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雄心壯志
雖然根本沒有秦德輝要帶領村民到縣里上訪的事，但樣子總還得裝一下，陳巖從趙季同辦公室出來，直接去找后山鄉辦公室主任方陽。
方陽沒在辦公室，找了一圈最后才在畜牧站找到了方陽。方陽正在跟人玩斗地主，邊上還圍了好幾個人，亂哄哄的。
瞧見陳巖來了，大家立刻安靜了下來，工作時間斗地主肯定是不允許的，陳巖身為副鄉長有責任制止，不過陳巖也知道大家工作懈怠不是一天形成的，欲速則不達，要想改變這種風氣，必須循序漸進的來才行。
陳巖語氣平和，說：“方主任。”
方陽抬起頭看到是陳巖，先是心里一陣緊張，可很快就又釋然了，因為陳巖到后山鄉任職后，書記趙季同就跟他打過招呼，鄉里所有文件一律送到趙季同那里，明顯就是要架空陳巖的意思。
而且經過這一個來月的觀察，方陽發現陳巖這個副鄉長，簡直就是個窩囊廢，誰都能看出來書記趙季同是在針對他，可他居然一點措施都不采取，當官的不爭權，不攬權，還當什么官！
“原來是陳鄉長啊，怎么？有事？別愣著，快出牌，要不要啊？”方陽完全沒把陳巖這個副鄉長放在眼里，邊和他說話，邊繼續打牌。
世上沒有比隱忍更好盾牌，能忍人之不能忍者，將來方能成大器。
陳巖依然不惱，說：“給我安排輛車，我要出去一趟。”
“哎呀，陳鄉長，現在鄉里已經沒有車了。”
“怎么沒車，前院不是停著三輛車嗎？”
方陽笑著說：“陳鄉長，你有所不知，那三輛車分別是趙書記，鄉r大主任李秋，還有計生辦馮主任的專車，都配有專職司機，其他鄉委是不能動用的。”
聽到這里，陳巖的臉上多少就有點掛不住了，鄉委書記、r大主任配有專車還說的過去，可就連婦聯計生辦的馮桂枝都配有專車，但偏偏自己這個副鄉長卻沒車可用！
而且方陽還當著這么多人面講出來，簡直就是對陳巖的一種嘲諷。
陳巖說：“那公用汽車總有吧？”
方陽把牌使勁摔在桌子上，搖頭說：“陳鄉長啊，咱們后山鄉比較窮，只有這三兩汽車，其他鄉委要是想用車的話，一般都是自己去找分管的部門去借車。要不，你去問問其他部門？”
陳巖的怒火開始迅速飆升，可他心里清楚此時決不能爆發，自己一定要隱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就在這時，一直坐在角落看報紙的畜牧站站長牛建中突然開口說話：“陳鄉長，我們畜牧站有輛車，你要不要開啊？”
方陽立刻戲謔的說：“對，畜牧站有輛皮卡，陳鄉長你要是不嫌棄，可以開。”
陳巖笑著說：“不嫌棄，有車就行。”
牛建中站起來，到里屋拿出車鑰匙，說：“跟我走吧。”
看著陳巖跟著牛建中走出了屋子，有人小聲說：“方主任，你這么寒磣陳鄉長，就不怕他給你小鞋穿啊。”
方陽不屑的說：“我怕他？開玩笑，別看他是副鄉長，可咱們后山鄉是什么地方，是外來官員的墳墓，不管他有多大的背景，最后也只有一個下場。依我看呀，過不了多久他就得滾蛋。來，來，繼續打牌。”
……
鄉政府后院非常大，在西北角還有個大倉庫，倉庫墻上用紅漆寫著“優化結構，提質增效，適度規模，標準養殖”、“發展現代畜牧業，促農增收又致富”等標語。
牛建中打開倉庫大門，陳巖就看到了一輛破舊的白色長城皮卡，牛建中把車鑰匙遞給陳巖，問：“你準備去哪兒？”
“旮旯村。”
牛建中哼笑，說：“旮旯村的事你最好少管，對你沒好處。”
“為什么？”陳巖故意問。
牛建中戲謔的說：“這里面水很深，搞不好會淹死人的。”
忽然陳巖覺得牛建中這個人挺有意思，雖然他態度傲慢，說話也不中聽，可說的都是些逆耳忠言。
陳巖在后山鄉的這一個來月，雖然工作局面一直沒打開，可卻沒耽誤他琢磨后山鄉政府里的這些人。
而且，越琢磨越覺得有意思。
就比如這個牛建中，他是后山鄉畜牧站站長，整個畜牧站只有兩個人，除了他這個站長，還有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從人員配置上來說，后山鄉畜牧站根本沒單獨存在的必要，畜牧站站長這個職位，完全可以由鄉里的一二把手，甚至三把手兼任。
按之前陳巖下鄉時馮桂枝的說法，牛建中存在的價值就是背黑鍋，可細想這種說法根本經不起推敲。
因為當年大搞“養殖示范村”的領導調走的調走，升遷的升遷，牛建中已經把該背的黑鍋都背了，為了不讓舊事重提，避免睹人思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背了黑鍋的牛建中拿掉，或者給他換個職位，可偏偏牛建中卻穩穩地待在畜牧站站長的位置上，就好像生怕別人忘了鄉里坑農搞“養殖示范村”的事一樣。
皮褲套棉褲，必定有緣故。
所以，牛建中這個人很值得琢磨，而且陳巖堅信只要把牛建中琢磨透了，肯定會發現些“有趣”的事。
“牛站長，你忙嗎？如果不忙，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趟旮旯村。你對旮旯村比較熟，我有些事想請你幫忙。”
“幫什么忙？”
“我要詳細了解一下，旮旯村之前畜牧養殖的情況，不瞞你說，我想重振旮旯村養殖業，把旮旯村變成一個真正的養殖示范村，帶領鄉親們致富。”
陳巖這番話讓牛建中頓時愣住了，然后腦子里很快蹦出了四個字：天真，幼稚。
牛建中心想，你這副鄉長都上任一個多月了，不僅被趙季同壓得死死的，現在連一點實權都沒有，哪里來的信心，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什么重振旮旯村養殖業，你以為是過家家嗎？還是年輕啊，太不成熟了，就以你現在這個樣子，估計下個月就得走人。
不過牛建中雖然心里充滿譏諷，可嘴上還是說：“既然陳鄉長這么有雄心壯志，那我就陪你去一趟旮旯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