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捧殺
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把陳巖和常世光的對立，成功轉移到了其他科室競聘人員上。
陳巖感激的看了眼小張，笑著說：“你這么說，格局就小了。”
小張說：“陳哥，可能真是我格局小，可我雖來咱們局時間也短，但別的科室的人來當咱們科室的副主任，我就是不服。怎么著，難道咱們生產科技科沒人了？”
有同事附和說：“就是，我可聽說，人事科的鄧明科，他叔叔農業局二把手，咱們畜牧局將來可能會并入農業局，單憑這層關系，鄧明科有很大的希望。不知道今天開會時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鄧明科表現的特別穩。”
陳巖瞟了眼常世光，說：“應該不會吧，領導會上不是說了么，這次競選要本著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如果真會暗箱操作，又何必搞出這么大陣仗。”
常世光說：“沒錯，我們要相信領導，相信競聘是公平的。”
陳巖附和說：“常哥說的對，要相信領導。所以，我認為只要常哥這次下鄉把銷售業績做漂亮，副主任的位置非常哥莫屬，畢竟常哥深受領導重視，論資歷，論業務能力，沒有哪一個可以和他比的。大家說，對不對？”
其余同事紛紛附和，端起酒杯向常世光敬酒，說恭維的話。還有的說，將來常世光當了副主任，一定要多多關照兄弟之類的話。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千滅萬滅謠言不滅。當一個人騙你時，你可能會覺得對方在騙你，但所有人都騙你時，你就真的會認為是真的。
很快，常世光就飄飄然了起來。
陳巖和小張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小張向常世光敬酒，繼續奉承說：“常哥，今天在會上，你還沒看出來么，孫局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讓你帶帶我這個新人，分明就是在定調子嘛。”
“定啥調子？”常世光醉意朦朧，問。
“當然是以你的能力可以帶領咱們生產科技科進步哇。”
常世光笑著說：“不要過度解讀領導安排，而且有時候領導當面說的話也不能當真，如果當真就太幼稚了。”
小張好奇的說：“聽常哥你的意思，領導私下給你說過什么？”
常世光忙擺手，說：“沒有，沒有，怎么會。”
雖然常世光極力否認，可他臉上還是露出了些許神秘且自得的笑容。
這個話題掠過不提，有個同事說：“我有點想不明白，像我們這種沒編制的，就算這次下鄉銷售成績拿個第一，也不能違規提成副主任，為什么還要讓我們也參加啊。”
有人說：“領導有領導的安排，雖說不能提副主任，說不準能把編制給解決了呢。”
小張說：“我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如果真能解決編制的問題，領導為什么不在會上說，況且我也沒編制，為什么把我派到常哥手下當助手？這不是剝奪了我爭編制的權利么，常哥，你說是不是？”
常世光說：“我從不揣測領導的意圖。”
對下屬來說領導意圖是做好具體工作的前提，也是工作的方向。所以這話常世光說的就有點裝了。
小張也不以為意，問陳巖：“陳哥，你說呢？”
陳巖沒有裝，也沒有打官腔，而是實話實說：“領導這種安排我也挺好奇，暫時想不明白。”
小張說：“我聽小道消息說，劉局可能也要離開畜牧局，準備高升了，所以我覺得他是想在離開把各方面業績做漂亮些。”
常世光很敏感的說：“不會吧，小道消息不能信。”
有人立刻接話說：“常哥，在咱們這種單位，小道消息比大道消息準，副主任的事不就很準么。”
這話說的很對，特別是在企事業單位人事任免這方面，小道消息往往特別的準。
小道消息往往比大道消息準，主要是因為小道消息來源的途徑單一，起源基本都是從領導和決策者口中傳出來的。
比如說，領導開完研究儲備干部的會，大領導說為了穩定大局，一定要保守秘密。但大領導為了顯示自己對將要被提拔人的關心愛護，讓對方領情，就會第一時間告訴當事人。
當事人知道了這樣的消息，自然會很激動，很興奮，也會在第一時間告訴自己的妻子，或最好的朋友，與他們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悅，并囑咐千萬別說出去。而妻子會告訴自己的家人，朋友也會告訴自己最好的朋友，也都囑咐不要傳出去，依此類推，小道消息就這樣傳播出來了，且非常準確。
常世光問小張：“你是從哪里聽到孫局要高升的小道消息的？”
小張說：“我有一個親戚在組織部，聽親戚說的。”
聽到“組織部”三個字，陳巖立刻想到了杜莎莎。
有同事調笑說：“你有親戚在組織部，怎么不去個更好的單位，來什么畜牧局啊。”
小張笑著說：“當然是畜牧局清閑啊。”
陳巖猜測，小張有親戚在組織部這事，十有八九是他胡謅的，或者即便有親戚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
陳巖笑著說：“小道消息這種事，就像穿丁字褲放屁，兜不住。響屁不臭還好點，臭屁不響也將就，可要是又臭又響的連環屁，站在旁邊的面人可就難受了。”
看似陳巖是在插科打諢，實則是在揶揄常世光，不過一般人聽不出來。
同事們一起哄笑，其中一個人笑著說：“陳哥，你這嘴也太損，太皮了，以后可要注意，不然當不了領導。”
陳巖馬上說：“我本來就不適合黨領導，從小學到大學，我連小組長都沒當過，算命的也說我，有官相沒官運。所以在咱們單位，我就是革命的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我就是發展一只花，哪里能開往哪插。”
說完，陳巖就帶領著幾個同事，開始給常世光敬酒，奉承話也是一個接著一個，讓常世光應接不暇，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陳巖有沒有機會上位，又有多大概率上位，在坐的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秤，如果只在常世光和陳巖之間選一個，大家無疑會投陳巖一票。
不過陳巖自己心里也清楚，大家跟著他起哄架秧子灌常世光酒，也不只是單純的討好自己，更大原因還是出于妒忌。
大家都沒有關系，憑什么常世光這么受領導重視？
人性之惡，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尤其是見不得跟自己一個出身的人好。
試想，原本大家都是同一個級別的人，突然有個人可能要被提拔，而且還覺得這個人不如自己，嘴上雖不說，心里肯定舒服，可又不能表現出來，所以只好用捧殺，給對方下軟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