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2章 目标普罗万城
一场大战结束了,堂堂特鲁瓦伯爵一战而战败,其人身首异处,他的死反而成就了勃艮第新王的功业。
威尔芬非常自傲于亲手砍了特鲁瓦伯爵阿勒兰的脑袋,其次的高兴于自己从投降的城市成功掳走大量人口。他又开始以平民的保护者自居,声称广大民众没有被“骑马的诺曼人”砍死,全都是因为自己这位大英雄的庇护。
曾经坚决捍卫城市的部分守军,已经在全城爆发的内乱中被投降派除掉,现在打开大门走出的军士都乐于投奔一个新主人,他们义无反顾的向威尔芬跪地效忠。
也许刚刚投降的家伙不该委以重任,考虑到自己吃了大败仗后缺乏军队,特鲁瓦伯爵的残部也需要一个体面的未来,双方均有诉求,于是威尔芬几乎第一时间就恢复了这些人的武装为己所用。
大战之后威尔芬的骑兵损失微乎其微,他又收编了数百名步兵,以及多达三千名男女平民。除却那些表面浮财,掳走民众之后欧塞尔的实力猛然恢复一些。
至于让自己的欧塞尔恢复到之前的荣光还是远远不够的。
威尔芬有意继续战争,只是战争的方式并非单纯的带兵征战了,他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
毕竟在欧塞尔城大教堂的贵族会议中,同盟军队里的各方大贵族已经提前对法兰克的遗产进行的瓜分。
威尔芬被全新的法兰克国王授予自由掠夺权,他也知道自己
就是竭尽所能的掠夺,也不过是将人口、金银、粮仓搬走,最宝贵的其实是脚下的农田、森林和湖河,所有的不动产是法兰克王查理的,它们才是最富有价值的。
现在,罗斯军针对特鲁瓦城的掠夺全面开始,留里克也不能免俗地和部下一同冲入城内,大家凭本事找寻战利品再揣入口袋,只是大家对城市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仿佛每一个法兰克的大城市都蕴含着大量金银,结果他们很快意识到,整个特鲁瓦城值得称道的财富似乎就只有粮仓里堆积很多的粮食了。
多座谷仓堆砌着装满黑麦的粗制麻布口袋,刺上一箭后,干燥麦粒就如流水般涌出。
公平的说黑麦并不好吃,哪怕不经过加工,只是攥在手心闻一闻就能感觉到淡淡酸味。
平民百姓没得选,种植小麦往往要全部进贡给贵族,而黑麦对恶劣土地耐受力极强,平民手里拥有的往往也不是什么肥田,加之大家普遍自认为自己很下贱,那么作为下贱的百姓种植、吃掉同样下贱的黑麦,也符合大家的身份。
也恰恰是因为特鲁瓦的大大小小贵族普遍在城外的大战中覆灭,活着的尽是些由下贱平民构成的士兵。是法兰克贵族还是勃艮第贵族做自己的主人都无所谓,只要能赏口饭吃都是好主人。
既然全城最有价值的战利品就是黑麦,大失所望的罗斯战士干脆将麻袋拖曳到城市空旷处
,以剑割开麻袋,就把自己的坐骑迁来任其自由嚼食——黑麦只配做战马的精饲料。
罗斯军战士平日里的伙食都很不错,在留里克的励精图治下,军队早已有资格对军粮进行挑剔,所以只有当军队面临饥荒风险,他们才愿意去吃库存的黑麦。
被罗斯军视作饲料的黑麦,在威尔芬眼里已经是很好的军粮了。
反正它只是酸味十足的黑麦,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战士们嫌弃它,留里克决定分出一部分粮食赐予威尔芬,罗斯战士们对大王的此番决意没有不满。
