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回家过年

  两女进屋说女人的私房话了,侯垚这边也跟侯福商量过年要去采买点什么,
  侯福也没什么主意,让侯垚自己看着置办,然后又低头看书,
  侯垚无奈,只能等周玉和余秀儿出来找她们商量。
  正无聊,门外新上任的里长张广才敲门进屋:
  “哟,秀才公在家呢。”
  白涛私通海盗罪名太大,连带着他提拔的两个邻长也一并被问了罪,
  村里一下子空出来三个名额,原本县里是打算把里长交给侯福担任,
  但是被村民一致否决,侯福自己也不太感兴趣,
  最后便落到了张广才头上。
  张广才年岁比较大,平日为人大方谨慎,在村里的人缘口碑都还不错,
  最后被推举为里长,他们家也是少数几户跟侯家关系亲近的村民,
  是以侯垚对他还是比较客气:
  “哦,张叔啊,今天来我家有事?借银子就别开口了咱家不富裕。”
  张广才笑笑道:
  “秀才公说笑了,小老儿是受了知县老爷所托给您送帖的。”
  侯垚一听送帖,眉头就皱成了川字形:
  “送帖?红事还是白事?要随多少银子?”
  张广才急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道:
  “哎呦喂,我的秀才公老爷,您可千万别乱说话,
  您有功名在身,不怕知县大老爷,小老儿可担受不起呀,
  我听说这帖是什么诗会,唉,反正是文化人的事儿,小老儿也不懂,
  就听说还有个什么南海第一才子也在,总之知县老爷很重视,
  让您一定要去参加就是了,可不是随什么分子。”
  侯垚打开请帖一看,上面写着请于正月初五参加‘癸未年海县群秀诗会’。
  既然是诗会,那就是不用随礼了,侯垚心里松了一口气:
  “噢,知道了,我一定准时参加就是。”
  张广才点了点头:
  “那小老儿的任务完成,就先行告退了。”
  房间里的两人也走了出来,余秀儿脸上还挂着斑斑泪痕,显然刚才在房间里哭过。
  “你们在房间里说什么了?秀儿,你怎么还哭了?怎么回事?”
  周玉脸色尴尬,低声说了一句:
  “天色都这么晚了啊,我……我先去烧饭。”
  说完一溜烟跑了。
  侯垚又看向余秀儿,
  余秀儿只是低着头抹着眼泪:
  “相公,我没事的,你就别问了,总之都是秀儿的错。”
  越说没事就越有事,侯垚肯定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过:
  “不行,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妈,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余秀儿见侯垚脸色严肃,最终于是抵不住逼问说了出来。
  原本刚才周玉拉着余秀儿进房间说起了让他们尽快结婚的事情,
  侯垚今年已经二十一岁,在这个十五、六岁就可以结婚的年代,已经算是大龄光棍了,
  余秀儿已经年满十八,也算是大龄未婚女性,
  周玉上次就要了她的生辰八字,找算命的先生合过八字,刚好能跟侯垚配对,
  所以周玉这次一见到余秀儿自是要催婚的,
  刚才两人在房间里就是说起了这个事情,
  如果是普通百姓家的婚姻嫁娶倒也没什么说道,只要双方同意,想结就结了,
  摆酒吃席后,让村里的里长报备一下就行,也没有什么审查之类的问题。
  但是侯垚却是不能,他有功名在身,一应婚姻嫁娶都要去官府报备,
  而且对其娶的妻子的身家还有详尽的调查备案,
  余秀儿在海星岛出生,没有在官府登记过户籍,属于隐户,又叫逃户。
  这样的身份嫁普通百姓倒是没问题,
  可是要跟一位秀才光明正大的结婚,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大夏有严格的户籍制度,像余秀儿这种没有户籍的人,
  如果被官府抓住了的话,可以视为逃户,
  逃户可是重罪,一旦被抓住,男的流放充军,女的卖为官妓,
  秀才虽然有功名,能够见官不跪,但还没有能力包庇一个逃户,
  如果两人强行结婚,一旦被人举报到官府,轻则杖刑,重则革除功名,前程尽毁。
  刚才周玉在房间里就是跟余秀儿把个中缘由都说了个清楚,
  余秀儿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才止不住嘤嘤哭泣。
  “相公,秀儿自知身份低微,并非你之良配,要不你就另娶贤惠吧。”
  侯垚低头沉思了一会,其实对于这个秀才的身份,他一直觉得可有可无,
  反正他又没想过要去做官,官场可是个人精扎堆的地方,各种约束掣肘多如牛毛,
  与其将一辈子的时间花在与这些贪官污吏们的扯皮上面,
  倒不如做个像汪直一样的海皇来得自在,按之前的想法,
  他本打算过完年就回海星岛着手安排生产玻璃的事情,
  用玻璃这个大杀器大赚特赚一笔巨款,然后便招兵买马,组建一支无敌舰队,
  之后便带着这只无敌舰队征战四海,笑傲天下,
  什么四大海王,倭寇、洋寇的都要在自己的无敌舰队下跪地乞降。
  但是现在想来这个计划似乎有些过于简单,
  现在可不是后世那个商业发达、工业能力爆炸的时代,
