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捕获
这么多的积分从天而降,沐晨第一时间倒不是什么意想不到的狂喜,而是纯粹懵逼的疑惑与震惊。他转头一望,却只望只见男主匍匐在地周身抽搐脸色惨白,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什么好感度来。
他迷惑不已的迟疑片刻,悄悄挪过去告诉了向亮。向亮稍一沉思,表示现在还很难下判断。
“稍微等一等。”他说:“我们需要做个测试。”
就在这简单的几句交谈中,河岸边的密集阵形已经完全溃败,成了一整片四散奔逃的乱兵——被炮击十余次以后,这些中古时代的士卒终于从恐惧震撼中挣脱了出来,在拼尽全力迈动双腿挥舞刀剑,被求生欲驱使着狂乱逃命。数百米宽的河岸已经成了沸腾的滚粥,即使韩信白起再世,也无力约束乱兵了——当然,以中军那种鼎沸一样的骚乱来看,可能也未必还有那个收拢士卒的心思……
不过,这种骚乱也给炮击带来了极大的麻烦。炮\\弹毕竟是应付军阵的利器,在这样开阔的河岸面对这样零散的人群,炮击的杀伤力就大大减弱了。向亮微一思索,决定更换武器,优先解决高价值的目标。
但王治听到了命令,却明显有点疑虑:“如果大规模杀伤贵族将领,那就等于和北朝不死不休了。”
向亮耸了耸肩膀,摆明不以为意:“你不会觉得我们能和封建政权长期和平共处吧?再说了,你确定他们这么有骨气么?”
这个解释确实强而有力。王治只能退后一步,看着向亮敲击耳机,下令使用了温压\\弹。
温压\\弹是极为高效且广域的新型杀伤武器,又称为云爆弹。其威力并不来自于火药,而是高密度的强效燃烧剂。落地爆裂之后,弹体内的燃烧剂充分挥发,与空气混合后剧烈爆炸。几秒钟内制造出250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足以毁伤方圆数百米内的所有活物与非活物……但在耀眼而闪亮的汹涌火光后,才是温压弹最为可怕的效力——那些侥幸逃出火场的士卒放声惨叫,却身不由已地被气浪席卷抛飞。这些人翻着跟头在血水与沙泥中跌落,顺便呕出被冲击波搅得稀烂的血管和脏腑。
即使侥幸在障碍物后躲过了冲击波,新一轮的杀伤也接踵而来——迅猛的燃烧在顷刻间消耗掉了大量的氧气,离爆点太近的人迅速就感到了窒息。他们竭力张大嘴巴吸入血腥扑鼻的恶臭空气,却丝毫无助于胸中溺水一样的憋闷和窒塞,这些人拼命地抓挠着胸膛,但直到抠破了喉咙,都呼吸不到一丁点的氧气。
向亮扫过战场中温压弹标志性的蘑菇云,扫过蘑菇云下的一片狼藉,不由叹了口气。
“要是密闭空间的话。”他轻声说:“恐怕这里不会有几个活人了。”
温压\\弹是密闭空间的大杀器,在这样开阔的河岸使用,难免就会有不少的漏网之鱼。众人居高临下一眼望去,能看到不少骑兵仗着脚程迅速已经四散逃开,有几十个骑兵甚至靠近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山坡。
这个变动引起了穿越者们的注意,山坡上的几个卫兵纷纷举抢瞄准,就连沐晨都操起了旁边的□□(他也是有打靶经验的!),仔细凝神戒备。穿越们拥有远程火力的直接优势,但最忧虑的就是被古人摸上来近身作战。山地崎岖不好发挥火力优势,还真有那么点麻烦。
向亮不动声色,弯腰掀起了盖在重机枪上的油布,想了一想,又转身让易诚走近。
“好好看我们怎么用抢。”他神色平静:“看了好好学。”
易诚连滚带爬地过来,看着众人手中锃亮发光的钢铁造物,不由微微一愣——向先生给他的小册子包罗万象,他每读一页都是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只觉得往常所读的兵书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哂,感激与崇敬简直无可形容。但每次读到实战,都有什么“用枪”、“瞄准”之类的怪词,令易诚百思不得其解。向先生给他答疑,也只说日后会给解释,他还以为只是推脱……
现在向亮亲口提起,易诚左思右想激动得浑身打颤,知道自己终于获得了极大的信任。他心潮澎拜情绪激动,一时间简直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慷慨,当下赶紧肃立站好,瞪大了眼睛盯着这杆钢铁。
向亮伸出手指比了比,大致估算出了距离:“离山脚还有五六千米……十分钟内就能到,先别开抢,保证精度。”
简单嘱咐以后,他左右环视,却低头看了看瘫软在地的男主,而后微微一笑。
“世子殿下。”向亮柔声道:“此处空旷辽阔,没有遮挡,要是你放声大叫,拼命示警,走,如何?”
