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章 只有世家能打败世家
郭嘉之前夸赞过杨默。
夸的就是杨默最近这半年多来和穿越者们打交道的方式：不服就杀。
虽然看起来简单直接，可却恰恰是和现在的穿越者们沟通最高效的方式了。
因为大家来的时间短，没有根基啊。
杀了也就杀了，不会有什么恶劣的后果。
但是再过个一年半载，这般能力超强的穿越者们在北隋扎稳了根基。
和本土的利益集团纠缠在一起——比如自己和李家与王家这种关系。
又或者说自己有了可靠的盟友或者忠于自己的下属——又比如自己和王营还有李白等人的关系。
那时候和穿越者们如果再以这种动不动就直接杀了来沟通，只怕杀不了几个人就会被反杀。
全然没有现在的杨默这般，杀来俊臣，杀宋之问，杀张角，直接可以解决遇到的问题。
郭嘉在夸赞杨默的时候，顺带还把这中间的干系，为什么直接动手是最合适的解决问题的办法的原因分析了一遍。
杨默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合着自己瞎猫碰个死耗子，误打误撞居然一直都选择了正确的方式。
既然郭嘉都说这个法子对付此时根基不稳的穿越者最简单高效，那还和赵普废什么话呢？
直接死亡威胁就是。
果不其然，在杨默十分严肃说出不配合就杀了你之后，赵普看着一身白衣，双手按在佩剑剑柄上的杨默，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这狗东西可是真的敢的啊。
他绝对不会怀疑杨默这句话的真实性。
尤其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杨默放下狠话，就算是为了面子也得说到做到。
他看着杨默的眼睛，杨默也注视着他。
愣了好一会，赵普在心里考虑一番，最后方才展露笑颜。
得，既然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绕来绕去也没什么意思。
正好李世民也在，如果能把这位大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日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熟读史书的赵普可是明白李世民的能力，在他看来，日后能一统天下的，这位前世的天可汗这一世依旧有很大的概率。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陈平都从杨芳手里接到同样的任务后。
陈平选择直接去太原，而他却非要来洛阳与李渊和李世民合作的主要原因。
“既然杨公子如此痛快，那本官也就不再绕弯子了。”
他站起身来，视线在李世民和洛阳世家身上扫过：“本官前来，便是要与洛阳诸位合作而来的。”
没有说和李家合作，也没有说和世家合作，而是用了洛阳诸位。
李世民与张太公等人全都能听懂。
张太公等世家现在的这个心情啊，像是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五味杂陈的。
这叫他妈的什么事啊。
合着绕来绕去，自己提心吊胆了这半天，结果反倒还是饶回了原来的话题。
更扯淡的是，这么一饶，原本他们是挑头的，结果变成了杨默为主导了。
自己这边就是个出钱的工具人。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李世民不表态，那就是默认了。
他们刚刚被杨默整的死去活来，现在就算心里不服气，也不敢说出来——更何况人家直接了当，在没有谈贿赂的前提下，居然把事谈成了。
哎，事成了就行，只要自家这群不争气的玩意能考中进士，其他的也都无所谓。
谁知赵普话音一落，白马书院穷书生里站出一人来。
“我不同意！”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李义琛。
他梗着脖子，嘴上油光锃亮：“此等龌蹉之事，李某人坚决不同意！”
众人虽然意外，却全都没放在心上，不约而同的向着杨默看去。
那意思很明显：既然你是主导，那这事你来解决吧。
“李义琛，你叫李义琛对吧。”
杨默看向他，李义琛对杨默也没了之前的尊敬，一抹嘴擦去油光，倔强的点头道：“没错，我便是李义琛，这等败坏世间法度之事，我绝不苟同，要杀便杀吧。”
“好。”
杨默翘起拇指来：“既然你要求死，那我便遂了你的意...”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哗啦一声，王营抬手就冲着李义琛的脑袋扔过去一个茶碗。
茶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李义琛额头瞬间流血，顺着脸颊往下流，甚是恐怖。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王营抽出李白的佩剑就要冲着李义琛的胸膛刺去。
直接惊呆了众人。
尤其是张贵等人，他们进来的时候，长孙无忌暗中一一给他们说了，谁是谁。
此时见杨默一说要成全他，王营直接就开干，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心中震惊的同时又佩服不已。
太原王家果然不愧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世家，少家主年纪虽然不大，可这手段却是比自己等人狠了好几个档次。
李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王营，将佩剑夺了回来：“干什么？”
“大哥不是说要弄死这小子么？这样的傻逼，不劳烦大哥动手。”
王营现在已经把现代词汇使用的十分熟练了。
李白满脸黑线：“大哥还没有说完呢...”