是罗斯军与特鲁瓦伯爵打了最硬的仗,骑兵集团的身后是尸横遍野的骇人场面,在城墙之下又是巨大的过火黑色废墟,以及无数已经难以辨别的人与战马的尸体。罗斯骑兵付出了建军以来最严重的伤亡,加之仆从的骑兵部队,确定阵亡、失踪的战士就多达一百人,另有二百人不同程度受伤,部分伤者伤势严重,一些上班在严重的伤口感染之前就断了气……
到底威尔芬参与了战斗,干掉特鲁瓦伯爵一事是无可辩驳的功绩,如果不让他拿走一些实物战利品确实不合适。
威尔芬这便差人高高兴兴进入城市,战马客串挽马,用缴获的木车将大量黑麦运出。他又看管着大量的难民,组织大家在旷野里吃上一顿黑麦粥,继而在第二天开始亲自组织难民逃离特鲁瓦这个被诅咒的地方。
很大
程度上,特鲁瓦城以及周边的多个村庄已经成了死寂的人间地狱。
曾经住着两万人的巨型难民营,完全成为烧火后的灰烬废墟。罗斯军屠戮无遗寿幼,留里克没有找到大量金银、己方伤亡也非常大,怨气使然,没有人乐意给死者收尸。再者,如果留里克突然仁慈心爆发,部下也乐意奋力掘土,仅仅是挖掘数千个墓穴就足够把经历大战后的战士再累到吐血。
他们只会找寻己方的死者遗体,再装载在缴获的木车上,由战马拉车将之送到欧塞尔城的大军营。
留驻欧塞尔的祭司们会为死者举行盛大的葬礼,不过留里克是不会返程参与相关仪式的。
战争仍要持续,如果再折返欧塞尔、再因火葬的仪式耽搁了战机,对罗斯军就是继续的损害。
因为特鲁瓦城毗邻一条河流而建,留里克站在并不宽阔的河边,不得不相信此地就处于塞纳河上游。
虽说上游的塞纳河宽度不大,以北欧长船吃水浅的技术优势,在河面上畅通航行根本不是问题。
无数尸体暴露在外,以当前温暖的环境,不出两三天就要开始发臭,怕是一周之后就是一片臭不可闻的窘境,届时没有人再愿踏足特鲁瓦城。
罗斯军以极短的时间找寻己方的战死者,甚至是通过辨认烧黑的尸体,因找到了烧不化的金属身份名牌与熏黑的钢剑,一批烧焦的阵亡者突击裹上麻布捆扎起来,也
要抬上木车运往后方。
远征至今的罗斯骑兵本来就经历过减员,如今四支精锐骑兵队经历新的大战纷纷缺编了近三成,精细清点一番后,四支部队最后仅剩下不足九百骑。
那些同盟的骑兵也不同程度损伤,看起来军队遭遇了重创,乐观的想来军队的精华还在。
威尔芬和他的骑兵部队忙着把找到的难民“护送”会欧塞尔城,那家伙完全清楚更多的难民突击逃入了森林,只要抽出人手找寻一下,还能再抓到一批难民。
留里克确信那小子对未来的军事行动会很着急,只怕威尔芬会将更多的经历放在搜山搜林抓人上。以欧塞尔为首的勃艮第诸贵族依旧是支持继续战争的,所谓支持恐怕会蜕变成“除出兵以外的一切支持”。
留里克也不奢望那群家伙能继续帮助自己,威尔芬实力再被削弱,到底也是被大家承认的勃艮第王。一个落魄的国王被欺压,难保其人在复兴之后不报复。再说,威尔芬的实力并不算弱,只是比起强悍的罗斯军而言是真的弱。
在法兰克当今互相比烂的世界里,威尔芬年轻又朝气,敢打敢拼手段强硬,相比那些垂垂老矣的贵族,真是不可多得的王者之才了。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果强大的骑兵军团里有两个王,谁会领导谁呢?
