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父親、仲兄,當初不該退婚啊!
秦國境內,一條通往咸陽的官道上,百名鐵騎士卒護送一輛馬車緩緩前進。
馬車雖無秦字黑旗,然而路過的商賈、行人依舊紛紛讓開道路。
在商賈與行人眼中,那百名騎著戰馬的鐵騎士卒,可比秦字旗,更能看出馬車內之人身份不一般。
官員乘車,很多時候,并不能通過秦字旗看出官大小。
但能讓秦國鐵騎護送的馬車,官,一定不小。
咸陽城。
在城門處,十余名秦吏正在城門檢查進出的百姓、商賈。
秦吏盤問之間,目光都時不時的望向一旁,幾名醫師裝扮的老者以及護衛。
身為咸陽城的秦吏,常年駐守城門,自然都能認識,為首的那兩名老者,乃是少府內的太醫令,太醫丞,往日里都是掌王上醫藥之官。
按道理,他們只聽從王上調遣,為王上掌醫藥。
眼下為何會來城門這里。
一秒記住
此刻別說這十余名秦吏,就是進出的百姓、商賈,也都紛紛側目看去,心里尋思著,到底是哪位大人生病,居然能讓當今秦王遣王宮醫師為其治病,甚至太醫令、太醫丞都一同前來城門等待。
莫約過了半個時辰之后。
在城外遠處,一支百余人的鐵騎士卒出現在秦吏眼中。
正在檢查的秦吏等人,已經城門進出的百姓紛紛轉頭看去。
片刻后。
鐵騎護送的馬車緩緩來到城門前。
馬車內,白伯連忙掀開車簾,從馬車下來,對著太醫令、太醫丞以及其他醫師拱手打禮。
“有勞醫令!醫丞!諸位醫師!”
白伯此刻眼睛有些通紅,隨后對著太醫令等人,做一個請的手勢。
太醫丞等人對著白伯拱手打禮,隨后連忙拿著小木箱走上馬車。
白伯站在馬車外,靜靜的等待著。
馬車內。
太醫令看著昏睡的白裕,把脈之后,便與眾位醫師交談幾句,隨后拿出一個木箱,打開后取出一個布條,布條內有長短不一的細針。
陽城的醫師與咸陽的太醫令區別這時候就體現出來。
雖說醫術上古便流傳下來,但尋常城邑內的醫師,與王宮內的醫師,差距猶如天壤之別。
伴隨著太醫令用伏羲九針之術,在白裕身體的幾個穴位上輕輕插上幾根細針。
此前在陽城一直昏迷,后面也都是少有清醒的白裕,居然慢慢睜開眼睛,逐漸清醒過來。
白裕臉色蒼白,嘴唇干裂,睜開眼睛后,看到馬車內站著的幾人,看著眼前兩名老者的服飾,他立刻就認出這是少府的太醫令,太醫丞。
這時候的白裕,怎么可能不明白太醫令、太醫丞為何會在這里。
看著都尚在馬車內,太醫令便已經到來。
如此王恩,如此厚待,白裕虛弱的臉龐上,雙眼變紅。
“白裕,叩謝王上!”
白裕閉上眼睛,一滴淚水順著眼睛流落。
此刻白裕心中,盡是不甘,他想再為大秦戎馬沙場,為王上,攻破六國疆域。至死,無悔!
馬車內。
太醫令詢問白裕幾個身體有何不適之后,已經有了初步的判斷。
這時候,太醫令、太醫丞便要回王宮,其一是向王上復命,其二是去取治毒之藥材。
白伯站在馬車外,看到太醫令、太醫丞等人,連忙拱手。
“讓白裕將軍好生休養,以免毒氣攻心,此行回平陽,大王已命一名醫師陪同。”
太醫令看向馬車一眼之后,輕聲對著白伯囑咐道。
白伯連忙拱手感謝。
想到什么,白伯看向周圍,隨后小聲詢問。
“不知日后叔裕,能否恢復?”
