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能守住吗？
凤翔府，是金军在陕西的大本营，也是兀术的帅帐所在。王宵占领洛阳，对陕西金军影响很大，一直商量着救援。不过，兀术来陕西的时候，与王宵交过手，被围在渑池，差点全歼。对于救洛阳，心中犹疑。
三月初，兀术把金军在陕西的统帅撒离喝和拔离速招来，一起商量。
府衙官厅里，三人的桉前摆着大块的肉，还有大碗斟满的酒。下面还有美人起舞，上面兀术、拔离速和撒离喝三人十分惬意。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有宝马美人，这不正是梦想中的生活。
喝了几碗酒，拔离速道：“刘豫决定以皇子刘麟为帅，以李成为先锋，出兵五万救援洛阳。他再三请求，要我们派兵助他。没有办法，太原府只好出兵三千，走晋州、泽州南下”
兀术听了不由皱眉：“为何不走隆德府？走晋州还要多绕道路。”
拔离速道：“在晋州的神山县，王宵派了人在那里，建了许多堡寨。家兄的意思，是顺便剿了。”
“原来如此。”兀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撒离喝道：“靠着三千兵，加上刘豫的五万兵马，只怕奈何不了洛阳。说到底，还要靠我们救援才好。”
兀术道：“前方张枢密十数万兵马，我们抽兵也难。”
拔离速道：“再难，我们也必须救援洛阳。若是洛阳在宋朝手里，随时可以出兵西来，我们在陕西又如何安稳？据说王宵十万兵马，出兵少了，只怕也奈何不了他。”
撒离喝笑道：“宋朝多少人说有数十万兵马，还不是一触即溃？前年郎君不过万人，纵横数千里，哪一个能挡得住你？打到岭南，宋军望风即降！”
拔离速带瞪了一眼撒离喝，面色不悦。
说别的也罢了，前年一战，正是回来的时候在荆门被王宵堵住。拔离速大败，最后不得不绕道两淮返回。这是拔离速一生中的最大败仗，偏偏撒离喝挂在嘴边上。
兀术道：“王宵与其他人不同，其军队非常难缠，不可掉以轻心。现在的局势，王宵已经占领洛阳，在虢州以北的卢氏县准备了两年。援军一个不小心，过了陕州后被宋军堵住后路，形势就不妙了。”
兀术、撒离喝和拔离速三人，代表了金军在陕西的三股势力。
兀术所部约三万人，是进攻川蜀的主力。拔离速两万多人，属于粘罕的西路军，配合兀术攻川蜀。撒离喝则是随讹里朵入陕西，所部约万人，
现在经略环庆路和熙河路。
王宵占领洛阳，受影响最大的是西路军。粘罕一直想把河东路划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只是苦于兵力不足。完颜银术可万人驻太原，控制河东路。弟弟拔离速两万多人入陕西，配合兀术入川。还要防守北部草原势力，要防守西部的西夏，粘罕抽不出兵了。
此次救洛阳，实际是以粘罕系为主。东边完颜银术可派儿子完颜彀英领兵三千南下，配合刘豫的倾国之兵。东边则由银术可的弟弟拔离速东进，配合陕西伪军。两路对进，围攻洛阳。
兀术觉得兵力不够，不赞成救洛阳。撒离喝在西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唯有拔离速，多次请求兀术，奈何兀术坚决不出兵。就连拔离速的军队，兀术也不赞成到洛阳去。
在金国内部，太子系和粘罕系现在争得厉害。在前线的宋军觉察不出来，他们自己心里却非常清楚。在陕西的三万人是兀术的嫡系，争霸的本钱，容不得半点闪失，怎么会救洛阳？来陕西的时候，兀术在那里吃了一次亏。
拔离速的军队现在脱离了粘罕的控制，兀术拼命拉拢。奈何还是粘罕说了算，拔离速不得不去。
临安府，拔离速从凤翔府率大军十万进攻洛阳的消息传来，满朝哗然。前些日子王宵刚攻破洛阳时，交相上书要求赵构迁鄂州，甚至要求直接迁都洛阳的人，一下都不说话了。
给事中程r到了宫门口，正碰见枢密副使权邦彦。忙道：“副使，拔离速十万大军出击洛阳，王宵也不过十万人而已，如何抵敌？朝廷当派人救援才是！”
权邦彦道：“谁能去救援？唉，进宫再说！”
两个人进了皇宫，到议事殿的时候，见里面吕颐浩、秦桧两位宰相已经端坐。下面有参政孟c、席益，还有礼部尚书李光、户部尚书李弥大几人。坐下没有多久，赵构出来。
众人行礼如仪，赵构赐座。
吕颐浩道：“今接陕西路急报，拔离速率数万金军，还有折可求、郑建充兵数万，进攻西京。据宣抚司言，拔离速女真、汉人兵马过十万，恐洛阳王宵抵敌不住。”
赵构皱眉：“自南渡以来，西京是本朝恢复的最大城市。不久之前，王宵报捷，满朝振奋，都以为恢复中原指日可待。若就此失守，恐失天下人的信心。”
