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9章 责任与传承(下)
金楼玉阁，红妆女子对镜梳发，身边侍女凑身惊道，“大小姐，您……”
女子典雅莞尔，起身旋转，“好看吗？”
侍女重重点头，瞠目舞手，真挚道，“好美！虽然大小姐劲装舞剑也是英姿非凡，但果然还是裙装的样子最美！”
女子笑容更甚，“是吗？那就好，要是他也能喜欢就好了。”
“他？”
“嗯，我曾说过，此生只为一人着裙，现在，那个人出现了。”
（晴儿……）
……
天际阁内，玄楼林立，碧发女子轻轻的揽着他的脖颈，触碰他的额头，柔美的轻笑浮现脸庞。
“几年前，我还在问自己，十三年的守候值得吗，如今看来，其实早就有了答案，沐辰，虽然我无法与你一同经历童年困苦，但是充满未知的未来，我一定会站在你的身边，无论前路一帆风顺，还是遍布荆棘。”
（君无……）
……
紫雾世界，毒疆高空，紫裙女子当空悬立，侧目挑拨透明蠕虫的触须，深呼吸道，“此去便是直面深渊，若我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借着冲破阴影的勇气向辰少表明心意，他若接受……啊，他会不会不接受？不接受的话，我该怎么办？我肯定很想死，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如果他接受了呢……我……算了，还是等出来再想吧，可如果我出不来……”
“那，百足就代我将礼物送给辰少，告诉他……呵，我都忘了，你不会说话，也罢，那就让我将这份感情带进地狱，毒死孟婆，带着下辈子再找辰少诉说，到那时，我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了。”
（紫琳……）
……
草木世界，石狐耸立，绝世女子眸凝冰晶，神情冰晶。
在他身前，金发男子轻声传念。
“恨吗？”
女子轻应，“不恨。”
“在圣地里，我想了很久，最终，我选择自私的遵循本意；我是沐冰凌，是沐府的孩子，是沐辰的妻子，我不想让自己变得陌生，也不想让自己沾染仇恨，我只想陪伴在他身边，为他看尽繁华，为他生儿育女，哪怕碌碌无为，即使身负谴念，无怨无悔。”
（冰儿……我……）
……
“……爹爹，影儿想你了。”
（影儿……）
……
“……你负责扬名立万，我负责为你血染江海，沐辰，我会成为你的影子。”
（青雷）
……
“沐辰大哥！”“沐辰！”
（小虎双双）
……
“沐辰，我不会让你独自前行。”
（琴……琴殇）
……
“嘿嘿，老大！等着瞧，再见时定要让你大吃一惊！”
（啸天）
……
“师尊，我会成为玄灵帝国的支柱。”
（雨琴）
……
“辰少！”“沐辰。”
（鬼圣前辈，冰蓝前辈）
……
“沐辰。”“小沐辰！”“臭小子！”“小混蛋！”
（九天的前辈们）
嗖嗖嗖嗖！
画面飞速穿梭，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与他融合，最终，整个意识世界化为虚无。天际星辰遍布，周遭虚灵闪烁，忽而，一束光从天而降，照耀出一道如若天神的庞大身躯。
他屈坐轮椅，却又顶天立地，在他体外，数以万计的粗细锁链穿刺身躯，拉扯灵魂，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双太极双瞳紧紧的盯着双手捧托的事物。
定睛看去，那是一块遍布绿意，黄沙，又被晶莹光幕照耀的不规则块状物。乍一看，如一片残镜碎片，同时又充斥着无与伦比的生机，它就在他的双手之间缓缓翻转，散发出莹莹光芒。
“老祖……”
沐辰情不自的唤出身影的称谓，那股心中的愧意，至此都未消散。却不想他这一唤，巨大身影竟有反应，他轻轻抬起他那充满了内疚，愧意，自责的双眼，与宛若微尘的他对望。
砰！