白伯輕聲詢問道,陽城的醫師曾經說過,白裕之毒以侵筋脈,能留一命已是萬幸。
但白伯還是想聽聽眼前太醫令是如何說的,畢竟太醫令的醫術,遠遠超出陽城的醫師,方才他在馬車外,親眼看到太醫令進去后,幾息之內馬車便傳來白裕清醒的聲音。
此等醫術,或有辦法讓白裕恢復如常。
“靜脈已侵,將軍體內皆被血毒所害,日后只能在平陽靜養,不可再多有奔波,否則無救也!”
太醫令十分小聲的對著白伯說道,拱手打禮,便轉身離開。
白伯看著太醫令等人離開的背影,跌跌撞撞的后退一兩步,此前在得知王上命太醫令救治白裕而浮現的希望,此刻盡數破滅。
次日。
伴隨著馬車在鐵騎的護送下,緩緩進入平陽,來到白氏府邸。
白氏府邸大門處。
白氏族人,特別是白氏那些年輕的子女,當親眼見到鐵騎將士攙扶著的一臉蒼白的白裕,走下馬車。
這一刻。
這些年輕的白氏子女,臉上的表情都是無比恐慌,似乎如同天塌下來了一般。
白氏如今的地位,半數是祖上白起的威名,剩下半數,便是有尚在秦國朝堂的白裕。
往日他們之所以能自傲,無非是白氏尚有白裕在秦國朝堂。
眼下白裕身負重傷,他們身為白氏后輩,怎么可能不清楚這代表著,白氏如同失去最后的頂梁支柱。
白裕的生母,滿頭灰白長發的范氏,此刻老臉淚流,緩緩上前,那略微褶皺的手,撫摸這白裕的布衣,沒有撕心裂肺,只是輕輕呢喃。
“叔兒。”
一句話,沒有多言,但那語氣之中不難聽出,對于這個老婦人來說,親兒受傷中毒,她這個做娘的有多心疼。
白仲四子之中,唯有白裕是她的親骨肉,在所有白氏族人之中,唯有她的親兒白裕,常年,有家不能歸,領兵在外。。
“母親!”
白裕蒼白疲憊的臉色,看到母親,強撐著露出一絲笑容。
隨后便看到兩名十一二歲的孩子,一男一女,哭喪著臉,朝著他這里走來。
“父親!”
“父親!!”
白裕聽著子女白鳴、白媱的話,緩緩點頭,伸手摸了摸兩兒女的頭,看向雙眼紅腫的妻子。
在生母范氏與妻子魯氏的攙扶下,白裕緩緩來到父親白仲面前。
“父親!”
白裕說道。
“先回府!”
白仲沒有讓白裕在這里與其他人打禮,而是催促白裕先回府內休息。
白裕點點頭,轉身對著遠處年邁的醫師點頭之后,由生母范氏、妻子魯氏的攙扶下,緩緩進入白府。
白鳴、白媱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隨著。
白伯這時候帶著老者上前,告知白仲這是少府的醫師。
白仲、白巖、紀氏等人,連忙對著醫師拱手,言語之中盡是感激,直言還請醫師進入府邸一坐。
“老夫還需盡快回咸陽復命,不可久留。”
老者說道,拱手婉拒白氏的好意,把帶來的藥材交給白氏,囑咐其用量,便告辭離開。
白伯把醫師送上馬車,帶起離開后,方才回到白仲等人面前。
“可曾問醫師?”
白仲看著長子白伯,輕聲問道。
白巖此刻也看向長兄白伯,若是白裕之毒可去除,白氏自可有大把錢財為白裕買稀貴藥材。
“毒已侵筋脈,去毒之后,只可修養,不可奔波。”
白伯對著父親、白巖說道。
聞言。
白仲與白巖皆是一臉陰郁,沒想到,白裕的身體,被毒血破害得如此嚴重。
白氏府邸內。
白裕雖然經過醫師的救治,但身體依舊虛弱不堪。
在白裕的房間,白裕生母范氏,妻子魯氏,以及長母紀氏等人,都在照顧著白裕。
白仲等人進來后,便讓白鳴、白媱等一眾后輩先離開。
白裕躺在床上,看著父親以及兩位長兄,緩緩將那日的事情緩緩訴說出來。
“朝堂之人!”