程r捧笏，态度有些激动。道：“陛下，王宵据京西之地，不费朝廷钱粮，养出一支大军。今恢复西京，有大功于国家！金军重兵进攻，还请陛下派勐将支援！”
秦桧道：“王
宵据襄阳、邓州，中间荆湖、两淮盗贼遍地，如何救援？”
程r道：“张枢密宣抚川陕，手下有重兵，自可救援！”
吕颐浩叹了口气：“富平兵败，陕西精兵一朝丧尽。现在张浚等人也只是据险守梁州，哪里派得出兵来？此事容我们详议，给事太过于着急了。”
程r无奈，只好坐了回去。
赵构道：“前年拔离速一万多人，渡江之后连破江西、荆湖数路之地，荼毒数十州，着实是勐将。不过他撤回去的时候，被王宵在荆门堵住。两人战过一场，是王宵占了上风，拔离速不得不走两淮返回。如今再次交手，又焉知王宵不是对手？据说王宵十万大军，并不弱于拔离速。”
权邦彦捧笏道：“若只是拔离速十万大军，还可以认为王宵能侥幸应付。如今除了拔离速，刘豫还以其子刘麟为帅，从东边以五万大军进攻西京。两路对进之下，王宵纵有十万大军，又能如何？”
李光道：“王宵据襄、邓之地，数年之内练出十万大军，为朝廷立功无数，着实是难得的勇将。只是襄、邓与东南之间还隔着荆湖，近些年来盗贼无数，着实不太平。在这个时候北伐，王宵鲁莽了。应该等平定荆湖，朝廷可以支援的时候，再北伐中原，就稳妥得多了。”
席益道：“前两年我知郢州的时候，见过王宵。其人少年，然而为人老成，待人有礼，处事有节。他北伐进占西京，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拔离速从陕西来，必过陕州，而后经渑池、新安等地。这些地方处群山之中，地形极为险峻，如果防守得法，不是那容易过的。在我想来，王宵必然在这些地方布置了重兵。”
听了为话，众人都不说话，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吕颐浩道：“如今荆湖、两淮还未平定，即使我们想支援西京，也无路可去。只有看王宵，能不能挡住拔离速的进攻。只要守住了，据有西京，中原就还大有可为。”
程r道：“如果守不住呢？”
吕颐浩道：“那王宵只能退回襄、邓，再找机会了。他在襄、邓多年，那里应该不会出事的。”
众人听了一时无语。是啊，如果王宵这次大败，怕的是没有守住洛阳，还被刘豫和金军攻入邓州、襄阳，失了根本之地。如果这样，此次损失就太大了。王宵现在占有京西路的大部分州郡，对宋朝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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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仙站在餐厅里，对准备吃饭的众将道：“接下来的几天，大家要聚精会神商量大战的事情，不许饮酒。今天晚上破例，每人半瓶，不许多饮。明天辰时准时在官厅前面集合，任何人不许迟到！如有违犯的，军法从事！”
众将称诺，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看了看众人，李彦仙才道：“好了，开饭！大家遵守秩序，不许生事！”
今天的伙食很好。伙食有大块的红烧肉，有炖豆腐，有炒鸡蛋，还有各种菜。最后的汤，有牛肉丸子汤，有紫菜鸡蛋汤，还有鱼头豆腐汤。
张驰打了一块肉，一碗豆腐，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份凉拌的香椿芽，一份牛肉丸子汤，端着盘子到了人少的角落里，静静享用。不多时，迟玉平端着盘子，坐到张驰对面。两人还没吃几口，吕圆登和邵云两人端着盘子过来。
在位子上坐下，邵云道：“你们为何坐在角落里？不似其他地方热闹。”
张驰道：“我就是喜欢这里清静。很久不见你们两个了，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邵云道：“还好。现在不似在陕州的时候，规矩多了很多，不过日子倒是过得充实。以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兄弟们时常聚在一起欢呼畅饮。现在军中事事都有规矩，没有以前热闹了。”
吕圆登道：“我还是喜欢清静，现在的日子挺好。”
邵云笑笑道：“时间长了，我也慢慢习惯了。以前在军中是没有家庭，只顾军中的事，几乎不回家。现在家庭是家庭，军中的事是军中的事，过惯了就好。”
几个人一起笑。王宵军中不是什么都由统兵官说了算，各有各的职责，当军官更像是一份工作。
当年救援陕州的时候这几个相识，关系很好。后来吕圆登到曹智严的前军做了统制，邵云到解立农的右军做了统制，就很少见面了。此次集中到洛阳开会，恰好叙叙旧。