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他的抬头，顶天立地的身影铿然碎裂，化为无数碎块挥散飘落，而那块被他捧护手心的碎片也在这一刻哗然跌落，向着他所在的方向飞速坠来，并且在接近他的同时不断的巨大化，几个转折，便已化身天地，好像之前的视角隔着无尽虚空，此刻随着距离拉近，碎片上的景物逐渐清晰。
直到这时，他才惊骇万分。因为那片他所认为的破镜碎片，其上竟然坐落着山川河流，江湖海涛，云鸟飞兽，宫宇琼楼，以及，数不甚数，正做着各自事情的人影，他们有的笑颜如花，有的垂泪低吟，有的愤世嫉俗，有的风流潇洒，仿佛碎片的坠落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这是……”
轰！
专注观览时候，碎片已然临近上方，其翻转之声天崩地裂；其翻转之势遮天蔽日，带着震耳欲聋的声浪狠狠的向他盖来。
他本能的想要后撤闪躲，可是就在他要后撤的时候，一双蕴含着万丈暖阳的大手附在了他的肩上，转而轻轻一推，将他送向了前方。
他错愕中回眸一看，瞳孔映射的却是支离破碎的老祖，他面带微笑，骄傲自信的注视着他，只不过此时的他化身虚影，除了一只右目，实体不复。
“举起手。”
梵音入耳，轻声教导。
“举手？”他反问。
“举手。”
沐辰下意识的举起双手！
轰————！！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股重若浩岳的重物沉沉的压在了手上！
他有那么一瞬间抬头的机会，看到的竟是真正化为山岳的巨大碎片！
“哼！”
闷哼出声，臂肘弯曲，巨大碎片重重的撞击在他的肩背上，同时也压弯了他的膝盖。
铿——！
铿——！
铿——！
一寸一寸，一层一层，他的背脊渐渐弓起，腿弯渐渐下沉，那是他根本无法承担的重量，是他根本无法逾越的沟壑，当前只要他松手，就能得到解脱，然而他没有，他咬碎牙齿，面目狰狞，挥洒血汗，撕裂肉体，即便身披血瀑，双腿痉挛，骨骼扭曲，仍旧没有选择放弃！
但他终有极限，坚持维持不住现状，谁知就在他的膝盖快要跪平的时候，冰雪席卷，两道虚影一左一右的出现在他身后，左侧紫衣冰发，紫瞳邪面；右侧雪绒金目，身躯巨大。
它们一人按住他的左背，一兽按住他的右背，随即轻轻向前一推。
咚！
掷地有声，可惜出现的景象并不是碎片倾覆，沐辰跌倒，而是他急促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天地变色，虚空震颤，原本就连支撑身躯都觉得苦难的沐辰，傲然挺拔的举起了那块浩岳的碎片。
呼！
又一道虚影飞出，雪发冰眸，倾城绝美，她来到沐辰身后，伸出那只羊脂玉手，轻轻的将他再向前推出一步。
呼！
第五六道虚影飞出，是对母女，前者灵动出尘，后者俏丽可人，她们面带微笑，对视中好像商量着什么，齐声开口后，同时将手按在沐辰的背后，向前一推！
咚！
第三步踏出。
现在的沐辰，痛苦之色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和煦，他开始主动向前迈进。
四步，五步，六步；每迈进一步，他的躯体便会涨大百倍；每迈出一步，他身后的虚影便会成倍增长，从两人到五人，再到十数数十，数百，数千！
当他停住脚步的时候，方才犹如浩岳般的碎片，已经重新化作碎片大小，于他的双手之间散发着莹莹光辉，缓慢的翻转。
他的神情已然充斥着从容，刚毅，泰然，沉稳，以及无上的威严，而位于他正对的地方，正是那张老祖离去留下的轮椅，只不过此时，在轮椅的后方，一张比之更为巨大，更为华丽，雕刻着玄龙，麒麟，凤凰三大神兽的金色王座正静静的立在此处，似乎在迎接着的主人登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