  只要有钱,什么人都能请得到,现在这个时代,
  真正有能力的能工巧匠都在为朝廷效力。
  想让他们为一群海盗做事,并不容易,必须要动用一点手段才行,
  现在又出了余秀儿这档子事,看来这官,还是很有必要做一做的。
  “秀儿,这就是件小事,不过你的顾虑也对,咱们结婚没有一个盛大的婚礼也不像样子,
  之前知州大人让务必参加明年的秋围,正好我们考个举人回来,这样就能当个知县了,
  给你办个户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行吧,就这样定了,等你相公当上知县了咱们再完婚。”
  余秀儿一脸惊讶看着侯垚,她从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
  侯福则是一脸欣慰地看着侯垚道:
  “吾儿能有这种醒悟是我侯家之福啊,如此,为父也就放心了,自今日起为父会督促你日日勤学不辍,
  直到秋闱过后,桂榜提名。”
  乡试发榜在九月,正值桂花开放,所以又称乡试榜为“桂榜”。
  侯垚翻了个白眼:
  “爹,咱能不能干点儿有自知之明的事?你还督促我?还是你自己先过了三级院试再说吧。”
  说完一把拉起余秀儿的手就往门外走。
  “秀儿,咱们去办点年货。”
  院试分三级,分别在县、州、府里考,三级院试就是县里的院试,通过了就可称为童生。
  童生可以在县内的官办学堂里上学,至今侯福连三级院试都未能通过。
  侯垚说这话可谓是杀人诛心。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侯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周玉做好饭菜出来,正好看见两人远去的背影,急忙大叫道:
  “垚儿,你们不吃饭了?”
  侯垚摆摆手大叫道:
  “等会回来再吃。”
  周玉憋嘴,转头看向侯福,没好气道:
  “吃饭。”
  侯福正好有气没处撒,顿时怒道: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就是因为娶了你这吃货,我才至今未考中功名。
  自己吃去吧,别影响我苦读圣贤书。”
  说完拿起书本一甩头就往门外走去。
  周玉一听顿时就炸了,自己是个废物,考了几十年,连个童生都考不中还敢怪老娘?
  顿时将门板哐当一声关上,大骂道:
  “有种你就别吃,饿不死你个书呆子。”
  ……
  侯家跟宗族那边断了联系,所以过年其实也跟平常也没什么两样,就是一家人吃顿饭的事。
  不过过完年了,还是要去走亲戚的,
  初二,早上,侯垚先送余秀儿上了回岛的船,然后便跟父母一起去周玉的娘家拜年,
  这也是侯家唯一还有走动的亲戚。
  周家是商人,祖祖辈辈都靠做小买卖为生,在城中有间位置不算好的商铺,
  靠着把店铺挂在侯垚的爷爷名下才得以维持生计,
  前几年,县里做过一次户籍普查,侯垚的爷爷被宣告死亡,销了户籍,
  周家不得不去找其他的秀才挂靠,只是找来找去也没人看得上他家给的三瓜两枣,
  最终也没有找到挂靠的对象,只能硬着头皮交高额税赋,
  这几年,周家的那点家底都快被高额税赋给抽空了,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
  侯垚中了秀才后,周家自是大喜过望,本来早就要找这个外甥谈挂靠,
  但是碍于侯福那人没法沟通,
  侯垚又一直没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没过两天,又被海盗给抓走了,
  直到现在,周家人都一直没机会说挂靠的事,
  周家老一辈都已经过世,当家这一代就周明和周玉兄妹两人,
  周明倒是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周盛,比侯垚大两岁,现在周家的店铺主要就是他在打理,
  老婆是城里赵裁缝家的闺女,两人结婚多年现在只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周萍。
  老二周德未婚,比侯垚小三岁,是县里的童生,也只差一步就能考中秀才,
  不过这一步有点难,他已经考三次不中了,周家的另一半家底就是被他所吞没。
  穷书生可不是叫叫而已,没有考中功名的书生,那可是真的吞金兽,
  纸、笔、墨、砚、书可都是不小的花费,
  尤其是赶考,每一次的支出都不少,普通家庭还真是供不起读书人。
  周明起了个大早,收拾屋子,安排家里人起火烧饭,
  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就等着外甥一家人上门拜年,
  只是没想到他们一家子到得比较晚,
  直到卯时才盼来了他们一家人的身影,周明急忙迎了上去:
  “妹妹,大外甥,你们可算是来了,来来来,快屋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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