吃了几口，邵云道：“我们久别重逢，怎么可以没有酒？走，我们去把自己的酒拿来！”
其他三人一起称是，去拿了自己的酒过来。
王宵的军中有禁酒令，除了允许，军中是不许饮酒的。时间长了，一些酒瘾不大的人，如张驰和迟玉平，慢慢就把酒戒了。而吕圆登本是和尚，自己不戒酒，但平时自己不喝。
拿了酒来，四人道：“且饮个久别重逢杯！”
各自拿着杯子，一饮而尽。
饮了酒，吃过了饮，几个人在餐厅里坐着闲聊。
吕圆登道：“听说拔离速来了数万大军，你们在西路，此次压力着实不小。”
张驰道：“陕西一个五六万金军，前方有张枢密在，金军能来多少人？说是十万，不过虚张声势罢了。而且大多数是府州折可求和延安郑郑建的人。他们的人数，不知要打几折呢。”
邵云道：“两三万金军，也不能小看了。前两年，也不过三四万金军南下，官家就不得不入海躲避。我们虽然有数万人，比官家身边的军队又能强多少？”
迟玉平道：“官家身边，前几年的大将现在还剩多少？金军虽勇，也不必怕他们。”
张驰点头称是。道：“这几年跟金军交过几次手，不是吹嘘，还真没有败给他们过。这个拔离速，当年在荆门的时候被我们堵住，几番恶斗下来，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另寻他路了。抢的无数金银宝贝，做了我们的军费。”
吕圆登道：“时常听人提起荆门大战，可恨我们没有参与！”
迟玉平道：“不要着急，这次不就有机会了？”
邵云听了叹气：“我们在东路，来的是刘豫的军队，不是金军。”
张驰就笑：“急什么，还有太原府的三千金军呢。”
几个人说笑着，见大部分人开始离开，便拿着餐具起身去洗。
后衙，王宵设了酒宴，招待久别重逢的邵凌和牛皋，还有从襄阳赶来的陈与义。
酒过三巡，汪若海对陈与义道：“参议是洛阳人，有没有回家去看一看？”
陈与义摇了摇头：“进了城，满目疮痍，我自小在洛阳长大，都几乎不认识了。我家那片的房子早已倒塌，许多地方都成了农田，看了何益？”
牛皋道：“直娘贼，这千年古城，被金人祸害成了这个样子！我是鲁山人，自小时候起，说起大城，都说是西京洛阳城。现在来了，没想到却是残砖断瓦，着实晦气！”
说起此事，几个人一起摇头，不住叹气。
王宵道：“不说这些事情了。洛阳破败了，我们重新建好就是。陈参议来，就是为了此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陕西和开封府来的敌军。此次招集各统制和参谋到洛阳聚议，也正是为了此事。”
听了这话，牛皋对邵凌道：“都说陕西来了拔离速的十万大军，真有此事？”
邵凌笑着摇头：“整个陕西也没有十万金军，了讹传讹罢了。拔离速一共带了两万多金军东来，加上折可
求和郑建充的军队，也不到十万人。此次是恶战不错，不过没有传的那么厉害。”
牛皋道：“我想也是如此。十万金军，女真人不要其他地方了。”
王宵道：“不错，现在的金军，除非是出倾国之兵，不然难以聚起十万军队。这两年，北方的草原不太平，金军的一大部分都要放在北方，不能全力对付我们。此次金军来攻洛阳，我看了他们派出来的军队，都粘罕手下。兀术并没有派兵。看来，对于女真人来说，还是粘罕重视这里。”
这两年随着情报收集得多，王宵对金军的情况也越来越了解。
太原的银术可与陕西的拔离速是兄弟，都是粘罕手下。他们两个出兵，而兀术不动，uu看书.uukanshu看得出来是粘罕系不甘心在洛阳的失败。而且洛阳北边的天顶关，是中原通河东的门户。一旦王宵占稳洛阳，必然占领这些周边地区，形成对河东路的威胁。粘罕视河东路为自己禁脔，自然不允许。
汪若海道：“是啊，此次是粘罕一系出兵，与大名府的刘豫一起，意图夺回河南府，并且削弱甚至是消灭我们的力量。如果我们守住了，对于金军和刘豫都是重大打击。如果我们守不住，刘豫就可以夺回河南府，甚至是南下威胁我们的襄阳、邓州。如此一来，粘罕的河东路也就没了威胁。”
听了这话，牛皋和邵凌一起大笑。道：“金人只出两万兵，刘豫只出五万，如何敢这么想！”
王宵道：“想还是可以想的，人怎么可以没有梦想？不过，他们也只能是想想罢了。我们有大炮守城，军队人数充足，金军和刘豫实际没有能力攻下任何一座城。此战我们的目标，不是守住洛阳，击退敌军，而是要把来犯的敌军消灭掉！要通过这一仗，让金军和刘豫重新认识我们，也要重新认识他们自己！”
说完，王宵只觉得胸中升起一股豪气。是啊，自己十万大军，面对来犯的两万多金军，不能够全部消灭怎么能算是胜利呢？至于其他的刘豫等伪军，实际只是凑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