说着,他还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要给男主让出大叫的空间出来。
男主像是抽筋一样的哆嗦了一下,才终于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汗水淋漓且苍白如纸的脸。他空茫地注视着向亮,却依旧瘫坐着一动不动。
向亮微微一笑,从身后摸出了一支军号,抬手扔在了男主身前。
男主低头盯着军号,苍白嘴唇微微开合,却还是没有动静。
向亮眯了眯眼,平静下令:“上膛,瞄准。”
四周喀地一声整齐划一,众人都抬起了□□。男主猛然抬头圆睁双目,一双漂亮地眼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编贝似地结拜牙齿紧咬下唇,嘴边已经蜿蜒流下了一抹红色。
——尽管如此,他却依旧是盘坐在地,丝毫不敢动作。
向亮知道火候到了,他转头目视沐晨。沐晨随即会意。
“你吹吧。”他淡淡道。
听到了这一声,男主猛地抓起军号,全力吹出了一个响亮之极的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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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货效应,或者说玛丽娜效应。”王治解释道:“一旦面对了完全不可想象的力量,人类就倾向于将它合理化与内在化,以此而生出某种迷狂一样的崇拜情绪。这种情绪是由人类生理本能决定的,是一种由恐惧而生出的……爱。”
他停了一停,随即又补充了通俗易懂版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你把他给吓得三观崩坏了。他重建三观后需要解释这种好强好牛逼完全不可反抗的力量,那么想来想去,既然反抗不了不如躺平享受,所以决定要崇拜你。”
周围的几个现代人都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沐晨给出了评价:
“……听起来挺变态的。”
“他的原型是高家那波人嘛,变态很正常。”王治不以为意:“而且高家天然就带有胡人崇拜强者的风气。隋文帝时中原与突厥血战多年,打赢以后派人招抚,突厥的沙钵略可汗还十分欢喜,对着使臣千恩万谢,说自己能当大隋天子的奴才真是万分荣幸。搞不好男主以后也会十分欢喜,觉得当衡阳王的奴才真是万分荣幸呢。”
沐晨不由打了个哆嗦:“更变态了!”
虽然沐晨万分抗拒,但事实确实是照着王治的预言在迅速演变——自高铎那一日吹响了号角惊走北朝骑兵以后,这人就像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变了样子。
从炮击北朝那一日开始,高铎便沉默寡言循规蹈矩,再也没有对向亮的管束表现出任何抗拒,乖顺服从得简直让人惊讶。不仅如此,他还搞起了什么晨昏定省的把戏,每日早晚吃饭乃至夜间安睡,都要向沐晨的方向遥遥行礼,等着沐晨开始吃饭洗漱,男主这边才敢动筷。有几回沐晨忙着打扫没有顾得上吃喝,他竟然硬生生坐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始扒弄冷得已经像冰块的米饭。
——说句实话,易诚都没他这么能表现……
如果往常里男主的暴力抗拒只是图增笑尔,那现在的乖顺懂事才真是效力拔群,把沐晨都尬得不轻。他吓唬了几次毫无效果(只要他言辞稍厉,高铎干脆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干脆只能设法避开,将男主的一切事务全权交给向亮处理,自己则催促着队伍赶紧开拔。
……要不是手上那300积分实在是香,沐晨都有些后悔惹上这么个宝贝了
击溃北朝主力以后,沐晨等人又在山坡逗留了整整一日。一面是要清理战场,另一面则是要摸清方位——不同于渡河前对北岸驻军十几日的详细侦察;由于系统拒不合作,到现在为止,他们对涪陵王行军路线的唯一了解,也只有区区一个“江州”而已。
