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这是唐代诗人杜牧那首脍炙人口的《赤壁》中的句子。
  包括杜牧在内,后世的很多人都会假设,如果不是有东风相助,是不是大乔、小乔真的要成为战利品,被关进曹操的铜雀台中。
  当然,这是一种假设。
  可事实上,大乔最终的归宿也与关入铜雀台中一般无异。
  这一切还要从江东小霸王孙策被仇家暗杀之后说起。
  那时的江东一度陷入混乱,时局不稳,再加上孙策的儿子孙绍尚在大乔的腹中,于是,在大乔的提议下,孙策于临终之际把江东的一切托付了弟弟孙权。
  但,自古父业子承。
  如若孙策没有子嗣也就算了,偏偏大乔生出个男娃,这在当时的江东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江东众臣几乎分成两派,一派暗中联系大乔,意图立孙策之子孙绍为江东之首,让大乔听证。
  另一派,则是以张昭为首的流寓系,再三劝阻。
  最后大乔为顾全大局,带着孩子远赴荒凉之地,再无消息。
  这一对母子,具体去了哪,无人可知。
  而孙策与大乔的几个女儿,也被孙权许婚给了江东大族子弟,以此拉拢,稳定时局。
  而随着孙权坐稳江东,他只是象征性的封给孙绍一些官位。
  但孙绍与大乔,却从未再出现于江东。
  她们过的如何?
  过的好不好?
  莫说别人,就是大乔的三个女儿都不知道。
  似乎是想到了伤心处…
  孙茹啜泣了一声。
  陆逊轻拍了下她的后背,“夫人放心,此次觅得那‘洪七公’后,我必向吴侯请求,让夫人与家人团聚!”
  孙茹缓缓睁开眼睛,她回望了陆逊一眼,咬了咬唇。
  过得良久,方才喃喃:“有生之年,妾还能见到母亲与弟弟么?”
  “能的!一定能的!”陆逊的语调格外的坚定。
  那边厢是关羽的乌篷船去势如飞,单刀赴会。
  这边厢,是陆逊与孙茹这一对夫妇的泪意连连,郎情妾意!
  …
  …
  合肥城外已经陆续有江东军抵达,黑云压城,浩浩荡荡。
  孙权带着众将士已经抵达这边。
  那碧绿色如狼目一般的眼睛,在渐渐昏沉的天穹下,释放出夺萃的精芒,他抖起披风,指着面前的城扈,下令道。
  ——“休整一日,明夜破城!”
  众将士齐呼:“喏!”
  甘宁、凌统、吕蒙…数不尽的将士已然蓄势待发,磨刀霍霍。
  似乎,在他们看来,这莫大的功勋就摆放在眼前,就看谁能抢到!
  合肥城内,如今已是黄昏时分,袅袅炊烟从城池的上空冉冉升起。
  肉香四溢的军营校场围了八百步兵。
  他们一个个龙精虎猛,个个眼中泛着绿油油的光芒。
  他们是曾经吕布麾下,高顺统御的那支“王牌步兵”——陷阵营!
  建安元年,他们平定郝萌叛乱;
  建安二年,随吕布征讨臧霸;
  建安三年,击破刘备,后又击破夏侯惇,参与下邳守城战!
  历史上,陷阵营出场的时间不长,但战绩十分卓越,几乎贯穿了吕布“飞将乱舞”的整个生涯,是其纵横天下的保障!
  如今,尽管“陷阵营”的名字再不复存在,可这些人的面孔从未改变。
  他们的首领也只是从吕布、高顺,变更为了张辽张文远。
  ——烹牛,宰羊!
  一碗碗热腾腾的牛羊肉汤,一碗碗辛辣的美酒摆放在这八百人的面前。
  少时…牛羊酒下肚。
  “砰”的一声,张辽将手中的碗摔碎,他大啸道。
  ——“贼尖锐之势,吾八百可破之!”
  ——“今夜突袭,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后面这句是曾经那支威武不屈陷阵营的口号。
  久违的声音再度传出,响彻于每一个曾经陷阵勇士的耳畔,这也让他们心情再度激动,再度激昂!
  “噼里啪啦…”
  一个个碗砸向地面,迸发出连绵不断的“噼啪”声响,八百勇士愤愤然呐喊。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这本该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在张辽的示意下,戛然而止。
  张辽目光炯炯。
  紧接着,那浑厚内敛的嗓音传出。
  ——“一刻钟后,主城门集结!”
  ——“今夜,势破其胆!”
  (ps:避免又有“爱牛人士”喷我,特贴出原文。
  《三国志·张辽传》载——于是辽夜募敢从之士,得八百人,椎牛飨将士!
  吃的是牛!)
  …
  …
  马良的书房体现出一种真正读书人的儒雅。
  墙上悬着大幅名家手迹,书架上堆着竹简,桌案上摆放着的是《隆中对》。
  马良一双眼睛正盯着这《隆中对》,口中念道。
  ——“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左边坐着的是马良的儿子马秉,他不过十五岁,难得今日休沐,换下了文吏的服饰,换上了儒生的打扮。
  这身打扮,让他显得更加的稚嫩。
  他本也在品读《隆中对》,可眼神恍惚,像是有心事。
  一句话朗诵出,马良笑道:“如何?诸葛军师这《隆中对》的方略,你可看懂了?”
  被马良猛地一问,马秉才回过神儿来,“自然看懂了!待得刘皇叔坐稳益州后,静待曹营内部变故,然后关公与刘皇叔各领兵马北上伐曹,天下可定!”
  儿子的这番理解,马良是满意的。
  可看着儿子那心不在焉的神情,马良品出了什么。
  他站起来放下袖子:“近来,关公任关四公子为贼曹掾吏,吾儿觉得这个头儿,如何?”
  问到了点子上。
  马秉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睁开,却依旧满是疑窦的道。
  “孩儿看不懂他?”
  像是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马秉口若悬河:“关公任四公子为贼曹掾吏,是要他通过‘乞丐’调查那神秘的洪七公,可四公子把这些乞丐放了不说,竟还给他们吃的、穿的,像是把这些乞丐当成自己人一般!”
  “这还不算什么,最离谱的是,赌坊开设合肥之战的赌盘,四公子竟将府库钱财全部押了曹军胜,甚至,公堂上、牢狱里值钱的器物也一并典当,就连…连…”
  说到这儿,马秉表情诧异且夸张,“就连关府中值钱的东西,也被四公子偷偷拿去典当了,孩儿实在不知,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这般肆意妄为,难道…四公子一点都不怕关公么?关公又为何这般纵容他呢?”
  一天三个提问。
  听到儿子的这番话,马良眼眸眯起,他沉吟了起来。
  马秉还在问,“父亲,你能看懂四公子么?”
  这个问题,马良先是摇了摇头,可很快又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斜睨,隔着窗子望向东方向。
  那是合肥战场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的口中感慨道。“为父现在也看不懂他,不过…想来很快…嗯,很快就能看懂了。”
  是啊,算算时日…
  江东十万大军今日也该抵达合肥城下了吧?
  一边是黑云压城;
  一边是兵临城下,这战场,是该有个决断了。
  而顺着马良的目光,越过层层山峦、江河。
  在那合肥战场,如磐暗夜下,城内的火把正一个个点亮…
  今夜格外的黑…风也大。
  正应了那句——月黑风高杀人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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