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9章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特鲁瓦不会向野蛮人屈服

  进入五月份,欧塞尔城外的原野一片郁郁葱葱,气候适宜南风温润,所有来自北方的战士静下心来享受舒适时光。
  罗斯-麦西亚联军的军粮储备仍旧充裕,未来两个月的时间里也不必担心饿肚子。
  联军也不会完全只靠手里的粮食过活,他们控制了城市外的原野,分散开来搜刮当地物产也是欧塞尔伯爵无法控制的。
  后者只希望联军维持现状,在河里捞鱼、森林狩猎都可以被容忍,捕获再甚,鸟兽游鱼都能在未来复苏,只要他们不将空荡荡的村庄一把火烧毁,不马踏青苗就好,这样等战争结束了,逃亡的村民陆续回家还能有栖身之所,今秋还能收割一些粮食不至于酿成饥荒。
  至于留里克与康拉德要求的“解围费用”,欧塞尔现在拿不出一千磅银币,拿出大把粮食做款项一样交不出来。
  留里克也实在没有以臆想中的军事手段解救城市,不过是一句话命令自己的大儿子解除围城罢,罗斯军非但毫不费力,还心情愉悦地与梦幻般出现的友军会师。
  作为君王后的留里克对于许多事情需要保持底线,一些虚伪与无耻的事情不好再做,哪怕真的要做,罪责也不能落在自己头上。
  所以现在的他并不催促康拉德还钱,未来一段时间也无需再提,此事可以作为一个筹码,适当的时候在要求欧塞尔方还钱。
  康拉德在等待自己的西部守军陆续归来
  ,也希望北部近邻特鲁瓦伯爵对自己的警告做出回应。
  过去的时光大家都效忠于“皇帝”洛泰尔,如今欧塞尔等所有的勃艮第贵族均站在反对皇帝的立场上,难道特鲁瓦伯国还要执迷不悟么?倘若如此,罗斯人下一个攻击目标就是特鲁瓦。
  哪怕罗斯人不出手,只怕查理的军队抵达,也会主动向特鲁瓦开战。
  康拉德派出的使者就是带着警告信而去,实则他误判了形式。
  如果他能切实的了解到,一个多月前逃出马斯河谷的罗斯骑兵针对特鲁瓦伯国的村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该想到特鲁瓦伯爵阿勒兰对自己的警告不但是置若罔闻,还将出离的愤怒。
  超过三十个村庄被焚毁,一座斥巨资建造的大教堂化为灰烬,多个骑士领崩溃,本就不多的军队因被偷袭进一步受损,难以计数的难民涌入特鲁瓦城,只有神知道烂摊子何时能妥善解决。
  特鲁瓦伯爵忙着处理身边纷繁的麻烦,全然无所谓不远处邻邦的一系列作为。
  特鲁瓦与欧塞尔并未敌对,伯爵也想不到欧塞尔会突然举起叛旗。
  事实便是使者在狂奔约莫五十公里就进抵特鲁瓦城下,置身于城外的一片难民营中,使者确信这里也遭遇过袭击。
  起初,伯爵阿勒兰好意召见了邻邦使者,怎料一份羊皮纸书信提交上来,文件内容都是在要求特鲁瓦也背叛皇帝。
  欧塞尔伯爵是脑子糊涂了?康
  拉德不是一直宣称自己王室的大忠臣么?尤其是康拉德,此生侍奉了查理曼、虔诚者路易与洛泰尔,最终还是背叛了。
  还说什么,如果不照做,按照信件上的威胁,西南方向的庞大军队抵达特鲁瓦就是野蛮战争。
  伯爵阿勒兰摸不清头脑,他渐渐有些动摇,直到他亲自询问使者具体情况,才获悉晴天霹雳般的事实,于是原本动摇的思绪瞬间绷紧。
  原来疯狂袭击自己领地的凶手找到了!那些恶棍并没有逃走,而是流窜到了欧塞尔境内。虽然他还是难以置信,瞧瞧使者们信誓旦旦的言辞,似乎真有一万多人的大军盘踞在欧塞尔。