为此,王治与刘恒参照了历史地图与无人机照片反复斟酌,又抓捕了几个北朝士卒讯问求证,才勉强确定了几条可行的路线。
第二日下午,外出小队清理干净了战场痕迹,再次兵分两路,渡河返回南岸阻击涪陵王的队伍。
在群山中搜罗数日以后,小队终于在巴陵郡地郊外截住了涪陵王的队伍。以热成像摄像头侦察附近,他们还在两侧的山林里发现了北朝伏兵的痕迹
至此,任务就已经相当简单了。穿越者先以无人机投放了震撼弹与麻醉剂,让中军指挥部通通昏迷翻倒。而后是一通大炮火箭\\弹铺天盖地,数以万计的南朝士兵猝不及防,立刻就是哭喊震天拼命乱窜。而火炮齐射时无远弗届,守株待兔的北朝伏兵也被砸得抱头鼠窜,逃命不迭。几万人在山道中狂奔乱呼顷刻之间散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场地中昏迷不醒的一堆高级将领。
确认战场已经完全受控,向亮派出了随行的民兵,在昏迷的中军将领里费力一通翻找,才终于将将皇叔涪陵王给抬了回来。送进了他们的临时帐篷里看管。
不得不说,这个涪陵王倒的确是有正史里梁元帝刚愎自用的风范。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知道自己的处境以后,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指天画地开口大骂,怒斥衡阳王是贰臣贼子无父无君,竟敢妄动刀兵劫持朝廷宗室,属实是十恶不赦罪不容诛,还口口声声上下尊卑长幼有序,要衡阳王亲自来拜见自己。
沐晨遂了他的意,干脆直接找上了门来。他还没进帐篷,就听到里面呵斥叫骂不断,口口声声都是叱责逆贼乱臣。沐晨浑然无所谓,只是掀开帘子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扑面而来的是极大的一股臭味。他神色一变,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刘恒。
刘恒还以苦笑:“这位涪陵——涪陵王可能是被震撼弹给刺激过度了,民兵搬动他的时候,他稍微有那么点失控……我们给他换过了衣服,但可能没怎么清洗干净。”
沐晨愕然惊讶:“都送来两三个小时了……你们怎么不给他洗洗澡?”
刘恒摇了摇头:“试过。但每次民兵一靠近,他就大叫大嚷以头抢地,说是要以身殉国什么的。他从醒来到现在就是面壁独坐,民兵们都不怎么敢靠近的。”
沐晨愈发惊讶,抬手拨动帘子,却听到里面中气十足的喝骂:
“枭镜!禽兽!败类!天地不能容汝!告诉你们的主子,我身为宗亲,绝不附逆。若要逼迫,一死而已!你们杀我的时候,让我面朝建康,向着祖宗陵寝而死!”
这几句可真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若有名家稍作润色,大概写进本传里也够格的。沐晨在外面听着,心下都颇有点奸佞的羞惭。于是他咳嗽了一声,让帐篷边的民兵将帘子拉上来挂好,等里面臭气稍稍散去,才抬脚走了进去。
帐篷两边火光耀眼,铺地的毛毯上却坐着个宽袍大袖的文士。这文士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当下一声冷笑,转过身来,张口就要开喷:
“你这——”
你到半路,却戛然而止了。这个帐篷修在半山腰,从帐门一眼望下去视野极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山下宽阔的平地……以及平地上四处散落星罗棋布,密密麻麻铺了一地的武器、甲胄,乃至平原正中少说有两个校场大的炮\\弹深坑。
文士清癯的脸微微抽搐,似乎僵在了片刻。
最终还是沐晨先开口:“叔父,听说你要见我?”
涪陵王哆嗦着嘴唇,终于挤出了一个干瘪的笑容。
“阿沐,大家都姓萧,都是一家子亲人,要当皇帝可以好好说嘛。何必搞得这样舞刀弄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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