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趙軍撤離,楊彥的再三懇請。
冬冬冬冬~!
當閼與城頭,鼓聲節奏時快時慢,戰場上還在與秦軍交戰的趙卒,紛紛停下,看著城頭。
隨后無數沾有鮮血的趙卒,紛紛面露警惕的看著秦卒,慢慢后退。
站在戰場上的秦軍將士,手持秦劍看到這一幕,也立刻意識到,趙軍似乎準備撤退。
見狀。
所有人秦軍將士在沒有將軍的命令下,都沒有追上去的念頭。
趙邊騎與代北軍的士卒皆是驍勇善戰,更何況代北軍與趙邊騎并非潰逃,若不是趙軍主將下令鳴鼓撤軍,這一戰誰死誰活,尚未可知。
在這樣的情況下,秦軍將士都沒有輕易追殺過去,也是紛紛站在原地。
“將軍,趙軍退了!”
白衍斬殺一名趙卒后,聽到親信的話,轉頭看向四周,發現趙軍士卒的確慢慢在后退。
趙軍終于退了!
看著這一幕。
白衍拿著劍,沒有說什么。
一臉血水的他,目光看著周圍戰場上,看著無數將士之間,數不清的戰馬空蕩蕩的在原地。
在戰馬四周,滿地尸體,沾滿血的箭失、長戈、利劍盡數散落地面。
一眼看去,秦軍將士的尸體與趙卒的尸體,其數量數不清。
即使有心理準備。
即使在漳水河畔見識過趙邊騎與代北軍的驍勇。
但看著如此多的將士尸體,白衍臉上還是露出一抹苦澀。
趙國有李牧,以及這支趙邊騎與代北軍,秦國想出兵強滅趙國,李牧不死,代北軍與趙邊騎的軍心不散,根本不可能。
就是再來一個十萬,也是兩敗俱傷,秦國不管能不能滅趙邊騎與代北軍,也無力再攻邯鄲。
想到這里。
白衍抬起頭,轉頭看向遠處的閼與城樓,看著上面那些人影。
呱呱呱~!
天空上的烏鴉,開始盤旋飛舞,伴隨著鳴叫,數量越來越多。
白衍拿著方才那個趙將的頭顱,從一具具尸體身旁走過,最后來到方才替他擋住長戟的將士尸體旁。
“這顆頭顱是他的!把爵位和賞金,送到他家里面,交給他的子嗣。”
對于這名二十多歲的將士,白衍知道他叫鐘沽,在鐘山的一個小村子,家里有妻兒。
“諾!”
白衍四周的將士,拱手領命。
看著將軍蹲下身子,滿是血水的手,把鐘沽的眼睛合上。
這一刻,將士們看向沾滿血水的將軍,眼里皆是尊崇,愛戴。
誰殺的那名趙將,他們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他們眼里,他們的命本就不值錢,從入伍之后,在其他人眼中皆是如此。
唯有在將軍在意他們。
他愿意跟著將軍死戰,即使他們跟著將軍戰死,也不必擔心家人。
將士們心中思考之際。
白衍已經起身。
“傳我命令,全軍撤離戰場!”
白衍輕聲下令道。
趙軍雖然撤退,但白衍擔心方才經歷惡戰,將士們尚未休整就打掃戰場,若是趙軍再次殺出來,將士們勢必力歇。
如今的戰爭,早已不是春秋時期那般,謙謙有禮。
更別說對手是李牧的副將司馬尚。
看著四周戰場上,無數將士的尸體,白衍知道,還不能下令抬走將士們的尸首。
“諾!”
四周的將士紛紛領命,隨后轉身離開。
戰場上。
在白衍的命令下,所有秦軍將士,沒有著急打掃戰場,而是集結起來,開始撤離閼與戰場。
半個時辰后。
伴隨著秦軍遠離閼與城。
在秦軍原來的營地內,所有秦軍將士都得以休整。
營地內,白衍還沒有去看楊彥的情況,就看到將士們把奚元、鈄陽,以及其他將領的尸體,抬了回來。
白衍怔怔的看著這些地尸體。
看著奚元與鈄陽的尸體,隨后看著其他將領的尸體。
想起這些將士,都是從陽城的時候,便一直跟著他,一起北上殺韓邱、襲成皋、戰呂左山。
后面還有突襲洧水南岸,還有一起迎戰月氏、匈奴。
“將軍,公乘奚元,公大夫鈄陽,已經戰亡!”
“將軍,官大夫戰死六人,大夫戰死十六人!”
一名名鐵騎將領,站在白衍身邊,輕聲匯報道。
柴與宴茂以及其他將領,聽到這些,全都安靜下來,四周所有鐵騎將士,全都沉默無聲。
白衍臉頰上血跡未干,眼泛淚光的看著這些,一直跟著他的人。
“讓受傷的將士,明日護送他們的遺體,以及其他將士的遺體,一起回高奴。”
白衍輕聲說道。
“諾!”
將領對著白衍拱手領命,轉身下去安排。
白衍站在原地,看著將士把奚元等人的尸體抬走。
..........
落日之后,伴隨著夜幕來臨。
中箭昏迷的楊彥,昏昏沉沉的從營帳內醒來。
面色蒼白,虛弱無比的楊彥,看到自己在營帳,顧不得其他,忍著腹部劇痛,艱難起身。
隨后跌跌撞撞的走出營帳。
營帳外,四周出去篝火發出的光亮,便只剩下黑夜,抬頭盡可看到繁星當空。
“將軍!”
