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什么才是你的寶貝?
屋里明亮安靜。
溫錦正小心翼翼切去斷指上腐肉和黑皮。
盈香在床榻上昏睡。
溫錦一個人,要負責一整臺手術,若非有靈泉空間這個作弊神器,她決計堅持不下來。
即便勉強做完手術,接活的可能性也極低。
但有靈泉水,就完全不同了。
溫錦切去盈香手上腐肉之后,立刻用泡過藥的靈泉水沖洗。
既不疼,又有完美的滅菌效果。
別看只是一根手指,溫錦接上這根手指,打開房門走出去,也用了一個多時辰。
“怎么樣?”門外等著的眾人,立刻涌上來。
小葵最是焦灼,兩手緊張地攥在一起。
溫錦點點頭,“接上了……我有點累,一個時辰后,她會醒……再叫我。”
今天起得太早,昨晚,她又準備各種要用的藥,及為這臺手術所做準備,睡得也晚。
之前,一直是用精神力強撐。
現在,她整個人放松下來,只想睡覺。
“王妃先休息,這邊。”劉佳人親自帶她去廂房。
站在廂房門口,溫錦看著劉佳人,有很多話想問她。
劉佳人微微一笑,“我不走,等王妃醒了,我必定知無不言。”
“多謝……”
溫錦進屋之后,倒頭就睡,睡眠質量好到叫人羨慕。
劉佳人站在門外還沒走,便看見她的丫鬟退了出來。
她在陌生的地方,外人當前。竟然入睡如此快,睡的如此踏實……
劉佳人既忍俊不禁,又略感欣慰,“你還真是心大……也是,特別信任我吧?”
劉佳人正欲離開,卻又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半夏和逢春,以及郁飛。
逢春的眼里滿是興奮,渾身似乎冒著隱約的熱氣。
劉佳人詫異看她,“天很熱嗎?”
梁國都城靠北,元月還冷得很。
特別是生活在宋國的劉佳人,南邊兒的宋國這會兒已經穿不到狐裘皮襖了。
逢春嘿嘿一笑,“天不熱,我熱。”
“劉宋使會功夫嗎?要不要比劃比劃?活動一下,就不冷了。”
劉佳人看她那么亢奮,連忙搖頭。
“不了不了,我去看看那姑娘的情況。”
小葵和紅姐在照顧盈香。
紅姐咦了一聲,“小葵,你有經驗,接上指頭……疼嗎?”
小葵活動了一下,自己被接好的小指,“不疼,王妃給用了藥,那藥可神了,什么感覺都沒有。”
紅姐拉住她的手,仔細的端詳。
“那盈香怎么哭了?”紅姐小聲道。
小葵朝床榻上看去。
盈香閉著眼睛,淚從她眼角滑出,濡濕了鬢邊的發。
她嘴唇蠕蠕,似乎在夢囈。
“什么?你大點聲,可是餓了?渴了?”紅姐趴在盈香唇邊。
紅姐側耳聽著,表情卻越來越凝重。
“說什么?”小葵年少,卻心思敏銳,她看著紅姐的表情,暗暗擔憂。
紅姐搖了搖頭,“等她醒吧……再問問王妃。”
“紅姐你說嘛,她嘀咕什么?”小葵以前很怕紅姐,畢竟紅姐是百花樓的老鴇。
如今小葵已經是王妃的丫鬟了,王妃待人親和,且對她們很維護,她便膽子大起來。
紅姐不說,她搖著紅姐的手。
“她說……右手食指沒了,就是廢人了……無法再設計服飾,也會為人恥笑……
“她還說,愧對王妃信任……怕是以后都不能為王妃效力了。”
紅姐長長的嘆息一聲。
兩人低頭看著盈香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右手。
這纏裹固定的,比當初小葵的手更夸張,像個碩大的大饅頭。
完全看不出她食指的情況……
“時間畢竟太長了,都好幾天了……未必能接活吧?”
“可是我的都活了!你看,與當初無異!”
小葵伸出自己的手,小指靈活,完全看不出當初被砍下過。
“你那手指,可是砍下當時,或者說,當天……王妃就給你接上了?”紅姐反問。
小葵繃著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的確,她的血都還沒干呢,王妃就開始給她接指了。
而且,她隱約記得,王妃當時說……若是時間久,就接不上了,接上了也活不了。
“嗚嗚……”小葵到底年紀小,竟然繃不住哭了。
……
溫錦睡前,就反復告訴自己,“只小睡一會兒,就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一定要醒。”
可惜,她精神力耗費過大,繃著太久。
這么一睡,再睜眼時,天都黑了。
門外有人說話,還有人哭。
溫錦忽地坐起。
“盈香怎么樣了?”
溫錦一邊披衣起身,一邊問道。
她拉開門,盈香就站在門外,被小葵攙扶著,軟軟跪了下去。
“這是干什么?”
“奴家沒能完成王妃交代的事兒,且連累王妃……如今奴家右手已廢,便是半個廢人了……”
她跪下磕頭,眼淚砸落在地。
“奴家謝王妃一再相救,又給奴家機會,讓奴家參與進女學的籌辦當中……”
“但奴家到底是讓王妃失望了……奴家不中用,求王妃……舍了奴家吧。”
盈香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溫錦睡得有點兒迷糊,她蹲下身,皺眉看著盈香。
“不對呀……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你,那么堅強,那么樂觀,那么聰慧。”
“攤上案子,原本是壞事兒,你卻會審時度勢,借著那契機,抽身離開青樓。”
“我哥不肯收留你,你卻不氣餒,還有余力去憐惜兩只小貓……”
“怎么斷了一根指頭,就讓你一蹶不振了?”
“你這不僅是沒有原來堅強自信了,更是不相信我。”
溫錦說完,站起身來,緊了緊衣服又道,“你想走便走,我不強留。”
“餓了,有飯嗎?”
盈香有點兒懵,更是有什么念頭,一閃而過。
她猛地抓住溫錦的褲腳,“王妃?”
溫錦回頭看她。
盈香舉起饅頭大的右手,“能……能接上?還……還能用?像、像小葵的那樣?”
溫錦盯著她,“若是不能用,你就當自己是廢人?你就自求離去?”
“女學的事情,我還要委托給你。畢竟你最有學社那邊的經驗。”
“可這些經驗,我對你的信任,對你的倚重……你都不看做寶貝,你所依靠的,不是你的智慧,經驗。”
“你依靠的,就只有你的食指嗎?食指沒了,你盈香,也沒意義了?”
溫錦一席話,如當頭棒喝,把沉浸在悲傷中的盈香,打得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