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真正的绝情

  姜云影在帐子外站了许久,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她无数次后悔上了秦晟瑞这条船,以前知他没用,但没想到他不但没用,还自以为很聪明,不听劝。即便将他扶上那个位子,他也能自己摔下来。
  回城路畅,严暮一行已经日夜兼程三日,很快要进京了。
  夜色已晚,严暮勒停坐下马,并抬手让身后的禁卫军停下原地休息。
  他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一手下,而后往河边走去。洗了一把脸,而后点了一堆火,靠着树干坐下,接着闭眼休息,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走来了。
  他没有睁眼,只是将披风裹紧了,慢慢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传来一声轻唤。严暮睁开眼,见长宁蹲在火堆前,火堆上架着铁锅,里面熬着米粥。她见他醒了,冲他笑了笑,而后盛了一碗粥。
  “晚上你只吃了小半块干粮,肚子一定饿了,吃碗米粥吧。”长宁说着送到他面前。
  严暮抬眸看向长宁,这一路上她跟在送灵队伍的后面,跟着他们风餐露宿,一直到西北,冰天雪地。回程的路上,又遇了两次埋伏,她拿着长鞭护在他左右,不用他出手,她就帮他解决了。
  这份情很重,但他受不起。
  “我不饿。”他淡淡道。
  长宁仍旧捧着那粥碗,语调依旧温柔,“天冷,还是吃一碗暖暖肚子吧。”
  严暮靠回去,正要闭上眼睛,长宁却拉起他的手,让他捧住这碗。
  “长宁……”
  “我熬了一个多时辰呢,你多少吃点。”
  严暮看着长宁,看她殷切的看着自己,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但他接住了这碗粥。
  “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长宁抿了一下嘴,“我知。”
  “我记起你将我从悬崖背上来,每一步都很艰难,绳子将你肩膀勒出血,血浸透衣服。在我养伤的那半年里,你去深山里,去悬崖峭壁上给我采药草,你尽心照顾我。在遇到杀手时,你将我藏起来,一人不顾危险去引开杀手。这些,我原都记得。”
  “严暮,我不要你只记得我的恩,我要你记得我的情!”
  “但我同样也记得,我问你我还有家人没有的时候,你告诉我没有。”
  长宁摇头,“我没想骗你,我……”
  “我让你看我手臂上刻的几个字,问你柳云湘是谁,你说她已经死了。还要我跟你去西越,说是为了帮我治病,但其实是为了带我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让我彻底脱离严暮这个身份。”
  “严暮,我爱你!”长宁激动道。
  “我不爱你!”
  长宁瞪大眼睛看着严暮,“我,我不要你的爱了,但我要你的人!”
  严暮嗤笑一声,“何必呢?”
  “我来大荣,我为了你已经舍弃了所有,所以……所以我必须得到你!”
  严暮深深看了长宁一眼,而后捧起手里这碗粥,嘴角扯了一下,“这粥里有毒吧?”
  “你!”长宁脸上慌了一下,下意识反驳,“没,没有!”
  严暮叹了口气,捧着这碗粥喝了,喝了几大口,喝了干净。接着,他将碗甩到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长宁心也跟着碎了一般,她看了那碎片许久,然后慢慢抬起视线看向严暮。
  她看着他,见他洞悉一切的神态,自嘲般笑了。
  “这粥里没有毒。”
  严暮挑眉,“那有什么?”
  “迷药。”
  “你换了他们给你的毒?”
  长宁眼眸颤了一下,“你竟连这些都知道。”
  严暮靠回树干,恢复先前慵懒的样子,“你几次洞悉我的行踪,及时出手相救,这里不是北金,不是你的地盘,所以必定有人帮你监视我。我这人人缘不怎样,关注我的人,大多都是想杀了我的。”
  “我从未与他们合谋害过你!”
  “但你也多次让我陷入危险之地,比如这次回程,我知有人定会利用这次机会杀我,于是走了一条偏僻的路,可还是被对方得知,并提早设下埋伏。我的行踪,你暴露给对方的吧?”
  “我没有,我……”
  “我看到你留下的标记了。”
  长宁惊诧的看着严暮,“你看到了?”
  严暮垂眸,冷嗤一声,“我当时想,你害我在先,我趁乱杀了你,也不算忘恩负义吧。”
  长宁瞪大眼睛看着严暮,原来他对她已经有了杀心!
  “但当真正有危险的时候,你没有害我,反而怕我受伤,帮我打退那些人。”严暮摇头失笑,再看长宁,“你怎么想的?”
  长宁低下头,又哭又笑,“你竟要杀我……哈哈……可我从未想过杀你……我……我虽然给他们留了线索……可我只是想趁机带你走……”
  “所以我也没杀你。”
  这话有多绝情,长宁只觉得一颗心被刀子一下一下的捅进去拔出来,那痛让她呼吸都困难。
  她抬起头,眼里是泪,脸上却带着凄然的笑,“你是严暮啊,你够狠也够绝情,恨只恨我不是柳云湘。”
  她一把擦掉眼泪,脸上便只剩下笑了,“我往粥里下了足够分量的迷药,这种迷药会让你接下来三个月手脚发软,犹如一个残废。接着我带你走,我们离开大荣,一直往西走,穿过西越去更往西的地方。如果这片大陆有尽头,我们就在西方靠海的地方停下,到时谁也找不到我们,你也休想逃走。”
  听完长宁这些话,严暮啧啧摇了摇头,他从旁边抽出剑,剑柄在手转了几个花样,而下一刻,剑刃抵到了长宁的脖子上。
  月光下,锋利的刃子泛着冷光。
  长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脖子上的血管在颤动着,随时都可能被这刃子轻轻割断。
  “你……你怎么……”
  严暮这时坐直身子,讥讽的看着长宁,“我既知你的心思,自然提防着。你身上迷药也好,毒药也罢,我早都换了。”
  “什么时候?”
  “上次遇埋伏,你奋不顾身保护我的时候。”
  “严暮!”长宁又惊又痛,“你当真如此无情!”
  严暮眯眼,“别与我谈情,恩情亦或是感情,你都不配。说吧,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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