白仲眉頭微皺,眼中的怒意絲毫不掩飾,白氏雖然不復當年,但也不是任人宰割。
若查到是何人,不管是那個朝堂官員,白氏人脈尚在,定不會善罷甘休。
“白衍曾說死士,皆來自于楚國,那恐怕與楚系官員,脫不了干系。”
白伯輕聲說道。如今族中年輕子女都已經離開,這些話自然可以直說,不必擔心會傳出去。
“白衍是如何知曉,是楚國?”
白巖輕聲問道。昔日白平回到白氏之后,也把白衍的話告知他們,而他與父親白仲一直不明白,白衍是如何查清那些死士是來自楚國。
白伯看著白巖,知道白裕身體虛弱,故而便主動開口解惑。
“此前未曾到陽城,我也很疑惑,直到抵達陽城,見到司馬興將軍之后,方才明白,白衍之話,恐怕是真。”
白伯說道,隨后把司馬興曾經說過的話,告知白仲、白巖等人。
那日司馬興在得知白衍親口說那些死士來自楚國,便直言定是白衍確定才會這般說。
司馬興隨后把白衍留三卷竹簡在白裕身旁的事情,緩緩道出。
書房內。
伴隨著白伯的話,白仲、白巖等人,這才清楚。
在陽城,白衍安撫士氣之后,并非是表面那般,率領鐵騎北上,而是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掌控戰場局勢。
“父親,仲兄,當初不該退婚啊!”
躺在床上的白裕,虛弱的對著白仲、白巖,輕聲說一句。
接觸白衍越久,白裕越是不理解當初父親、仲兄,為何要讓君竹退婚。
那小子的氏族鄒氏,的確已經沒落,但白氏也不該那般只看身世,不聞其人。如此待人,以至于落得如今的處境。
聽到白裕那虛弱的呢喃。
白仲、白巖皆是愣住,目光滿是復雜。
就是紀氏、薛氏等人,此刻也都紛紛對視一眼,心中嘆息。
當初誰能想到,那個身著破洞布衣來到白氏的少年,居然有猛士之勇,身懷善戰之資。
此前陽城一事,他們便明白看走了眼,而如今,得知那少年在白裕昏迷后,率領鐵騎殺敵斬將,北上奪城,這更是讓他們明白,當初是有多眼拙。
悔不當初!
如今一想,比起讓君竹嫁給蒙氏、李斯,能讓那少年入贅白氏,對于白氏而言,勝于聯姻。
“不知那少年,可還愿來白氏。”
紀氏輕聲嘆息,若是那少年來白氏,或許還有機會彌補,畢竟君竹樣貌、才識,是個男子怎會不想納入房中。
雖說已然退婚,但若是能讓那少年與君竹多多接觸,日后那少年,定會對君竹有愛慕之情。
“叔裕,你與他的關系甚好,你曾讓他日后常回白氏,或許還有......”
白伯聽到母親的話,轉頭對著白裕說道。
白伯突然想起,白裕曾經囑托司馬興,讓其轉告白衍,常回白氏。
白伯感覺,以白裕對白衍的好,白衍只要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日后定會前來看望白裕。
然而,白伯的話尚未說完,所有人就看到白裕閉上眼睛,嘆息一聲。
白裕知道長母與伯兄在想什么,隨后把那日與白衍在城樓的交談,緩緩說出來。
房間內。
聽著白裕的話。
白伯、白巖、白伯、紀氏、薛氏等人,此刻全都沉默下來。
然而不僅僅是他們。
就在房門外。
原本端著湯藥過來的白君竹,此刻也怔怔的站在房門前。
一旁的白映雪,聽著房內叔父的話,美眸看向長姐,此刻她的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那少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