除非,两位国王是父子关系。
正是因为留里克是雷格拉夫的毋庸置疑的父亲,临时加入
罗斯骑兵的安茹诸骑士,他们才甘愿来做留里克的马前卒。
贝孔与兄弟们以战斗证明了自身实力,留里克很高兴于自己儿子喜获这样一群年轻的拥趸。
贝孔骑士?不,是男爵。
贝孔男爵?瞅瞅这人的山羊胡子,他在安茹叫做贝孔,以后跟着他的国王反攻不列颠,家族名号就该是培根了。
目前,留里克很高兴与贝孔的骑士团,可以视作自己麾下的“第五骑兵队”。
宠妾贝雅希尔的德米扬斯克骑兵,他们突击编入四支骑兵队里,暂时性的由诸侯军队成为王室的近卫部队。
经过突击的人员调整工作后的罗斯骑兵被分成了六支骑兵队:菲斯克、布洛迪、“猪鼻”斯温、“八字胡”卡尔、卡西米斯瓦夫和贝孔。
留里克作为最高指挥官,他将第一骑兵队视作自己的禁卫军,兄弟们也骄傲于自己的光荣。
罗斯骑兵队也存在着一些同盟的小人物,譬如现在,一些小人物势必要发挥出巨大的才能。
今日,阳光明媚,一百骑立马在静静流淌的塞纳河畔。
在他们的身后就是一片死寂的特鲁瓦城,以及城外烟尘散尽、尸横遍野的战场。
罗斯骑兵部队西拼八凑,缩减到了仅有一千四百骑。因为一批战士的确身体无恙,他们要护送战死同伴的遗体回去,所得到的指令是回到欧塞尔后直接听从雷格拉夫的指挥。理论上这部分战士能立刻投入战斗,奈何
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的坐骑因为吸了大量烟尘,弄得身体变得很虚弱。
或者说罗斯军的战马集体性的实力削弱了。
马肺非常巨大,也是如此一口就能吸进大量浓烟。突厥马再是坚韧不拔,被一番折腾后暂时集体性的不能进行高强度运动了。
损伤最严重的战马被迫退出下一步的突击战,留下来的骑兵部队也不会再为了迅速胜利狂飙突进了。
一位客人被请到留里克身边,他不是别人,正是欧奈骑士欧德。
事到如今欧德用实战证明了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投降派,有关自己家族的未来,欧德本人也没有想好。自己背叛了已经死了的特鲁瓦伯爵,骑士领也在特鲁瓦境内,如果未来国王查理抹除掉家族的统治权,家族又该何去何从呢?
留里克能猜到此人的顾虑,今日将之邀请到自己身边也是一起欣赏河水的。
此刻罗斯王就在身边,欧德作为战争尽力者,第一时间看到罗斯军对于平民的杀戮,不可辩驳的是他与扈从们也是大军中的一支。欧德可以说“我只是跟着他们冲锋没有杀戮任何的平民”,可这样的辨别多么苍白无力。
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帮着罗斯人继续战斗得好。
欧德憋得一些话,出于礼仪也处于内心的忐忑,自己不便于首先开口。
下马的留里克牵着缰绳站在茂密的芦苇丛中,他指着面前的河水终于说道:“也就是说,它就是塞
纳河?如果有一些船只顺流漂行,我们就能顺利漂到巴黎?”
欧德有些诧异,罗斯王何必对既定事实明知故问呢?
好在有了交谈的理由,身份低下的欧德即刻附和道:“如果大王决定立刻进攻,我愿意做大王的向导。”
“很好。这就是我邀你来河边的原因,我的确需要一个好向导。”
“我就是您最值得信赖的向导。”欧德意识到此乃巨大机会,急忙回禀。
留里克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双眼扫视一番河道,放眼望去好一片郁郁葱葱景象,微风袭来还能嗅到淡淡的泥腥味。他的眼光又向下游河道看去,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听说远方有一个叫做普罗万的城镇,你……知道它吗?”
欧奈骑士猛地瞪大双眼,虽说自己只是一个下级骑士,绝非身份井底之蛙,他对普罗万城太清楚了。
“我知道它!看来,大王是要打算攻破它?”
“是的。骑兵正在集结,我不会再在特鲁瓦逗留,我必须赶在无数尸体发臭前离开这个鬼地方。军队要攻占普罗万,你既然知道它,就由你带路,如何?”
