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太醫們你看我我看你,都秉承“沉默是金”。
他們只管看病,誰愿意摻和這種事兒?
以前的姜院判獲罪,就是因為被打為黨派之爭的犧牲品。
老子跟兒子爭,他們這群太醫才不想做炮灰。
太醫們不摻和這事兒,他們假裝辨癥討論一番,開了補藥,紛紛告退。
但行宮不比在宮里,官員和皇帝住得近。
行宮也不如皇宮那么大,守衛那么森嚴,消息總是傳得很快。
大臣們很快就聽說,太上皇因為“被廢太子托夢”,不忍嫡孫在陰曹地府受折磨而病倒。
有些“耿直”的臣子,以為這是表現自己“剛直、忠貞”的機會。
他們便自發的來到行宮外頭“跪諫”皇帝。
這么“跪諫”,當然不是為了表現他們對皇帝的“剛直忠貞”。
而是想要在史書上留下一筆——他們不畏懼皇權,敢于仗義執言,敢于為“弱者”諫言。
凡是敢于以死“諫言”皇帝的臣子,總是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蕭昱辰剛用過早膳,正滿目寵溺地看著女兒在他懷里咯咯笑時。
就聽聞太上皇和那一竿子臣子,鬧出的這幺蛾子。
“呵,”蕭昱辰冷笑,“朕原本不想殺他,念他年紀小,圈禁起來養著,無非是供他吃喝。
“他們給朕整這出兒?朕是會被脅迫的人?
“來人……”
蕭昱辰這會兒已經動了殺心,他眼底盡是殺機。
“父皇……且慢!請讓兒臣先去見見蕭云杰。”鈺兒著急忙慌地跑來,他一臉疲色,甚至衣裳都還是昨日那身兒。
但他明澈的眼睛里,卻盡是興奮,也不曉得他在高興什么?
“見他作甚?你昨日不是說了,他和那群人是一伙兒的?”蕭昱辰道。
“父皇,就叫兒臣再去見見他吧!或許經此一夜,他幡然悔悟了呢?”鈺兒使勁兒眨了眨眼睛。
見蕭昱辰蹙眉不悅。
鈺兒道,“若是沒有,再殺不遲。”
蕭昱辰擺擺手,“罷了,你去吧。”
鈺兒叫人把蕭云杰提來。
蕭云杰此時還被綁著。
鈺兒拿著匕首,親自上前。
蕭云杰嚇了一跳,“殿下,太子殿下,別……”
卻見鈺兒竟是割斷了他的繩子。
“云杰哥哥,我想明白了。你也許一開始的確誤入歧途,但你后來……”
鈺兒說著,親自為他松綁,甚至親昵的拍了拍他的肩頭。
“后來,你肯定后悔了。把我推入那地穴,你是不忍的,所以才被他們一起關在下面!”
“是啊是啊!殿下啊,你終于想明白了!”蕭云杰連連點頭,簡直激動地熱淚盈眶。
鈺兒點點頭,“單我信你也不成,現在臣子中有兩種聲音。
“有些臣子是愿意相信你的,還有些臣子覺得不能抱有僥幸之心,斬草一定要除根。
“更何況……”
鈺兒欲言又止。
蕭云杰連忙問道,“更何況什么?
“殿下,我們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也算‘生死之交’了,你有什么話一定要告訴草民呀!”
鈺兒嘆息道,“更可況,今日一早,皇爺爺就病倒了。說……說昨夜夢到了廢太子……”
鈺兒并沒有透露完整信息。
因為他娘說過,人最好不要撒謊,因為一個謊話需要無數謊話去圓。
這是最浪費精力的,而且謊話說過了會忘記,圓不上,就尷尬了。
如果遇見不想說的話,可以只言三分。
鈺兒便只言了兩分半。
蕭云杰眼睛骨碌骨碌直轉……他年輕的臉上有藏匿不住的不安。
太上皇夢到廢太子……于是病倒了。
所以,斬草還是要除根嗎?
“鈺兒,你得幫幫我啊!”蕭云杰情真意切。
“我父皇孝順,原本要斬了你,以震懾邪祟。”鈺兒道,“但我求父皇叫你自己去澄明。
“如今那兩派臣子,就在行宮門口跪著。你只要讓他們也相信你絕無謀反之心,想來他們也不敢逼死你。”
蕭云杰深吸一口氣,連連點頭,“多謝殿下!”
鈺兒微微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生死之交嘛,不用客氣。”
蕭云杰來到行宮門口。
那些跪諫的臣子們微微一驚。
這還真是廢太子遺孤蕭云杰啊,幾年不見,他個頭兒倒是竄高了不少,少年的臉上也比當初多了幾分陰翳之氣。
臣子們看著他那張肖似廢太子的臉……忽而有點兒后悔,他們今日來諫言,是不是魯莽了?
誰想到,皇帝竟然會把蕭云杰也提溜到這兒來?
臣子們正在心里犯嘀咕時。
太監高唱,“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蕭昱辰和溫錦也來了。
宮人們擺上兩張椅子,擺了茶案。
皇帝和皇后娘娘端坐于上,君臣今日也不提打獵了。
直接就在行宮門口“升堂審案”吧。
蕭云杰隨眾臣子跪行大禮之后,不等人叫他起來,他便主動站了起來。
臣子們暗暗吸氣……這就有點兒不懂禮數了。
他是戴罪之身,好歹等皇帝賜恩,再起身呀?
蕭昱辰并未計較細節,他開門見山地問,“昨日太子殿下遇伏,東宮護衛十六人全部殉職,你與襲擊太子的賊人,可是一伙的?”
蕭云杰當即就要搖頭,他急聲開口,“正是!”
這么著急的聲調,這么大聲的回答……多少有點兒挑釁之意了。
場面一時,靜得出奇。
蕭昱辰挑了挑眉,“哦?可你昨日卻說,你是被逼無奈?被他們脅迫?”
“我騙你的!不然你不殺了我?!”蕭云杰更著急地說。
眾臣子:“……”
蕭云杰聽著自己的聲音,瞪大眼睛,露出驚恐的表情。
“不是……我不是……我乃他們的主子!”蕭云杰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冷汗都下來了。
他這是怎么了?被鬼附了?
他這說得都是什么鬼?
蕭昱辰皺了皺眉,“你是他們的主子?廢太子伏法以后,你就被貶為庶民,你是誰的主子?你想干什么?”
蕭云杰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暗暗發誓,絕不能開口了。
再開口,是送命的節奏啊!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嘴,還能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就在他死死捂住上頭的嘴時,下頭的“開口”關不住了。
“卟——”一聲極其響亮,又綿長的屁聲,叫在場君臣都驚呆了。
這屁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呀!
緊跟著,一股濃郁的臭雞蛋的味道,從蕭云杰的身上散發出來。
那些“跪諫”的臣子們,表情驚恐地挪動膝蓋,忙不迭的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