刀在上面刻字。
  刻好之后她扭头问我:“你舅舅吃了没?”
  我一脸懵,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见状,清了清嗓子仰头喊道:“刘满仓,你人在哪呢,回来吧。”
  舅妈方才得到过嘱咐,此时也跟着哭喊:“满仓你快回家,我给你烧了小公鸡炖粉条,快回来趁热吃了。”
  这声话刚刚落下,我身边猛然间就刮起一阵阴冷的微风,我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我手中那盘小鸡炖粉条刚刚还热乎,此时一瞬间就变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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