“將軍!
”
營帳外看守的親信將士,看到楊彥醒來后,紛紛松口氣,連忙拱手打禮。
“趙軍呢?”
楊彥轉頭,一臉恍忽的輕聲問道。
“稟將軍,落日前,趙軍已經退回閼與城內。”
秦卒對著楊彥稟報道。
聞言。
楊彥清楚,趙軍絕對不可能輕易退去,
楊彥想到在昏迷前,曾經見過鐵騎大軍前來馳援,而那時候,他麾下的秦軍已經陷入的絕境。
“白衍將軍在那個營帳,趕快帶我去見白衍將軍!”
楊彥急忙說道,跌跌撞撞的朝著前面走去。
兩名秦卒見狀,連忙攙扶楊彥。
一路上。
楊彥一邊聽著親信說著今日的事情,一邊看著營地內,所有篝火前,不敢卸甲的將士,看著將士穿著帶血秦甲熟睡的模樣。
楊彥眼睛泛紅,目光滿是滿是愧疚、自責。
片刻后。
當兩名秦卒攙扶著楊彥,來到鐵騎營地內的一個營帳之時,卻從鐵騎士卒口中得知,白衍不在營帳。
著急見到白衍的楊彥,并沒有放棄,等了一會之后,鐵騎將士終于找來一名鐵騎將領,帶著他前去尋找白衍。
等楊彥在篝火昏暗的營地內,在一個安靜的篝火前,見到白衍之時。
沒有卸甲的白衍,在篝火旁,似乎拿著擺弄著竹片,地上也滿是一根根竹片,整齊的放在地上。
楊彥上前。
等聽到動靜的白衍回過頭,目光看過來,楊彥第一次看到,白衍那冰冷的眼神,眼睛泛紅,給人一股陌生的感覺。
看著白衍放下竹片,緩緩起身,楊彥也讓把手從親信的攙扶中拿出。
“楊彥,見過副將軍!”
楊彥沒有讓士卒再攙扶,而站在原地,忍著疼痛,對著白衍拱手。
此刻楊彥心中,對于眼前的白衍,心中滿是感激。
若非白衍救他一命,他已經死在戰場上。
“楊彥將軍!”
白衍看著楊彥,拱手打禮。
篝火前。
楊彥看著不能卸甲的白衍,再三向白衍表示感激,感激白衍救他一命,隨后也向白衍表達愧疚自責。
白衍輕聲客套,也言語勸慰楊彥一番。
交談許久,楊彥身體方才堅持不住,回去休息。
不過離開前,楊彥再三告知白衍,若是下次回咸陽,務必提前命人告知于他,他會在咸陽備好美酒等候。
楊彥清楚,不管是自己的身體,還是這一戰的過錯,天一亮,待王翦將軍到來,他都需要返回秦國,回到咸陽。
只希望下次白衍回秦國,他有機會宴請白衍一番,救命之恩酒宴自然是不夠報答,但他的酒宴,是與白衍交好之宴,代表從他開始,日后楊氏與白氏,世代交好。
“一定!”
白衍拱手應道。
楊彥見狀,這才放下心。
對著白衍拱手還禮,楊彥在親信的攙扶下離開。
白衍看著楊彥離去的背影,心中滿是復雜。
對于楊氏,他似乎與楊家頗為不和,不管是在上郡碰到楊憲,還是在這里碰到楊彥,都經歷兩場惡戰。
不過白衍也明白,不管是在朝堂上,還是為了日后,面對楊彥的主動親近,他于公于私,都不能拒絕。
坐回篝火旁。
白衍拿起竹片,看著上面一個個陣亡將士的名字,隨后用著小繩子把竹片與其他竹片綁起來。
整個過程,白衍都認真的弄著。
夜色下,時不時其他地方,就會有將士過來,拿著一根竹片走交給白衍。
白衍接過每一根竹片,看著上面的名字,隨后親手把竹片與竹簡綁到一起。
第二日。
天空蒙亮,秦軍營地內,篝火燒完之后,便只剩下一堆堆灰盡。
一整晚,趙軍都沒有再突襲。
在無數個營帳內,秦軍將士們紛紛從睡夢中醒來,雖然不敢卸下沾血衣甲,但能安穩的睡一覺,昨日血戰的疲憊也消散不少。
炊煙升起。
一名秦軍將士急匆匆的從一個個營帳內跑過,隨后來到一個營帳前,走進去。
“將軍,閼與城頭的趙軍,已經不見蹤影!”
秦卒進入營帳后,對著一臉倦意的白衍稟報道。
“好!”
白衍面色沒有意外,看著地圖。
對于李牧來說,固守閼與城與秦軍對峙,固然容易,但糧草補給,卻遠遠不如井徑。
“命人去打開閼與城門!”
白衍抬頭下令道。
“諾!”
將士拱手領命,隨后轉身離去。
半個時辰后。
由于閼與城內的趙國大軍,不知何時已經離開閼與,沒有趙軍駐守的城池大門,輕易便被秦軍打開。
僅剩的秦軍以及鐵騎大軍,浩浩蕩蕩的進入閼與城。
另一邊。
當秦軍將士與白氏鐵騎的將士,在閼與城外清理戰場的時候。
遠處祁城方向的山脈內,王翦率領的數萬秦國大軍,在山谷內急速趕路。
王翦騎著戰馬,看著距離閼與不過幾里路,想到昨日最后收到的消息,心里滿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