欧奈骑士当即松开攥着缰绳的手,他单膝跪在留里克面前:“感谢大王看得起我。我会为大王带路。”
“你起来吧。”留里克勾着头看着欧德抬起的脸:“我猜得出你内心所想。我不是你的国王,未来你也不要觉得可以做我的封臣。你可以做我儿子的封臣。
你好好带路,未来我会命令我儿子给你一个男爵头衔。”
“那真是太好了。”欧德的腿在颤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原本留里克本制定了针对普罗万城的作战计划,他也早已听说当地是查理曼建立的皇家铸币厂之一,占领普罗万掠夺当地居民没带走的金钱,对全军的士气一定有着巨大的激励作用。
战局发展之迅速超过了留里克的设想,如今阿基坦军主力戏剧性的撤军了,急于稳定局势的查理带着坚决效忠的贵族军抵达奥尔良。
如今威尔芬明显表露出对继续战争的厌战情绪,勃艮第人集体性的打算见好就收、舔舐伤口了,未来进攻巴黎一事,恐怕也得不到勃艮第诸贵的军事帮助。他们退出战争也有好处,至少不必担心这群不可控的家伙拖后腿。
战争似乎又变成了罗斯军最初规划的那般,目前似乎对进攻巴黎态度坚决、意愿浓厚者,就只是罗斯联军了。
再就当前的攻陷特鲁瓦城之后的局面,罗斯骑兵进军神速,当庞大的步兵还没有做好开拔准备的当下,骑兵部队已经有能力几日之内杀到普罗万城。
就算骑兵战马身体素质集体性被削弱,战后休息了三天、吃了大量的黑麦,它们的身体多少得到了一定恢复。
欧奈骑士欧德作为本地区的贵族,非常聪明的跟对了新主子,现在即为罗斯军的进军向导。
有一条罗马古道从特鲁瓦城延
伸,它很快开始贴着塞纳河的主河道继续延伸。
留里克本来以为这条路应该能直通巴黎城的,毕竟巴黎、特鲁瓦在罗马时代就已经是帝国的主要城市。
结果欧德的说法非常奇妙:“我军沿着大路走,首先抵达的大城市就是普罗万城。我军占领它后应该可以掠夺金银,铸币厂的所有财物都是为大王准备的。普罗万城也是十字路口,是北上攻击苏瓦松,还是西进攻击巴黎,全凭大王的意愿。”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自己普罗万城不仅仅是个铸币厂,它还是交通上的十字路口。
基于欧奈骑士进一步的描述,普罗万城在塞纳河的右岸地带,想要攻击它就必须过河。过河的方法并非坐船,而是攻下河边的诺根泰(norgent)市镇,占领当地的古老桥梁。
进攻诺根泰市镇根本不需要绕远,因为该城本就是渡口城镇,只要沿着罗马古道持续前进就必须通过此城顺利过河。
欧德知道罗斯王对于金钱财富的渴望,事到如今自己的行为按照教士们的说法就是“与魔鬼做交易”,既然已经做了魔鬼的仆从还需要顾忌什么呢?
欧德又进一步说明情况:“诺根泰市镇傍边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修道院。整个诺根泰市镇自古的法兰克国王的直辖采邑城镇,城镇也要纳税供养山上的僧侣。莫赫瓦(morvois)山修道院一定有大量金银,
大王前去可以轻松取之。”
留里克急需金银满足部下的胃口,真是瞌睡时候有人送枕头。他不知道普罗万城是否还有大量存银,可以确定的是一般的偏僻修道院一定藏有一批金银。毕竟按照投降的特鲁瓦守军的情报,他们的伯爵早就安排家眷、城内教士带着细软转移,这就是为什么胜利者挖地三尺也没找到什么宝贝。
说不定普罗万城已经获悉了危机情报,有可能当地人也开始向巴黎逃命。
当地究竟如何,只有等罗斯骑兵杀到才能搞清楚。
留里克唯一坚信不疑的是,被欧奈骑士提及了所谓诺根泰城莫赫瓦修道院,当地必然有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