  “罗斯人?袭击我的是罗斯人?他们不是善于划船的海盗吗?怎么还有狡猾的骑兵?愚蠢的康拉德,你是让我与那些匪徒将和?你觉得我和你一样堕落吗?你是一条狗!”阿勒兰干脆当着使者的面直接开骂了。
  阿勒兰亲自追杀袭击教堂的匪徒结果扑了个空,目睹教堂在冲天大火中的凄惨模样,他怒火中烧只想抓到袭击者,再一个个亲手给他们放血。
  如果他的绝对理性的,就当识时务得派出使者去欧塞尔一趟,与康拉德、罗斯人贵族们好好谈谈,或许再让渡一些权力确保特鲁瓦的局势不要继续恶化。
  他从未想到过这种可能性,暴怒的他就差直接斩首使者。
  他告知使者:“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特鲁瓦不会
  向野蛮人屈服。”罢了,在那张羊皮纸书信的背面,他令人写上自己说的这番话,又想了想还补充一句“欧塞尔的康拉德是一条狗”,然后扔给使者令其滚蛋。
  无可奈何的使者也懒得再在特鲁瓦逗留,普通战士无所谓大贵族的命运,仅有个别人惋惜阿勒兰的命运。因为仅凭这份书信,足够给特鲁瓦带来彻底的毁灭。
  在一番畅快的回绝后,阿勒兰没有坐以待毙。
  早在三月底突遭袭击的时候,特鲁瓦就开始了动员。不仅境内的骑士们尽可能动员起来,大量农民也拿起武器。守在特鲁瓦城目睹浩浩荡荡的大军,因过去年代的远征伯国元气大伤,特鲁瓦并无远征的能力,伯爵指挥家乡民众自保还是有能力的。
  他更期待袭击者再次出现,自己就在特鲁瓦守株待兔。
  但是如果敌军兵力真的强大,仅靠自己的力量估计难以应对。
  特鲁瓦方面想到的最佳对策也是搬救兵。伯爵阿勒兰派出使者首先冲向西北方向的普罗万城,那是王室铸币厂所在,当地是皇帝的直辖地,驻军也完全听命于皇帝。那些军队的忠诚度毋庸置疑,倘若敌军真的全面进攻特鲁瓦,无论成功与否,不远处的普罗万因蕴含着巨大财富,一定也是被袭击的对象。
  特鲁瓦跑出的使者快马加鞭冲向普罗万,劲爆消息一传来,当地军队并没有打算武力保卫铸币厂,而是想办法转
  移钱财向着巴黎方向撤退。
  突然间普罗万城人心惶惶,风言风语传遍整个城市,铸币厂工匠也都无心工作了。整个城市开始自发搬迁,信使抵达的第二天就开始有人逃亡,第三天开始全面撤退。
  难道只是几个骑马信使的一面之词就吓得整个城市逃亡?原来特鲁瓦伯国被袭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普罗万,当地居民首先意识到有野蛮匪徒发动袭击,而伯爵大人的反击扑了个空,凶残的匪徒如魔鬼一般在大世界里挑选目标偷袭。
  自那时起普罗万城就开始戒备,如今精神紧张得开启逃亡也理所当然。
  普罗万城对使者而言只是过路城市,他们抵达此地后就开始兵分两路。
  一组信使继续向西奔向默伦城,抵达默伦将消息告知当地长官,很快巴黎伯爵即可获悉战争来袭。
  另一组信使奔向西北方向的莫城,很快圣康坦伯爵理应得到战争威胁。
  以巴黎为中心的区域人口颇为稠密,当地有着大量的骑士领地,如此多的下级贵族是巴黎伯爵的实力与底气。作为王室的亲戚,巴黎伯爵与圣康坦伯爵怎么想都不会背叛皇帝,一如特鲁瓦不会背叛。
  至于欧塞尔的反叛,对比下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那是勃艮第人——有时候一条养好了的狗也会突然咬主人。
  所以前往特鲁瓦的使者去得快回来也快,使者将阿勒兰的回信交给康拉德,后者思考一番,隐
