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動員會
對陳巖來說，忘記痛苦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注意力，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讓自己忙起來，讓自己感覺到累。
所以接下來日子，陳巖儼然就成了畜牧局的模范員工，不遲到，不早退是基本操作，領導講話他領會，單位決議他貫徹，當然還要不忘團結同事，把朋友弄得多多的，敵人弄得少少的。
在人們的期盼中，三山市畜牧局生產科技科副主任內部選拔競聘的紅頭文件終于下來了。
文件下發的當天下午，市畜牧局就召開了一次頗具創新“意義”的動員會。
在動員會上，市畜牧局的一二把手，還狠狠地裝了一把。
裝是一種境界，如果有人不能理解“裝”者的內心世界，那只能說對方涉世尚淺。
回顧歷史，孫臏“裝瘋賣傻”保命；劉禪“裝傻”安度余生；司馬懿“裝病”竊取曹魏政權，這些是“裝”最高境界的代表。
動員會議題的主要內容是：做好畜牧局科技“三下鄉”工作是“三農”問題的實際行動，是密切關系群眾的最佳方式，全體干部和職工，要從實踐三個代表，落實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的高度，從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高度，充分認識開展畜牧科技“三下鄉”工作的重要現實意義……
主題內容，念起來十分繞口，但說白了，就是要組織一批人，下去發些關于畜牧業等方面的書刊和宣傳資料，捎帶推銷獸藥飼料。
當然，捎帶是帶引號的。每個人都有銷售任務，而銷售任務完成情況，直接關系到生產科技科副主任一職花落誰家。
二把手美其名曰，要以業務能力作為評定干部人選的重要標準。
以業務能力評定作為考量干部人選的標準，對生產科技的人來說，無疑占有先天優勢，因為生產科技科就是干這個的，用小張的話說，他們就是推銷飼料的，而且還沒提成。
不過懂得游戲規則的都知道，考量一個人適不適合當干部，標準絕不止業務能力一項，所以二把手說的是“重要”標準，而不是“唯一”標準”。
懂得官場規則的人都知道，雖然只有兩字只差，但可操作的空間卻非常大。
市畜牧局決定派13個人下鄉，這13個人來自畜牧局不同的科室部門，級別都是普通科員，除了7個人有編制，其余6個都是合同工。
正常來說，按照事業單位提拔任用領導的制度，6個合同工是沒資格競聘副主任一職的，至于為什么這樣安排，領導會上沒有說。
領導不說，下面的人雖覺得不符合相關規定，但也不敢問，畢竟如果領導的用意都讓下面的人知道了，那還算什么稱職的領導。
生產科技科有資格參加競聘的人最多，除了陳巖，常世光外，還有三個。
二把手孫副局長在會議上拍板，把幾個畜牧業重地給了常世光，并把剛進畜牧局才兩個月的新人小張，安排給他當助手，并繞有深意的說，讓常世光帶帶新人。
二把手裝完，一把手接著裝，把僅次于常世光的幾個重鎮分給了陳巖。
一二把手這種安排，無疑是在向大家說，生產科技科副主任一職，將會在陳巖和常世光之間產生。
但陳巖卻明白，這里面暗藏玄機，但玄機是什么卻一時想不通，于是他特意留意了另一個競爭人選鄧明科，鄧明科分配都是些偏遠的城鎮，當地人以外出打工為主，根本沒什么大型畜牧業項目。
不過，鄧明科卻并沒表現出任何情緒波動，就好像這次競聘他已經十拿九穩。
動員會一結束，小張就找到了陳巖，笑著說：“陳哥，晚上去吃個飯唄。”
“不去了。”
“常世光組織的飯局，你也不去？”
陳巖詫異的說：“他組織什么飯局？”
小張擠眉弄眼，說：“還能為什么，提前慶祝，拉攏人心唄。”
陳巖立刻笑了，常世光好“跳”啊。
動員會上常世光被領導點了名，無疑成了科室副主任最大的熱門人選。
在影視劇中經常會有這樣的情節：某人手持鋼刀沖向另一個人，口中還高喊著“我要殺了你……”話沒說完自己卻先倒在了對方的槍口下。
職場如戰場，在職場中謀晉升與這樣的情節很相似，如果一個人一路喊著“我要升職”殺進晉升之戰，那此人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甚至很有可能最先被“除掉”。
“我就不去了吧，他沒跟我說。”
常世光是組織者，組織者沒有邀請，陳巖主動去參加，多少顯得有點不識趣，畢竟在外人看來，他是常世光最大的威脅。
小張說：“我這不來跟你說了，是他讓我來跟你說的。”
“還是算了吧，我去不太合適。”
小張笑著說：“有什么不合適的，你不去，他反而會覺得你不給他面子。”
陳巖想了想，覺得是這個理，便說：“好吧，那就算我一個。”四下瞧了眼，他問：“常世光去哪了？散會后就沒見他人。”
小張似笑非笑，說：“去找領導匯報工作了。”
陳巖再次發笑，小張說的真沒錯，別人把常世光買了還在幫別人數錢呢。
當天晚上，常世光訂了一個不錯的飯店，畜牧局生產科技科幾個競選人都到了，一共五個人，五個人當中只有陳巖和常世光是有編制的。
在酒桌上，陳巖明顯能感覺到常世光對自己的敵意，不過陳巖也能理解，畢竟上次他還忽悠常世光，說自己對辦公室副主任一職沒興趣，副主任一職非常世光莫屬，而今天他卻搖身一變，成了常世光最大的競爭對手。
幾杯酒下肚，陳巖開始主動和常世光套近乎，他說：“常哥，兄弟敬你一杯，這次三下鄉，領導這么看好你，我預祝你滿載而歸。”
常世光笑道：“別這么說，今天在坐的都有機會，我們大家各憑本事。”
有個沒編制的同事笑著說：“論本事，在咱們科室，常哥是第一，陳哥是第二，我們幾個都是陪跑的。”
這話無疑是把陳巖和常世光推到了對立面，陳巖斜了對方一眼，對方立刻意識到說錯了話，忙端杯喝水掩飾尷尬。
小張說：“其實呀，我覺得只要是咱們科室的人當副主任，誰當都無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要說還是小張機靈，一句話就把矛盾轉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