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清冷丞相與冷宮皇子(二十)
幾個月后,楚清辭生下女兒,封為‘元榮’公主。
太上皇從邊境回來,整個人無精打采的,在看見元榮公主之后,就像是老樹重生有了嫩芽,一下子就恢復了精神。
無論是平民百姓家還是皇家,‘隔代親’這個咒語都是好用的。那個執掌皇權幾十年的男人最終變成了慈祥的爺爺,留在皇宮培養孫女。
在三年之后,楚清辭再次有了喜訊,這次經過十月懷胎,生下了未來的儲君。
“你說什么?”紀亦碹抱著皺巴巴的‘小猴子’,回頭看向李太監。
李太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楚清辭的方向,說道:“太上皇帶著元榮公主出宮了,留下了一封書信,說是皇上看了就知道他要帶元榮公主去哪里了。”
紀亦碹把懷里的孩子放進搖籃里。
楚清辭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此時正睡得香甜。
紀亦碹把孩子放下后,放輕腳步走出來,展開信紙讀著上面的文字。
“這個老家伙……”紀亦碹將信紙揉成團,“他居然帶著元榮去邊境。那種地方氣候惡劣,元榮才三歲,他也狠得下這個心。”
楚清辭醒過來時,看了一眼皺巴巴的兒子,臉上滿是嫌棄。
“元榮出生的時候多好看啊,這個怎么這么丑?”
“是有點丑,可能隨了我。”紀亦碹說道。
楚清辭抬頭看向他:“發生了什么事情?”
紀亦碹知道瞞不過她,如實說道:“太上皇把元榮帶去邊境了。”
“我當什么事情,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太上皇一直掛念著邊境的那位夫人,回去找她是正常的。至于帶走元榮,這個也正常。他這幾年把精力都耗費在元榮身上了,元榮和他也很親。他帶著她出去看看山河景色,這是很好的事情。我從來不覺得公主就應該做井底之蛙,我希望她可以恣意瀟灑。”
“皇后說的是。”紀亦碹牽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咱們不生了。等孩子長大了,咱們也去看看大好河川。”
“好。”
寒風刺骨,冰雪覆蓋。
獄卒張三提著籃子過來,把籃子里的牢飯挨著發放給牢里的人。
“今天的飯菜這么好!”其中一個犯人說道。
“皇后娘娘生了一位皇子,皇上高興,大赦天下。要不是你們犯的是死罪,現在已經可以出去看外面的天空了。”張三說道。
角落里的男人抬起頭來,目光空洞無比。
“皇后生了一位皇子?”
“沒錯。”張三見著此人,冷著臉說道,“自從皇上登基之后,天下大治,咱們這些普通百姓也能吃飽肚子了。這多虧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紀亦澤緊緊地抓著囚服,一副快要窒息的樣子。
“不可能……不可能……”
剛才,他做了一個夢。
夢里楚清辭愛的人是他,輔佐的人也是他。
在她的幫助下,他成功登基為帝。只不過,登基之后他就賜她死罪,殺雞儆猴。
夢里的一切是那么真實,以至于他在夢里都快要瘋了。他不停地跑向刑場,想要阻止劊子手,但是那刀起刀落,鮮血噴濺了他滿臉。
從夢里醒來之后,紀亦澤一直魂不守舍。他總覺得夢里的一切才是他應該經歷的事情,但是真實的情況是他淪為階下囚。
“我要見皇后。”紀亦澤拍著鐵欄喊道。
從旁邊的牢里傳出嘲笑聲:“這么多年了,你還沒死心呢!”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另一個政斗失敗者——紀亦航。
這些年來,紀亦碹沒有殺了他們,但是有關他的消息還是經常傳入死牢里,仿佛在嘲笑他們的無能和愚蠢。
紀亦碹從一個冷宮皇子到現在的天下之君,有美在懷,兒女環繞。再看曾經權勢滔天的紀亦航和紀亦澤,被囚禁在這里,連十步都走不了。
在紀亦澤做夢的同時,另一個人也做夢了。
紀亦碹從龍床上起身,冷汗順著額頭滑落下去,順著喉結再往下面流。
“怎么了?”楚清辭聽見響動坐起來。
紀亦碹看見旁邊的楚清辭,腦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怎么這么多汗?”楚清辭準備下床給他找塊帕子擦汗,卻被紀亦碹壓在了下面。
紀亦碹吻著楚清辭,動作越來越大,吻得越來越深。
楚清辭推了推他:“做什么?一身的汗,臭死了。”
“小辭,不要離開我。”
夢里的他與她沒有交集。
他被小太監折磨,在憤怒之下放火燒了皇宮,但是被及時發現了,只燒毀了他和冷宮,以及那幾個折磨他的小太監。
夢里他飄在空中,看見楚清辭為紀亦澤步步為營,看見紀亦澤成為最后的贏家,還看見她死在紀亦澤的手里。
他在夢里快要瘋了,恨不得撲向紀亦澤,讓他生不如死。可是夢里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要殺了紀亦澤。”
他怎么敢這樣對她?
他總有種感覺,如果最后贏的人是紀亦澤,或許夢里的一切就會發生。
“殺了他,那不是便宜他了嗎?留著他的命,就像現在這樣每天從日出等到日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樣子,不知道今昔是什么日子。”
“聽你的。”紀亦碹吻著她的額頭,“元榮寫信來了,說了太上皇追那位李夫人的事情,看來我這個父皇老了老了還變成癡情種了。”
楚清辭失笑:“沒想到這位太上皇還挺可愛的。”
“小辭……”紀亦碹深情地看著她,“有你真好。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找到你。”
“你真貪心。”楚清辭摸著他的臉頰,“這輩子我都賠給你了,還想著下下輩子呢!”
這一世,紀亦碹在四十歲的時候退位讓賢。
太上皇在元榮公主出嫁的第二年離開人世。
他走的時候是帶著遺憾走的,還留下了遺言,讓他的后世子孫們不要為了皇權而放棄摯愛,那樣會成為一生的遺憾。
那位李夫人一直沒有原諒他。她愿意與他成為老朋友談心,甚至愿意坐下來與他喝一杯茶,卻不愿意再以愛人的身份陪伴他。
她說:“從嫁給我的丈夫那刻開始,我的身心便是丈夫的。我嫁的是個英雄,生同床死同穴。”
紀亦碹摟著楚清辭,走遍山水河川。
直到八十五歲那年,紀亦碹安詳離世,楚清辭躺在他的身邊睡了過去,再也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