王营一愣：“是么？”
转头见杨默阴着脸，方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讪讪一笑，躲在旁边仿佛没事人一般。
马周等人手忙脚乱，赶紧上前帮着李义琛处理伤口。
李义琛虽然被吓傻了，但胆色也被吓出来，摸了摸额头感觉没什么大碍，只是擦了擦，让马周等人不用担心。
而后再次挺起胸膛看向杨默。
“李义琛，我来问你，第一，这贿赂赵大人的钱，需要你出么？”
赵普在一旁很像插嘴提醒杨默一句，这不是贿赂，而是合作启动资金。
但有点掩耳盗铃，因此只能咽下去，憋的十分难受。
李义琛摇了摇头：“不是，就算我有，也不会出。”
“好，别说那么多废话，我问你答就成。”
杨默对这种二愣子也没什么好感，马周也愣，但是人家不傻啊。
自己一直用徇私舞弊和贿赂这种词，就是要试探这般穷书生。
马周虽然也面露厌恶，但人家也露出思考的模样呀。
李义琛被杨默这么一怼，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只能硬撑着。
杨默接着问道：“这中间流程的执行，不需要你出力吧。”
“不需要，就算...”
李义琛将后面就算让我干，我也不干的话咽了下去。
“对啊，不让你出钱，也不让你出力，你坐享其成，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此事对天下寒门子弟不公，我自然要反对。”
李义琛态度极其强烈，其他寒门学子也有些感同身受，心中凄然。
“好，那我问你，坐享其成的还有张贵等人，那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说，是不是对天下世家子弟们也不公呢？”
“这...”
李义琛愣住了，看向张贵那群世家子弟们。
似乎好像也是对其他世家子弟们也不公平...
“这是从个人角度来说，那接下来咱们说一说天下大义。”
杨默心中冷笑，要说到抬杠，老子这个享受世界特殊津贴的国际特级抬杠运动员还能摆不平你一个被封建余毒侵染二十年的古代书生？
“我们与赵大人合作，确实是不公平，破坏了正义。”
“那我问你，如果我不参与，你不参与，那么这件事便不会发生么？”
“就算洛阳世家不参与，长安的世家们就不会这么干么？”
杨默厉声质问，李义琛则决绝的道：“虽千万人吾往矣，我辈读书人就算力之不怠，也要拼死反对，不能与之同流合污。”
“也就是说，你想改变这种现状？”
“自然是！”
李义琛的话让身后的穷学子们忍不住点头。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是他们的最高理想。
“好，我且问你，什么叫做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这...”
李义琛也不是傻子，杨默一说这话，他马上明白什么意思。
“你既然想要改变一件事，却连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形成的都不清楚，都不了解，都不去亲身调查，只是空口大喊着口号，对改变这件事又有什么实质的作用呢？”
杨默指向张贵等人：“他们为什么能够欺负你们，不就是因为你们行事的思维他们一清二楚，因此方才能够拿捏的你们死死的？”
“如果你们真的想要改变现状，改变世间世家欺压寒门的现象，就应该先具备能和世家抗衡的能力，然后战胜他们，制定你们想要的规则。”
“如今就有这样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借着世家的力，踏入仕途，有朝一日你成了严嵩那样权势滔天的人，再灭世家，岂不是轻而易举了？”
说话间，杨默已经走到了近前：“今日里就算你以死证道，对于世家欺压寒门的天下大势，又有什么帮助呢？”
“有句话叫做，只有魔法能够打败魔法，同样的，只有世家才能打败世家。”
杨默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想改变这种不公，前提是你要先成为世家。”
目视着有些迷茫的李义琛，杨默语重心长：“我只希望，当你成为世家一份子的那一天，不要忘了今日的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