  去了特鲁瓦方面对自己的嘲讽谩骂,再把消息送给了留里克。
  此刻罗斯军的指挥中枢仍旧安置在城南的桥梁附近,留里克在此建设起一些木屋,照例又依托木车构建出简易防御工事。
  有关菲斯克在特鲁瓦的奇遇留里克已经获悉,再者联军中还有一位欧奈骑士,此人提供出了更详细的消息。
  有使者声称带着重大消息意欲觐见罗斯王,留里克心想着康拉德那家伙没有大事绝不会派人来,考虑双方和气就令卫兵放人进来。
  一番言语客套,使者就奉上康拉德的亲笔信。只见羊皮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些拉丁语词句,明确描述了特鲁瓦伯国坚决的敌对态度,乃至是建议罗斯军可以主动出击讨伐那个仍旧效忠洛泰尔的贵族。
  凡是帝国派贵族都该打,罗斯军的旗号就是这个。
  特鲁瓦伯国已经挨了一顿好打,既然对洛泰尔忠心不改,那就只好将之毁灭了,否则感觉都对不起那家伙的忠心。
  留里克可以主动攻击他们,可是此事不该是康拉德那家伙主动提出来,显得是那狡猾的老小子刻意借刀杀人。
  不管怎么说,罗军-麦西亚联军因体量已经非常大,可以忽略很多可能的风险。
  再者大军只是休整天天吃饭,什么事也不做就是浪费联军的赫赫武功,不久后联军的确需要找一个敌人练练手。
  特鲁瓦可以打却不是现在,若是攻击就一棍子夯死,这就
  需要动员一批强力军队全面压上,一举荡平那个敌人。
  突然出现了新情况。
  一伙儿骑兵从欧塞尔的西南方向跑来,他们人数较多竟有一百余人。
  那是波瓦蒂尔伯爵的骑兵,就算是作为使者也是浩浩荡荡而来,伯爵伯纳德生怕控制欧塞尔的大军看不出自己兵马的存在,于是组织较大规模的使者部队招摇推进。
  果然,波瓦蒂尔骑兵与照例游弋警戒的罗斯骑兵于荒野相遇。
  双方互相看到彼此,罗斯巡逻部队兵力明显逊色,注意到情况果断开始撤退。
  波瓦蒂尔方面只想搞清楚情况,于是壮着胆子继续前进。毕竟他们手里还有三个饶了命的欧塞尔使者,靠着三人当多筹码,也许可以顺利抵达城市。
  一百余骑兵已经算是较为强力的作战力量,伯纳德觉得自己派出如此多的兵马,就算与可能性很高的罗斯骑兵发生冲突,己方不会随随便便吃亏。
  他们即是使者也有着武装侦查的意味,他们的出现果断引起了罗斯军的主意。
  菲斯克勃然而起,迅速组织起军队就冲了上去。
  听闻撤回来的兄弟说敌军骑兵数量较多,难道神秘军队还要来冲阵?当前罗斯军营比较松懈,确实有被偷袭的风险呢。
  留里克稍晚一些获悉消息,此刻菲斯克、布罗迪带领部下已经冲出大营。
  很快便有五百多名罗斯骑兵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排兵布阵,在约莫一箭之地外,一
  百余名身披锁子甲的波瓦蒂尔骑兵,他们扛着骑矛排成横队,吃惊于对方的兵力雄厚反应迅速,更吃惊于远方帐篷、木屋林立,一片大型营区赫然包围着欧塞尔城乍现。
  不久,罗斯军营号角声大作,原本闲适的士兵或坐或卧,他们以为出现敌袭,便赶紧拿起武器聚拢起来。
  罗斯骑兵比他们的步兵行动反应更加迅速,旷野环境遭遇敌袭这种事菲斯克见得多了,如何应对也都轻车熟路。
  他仔细审视对方,感觉到又是一群司空见惯的法兰克式骑兵。
  在进行交谈之前他已经想好一旦打起来如何应对,不过看此架势,对方也不像要开战的样子。
  布洛迪攥着缰绳策马走进菲斯克:“打不打?看他们的样子是在等我们主动出击?”
  “也许是那个欧坦伯国的兵马?”
  “欧坦?”布洛迪想了想:“也对,欧塞尔的正南方就是欧坦。可能我们没必要和他们战斗。”
  “不好说啊。”菲斯克摇摇头:“我们就站在这里,命令你的兄弟把弓都准备好。是否开战,全听我的号令。”
  “已经上弦了。我们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伯纳德的兵马不是来找茬的,他们突然间被衣着奇怪的军队堵住道路,下意识以为这就是欧塞尔伯国的军队,直到被打成熊猫眼的原欧塞尔使者,声称眼前一群头顶插羽毛的就是凶悍的罗斯骑兵。
  一名骑士走出他们的军阵,此人一
  如他的同伴那般也长着一副大鼻子。
  他将骑矛狠狠插在地上,驱马前突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毫无恶意。
  “他们派使者来了。”布洛迪提醒道。
  “我都看到了。无所谓。”菲斯克耸耸肩,“让我去会会他们。”说罢,他自己也驱马迎了上去。
  一边是鼻音浓厚的法兰克语,一边是发音声色、含糊不清的法兰克语,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还夹杂着手势,最终也没有互相弄清楚对方的情况。
  倒是有一点双方达成共识——彼此均没有战斗的欲望。
  菲斯克终于从含糊的语句里听明白最关键的信息,虽然很难以置信,来者就是传说中“秃头”查理的军队,在一百余名骑兵的身后是浩浩荡荡数万兵马,至于到底有几万人,菲斯克虽然没有搞清楚,恐怕就是之前雷格拉夫所说的那个数目了。
  越来越多的罗斯战士涌向南部,他们与骑兵们汇聚一处。
  伯纳德的兵马左看右看,在感觉到可能被包围后纷纷退却,确保彼此间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几名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回罗斯王的指挥房屋,他们下马冲到房屋边,隔着简易木门对着室内喊话:“大王,有军队出现在大营之外。”
  下意识以为有仗要打,正忙着穿板甲衣的留里克随口问道:“我都知道了。还是本王命令吹集结号的。他们的身份搞明白了吗?菲斯克已经开战了吗?”
  “禀报大王,来者居然就
  是……那个查理的军队。”
  “啊?”
  留里克也不磨蹭了,不顾自己穿了一半的板甲衣,他突然探出半个身子,讶异地询问手下:“查理?秃头查理的人?居然是从我们的南方出现的?”
  “他们自称如此。”吓了一跳的战士继续如实禀报。
  “哼,真是奇怪,好在我们有所准备。他们是全体都到了,还是只派出的先头部队。”
  “是信使。菲斯克大人正带领兄弟们和他们对峙。”
  听得,留里克仔细对南方瞟了一眼,他再忽略到牛角号的声音干扰,确信自己没有听到任何的厮杀声,不仅欣慰地微微一笑:“菲斯克终于理智了一次,我本来没必要与查理开战,幸好没有引起误会。”
  罢了,他就立刻命令眼前的使者:“你们几个速去北边的茹瓦尼大营,让雷格拉夫亲自带着他的骑兵火速到南边来。就告诉我儿子,查理的军队到了。你们快去。”
  “遵命。”话毕,几位骑兵迅速退下,华丽地上马后一溜烟得就冲向北边。
  留里克这才不慌不忙地将板甲衣的皮带逐渐扎紧,他又正了正头盔,饶有兴致地命令自己身边的若干亲卫战士:“我们已经赋闲多日,想不到是以这种方式与查理的军队相遇。跟我走,咱们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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