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第 139 章
贾珠虽是勋贵出身,可有些方面比好些老学究都古板。他看着是个潇洒风流的世家公子，但论到该讲的规矩，那他也不会不讲。这么多年的夫妻关系处下来,李纨对贾珠的了解自然是足够的。她知道，便是她没有嫡亲的儿子,正室该有的规矩体统她一样都不会少。也正因为这个,她有些时候端得也是一个有持无恐。
儿子问题，李纨以往是不愁的。以前是因为少年夫妻好得蜜里调油,如今则是夫妻二人几乎没有独处,就更别谈生孩子了。
现已李纨有了个姐儿，姐儿在她眼里又是被人夺去养不亲了的存在。所以再生一个孩子,一个趁王氏不在,只属于自己的孩子，这种念头在李纨潜意识里是存在的。如今被人一点，这念头就顺势在李纨脑海里生根发芽了。
“眼见着快到端午了，咱大爷定是要回来过节的,到时候大家好酒好菜都备着，可别亏待了大爷。”李纨如是对自己身边的下人吩咐着。
有不晓得瞧人脸色的小丫头嘟囔道:“可是端午的准备，咱姑太太老早就开始准备了，轮不到咱们准备的呀。”
李纨难得好脾气的笑道:“本都是一家人,姑太太那边,奶奶我亲自去说。”
对于李纨突如其来想插手端午过节相关事宜的热情，贾敏虽然有些不解，可也不反对她插把手。当长辈的自然喜欢小辈们鲜活有趣点儿。
“不是姑姑我说你,有些事儿你也确实能管上一管的,不然整日里都守着葉姐儿一个小娃娃,多无趣呀。”贾敏心实对着李纨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哄人开心,李纨还是会的，她也就凑趣儿道：“莫不是姑妈想图轻省，缺个帮手罢？只可惜宝兄弟还小，不然早给姑妈寻个孝顺媳妇儿回来。”
“你这丫头！”贾敏点了点李纨的鼻子，多的倒是没说。两人之间的气氛瞧着也算融洽。
只可惜李纨心里有事，算不上真心实意想着打点好过端午节的相关事宜。到了末了，她也只讨了个准备雄黄酒的差事。雄黄味重性烈，有这个作掩护的，想私下再备些个东西也是便宜。
贾敏在闺中，最是个目下无尘的。如今当家主母做了这么些年，好些也历练出来了。她隐约感觉到李纨心不实，但最重还是看破不说破。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端午佳节。林府里也是少见的热闹场景，不仅摆了宴席，还搭了戏台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如海听戏听得正是兴起：“珠儿，你说这出……珠儿……珠儿？”
半天没听到贾珠的回应，林如海不禁对贾敏问道：“怎么没见着珠儿和他家那口子了。”
贾敏领着同样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宝玉，并不看林如海：“就你们父子两个最能闹腾。早先珠儿就有些上头，小葉姐儿也嫌吵，说是要困觉。珠儿媳妇自然得回去伺候那一大一小呀。”
“这倒是稀奇了，珠儿媳妇她不是……”
不等林如海说完，贾敏便斟上一杯给林如海递去：“你且自个儿喝去吧。这大戏听着，小酒喝着，怎还堵不住你的嘴。每家有每家的缘法，咱们一把年纪了，干什么去插手人小夫妻之间的事儿。”
林如海被贾敏怼得有些莫名，摸了摸鼻头道：“我哪有插手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他们两个如若是和好，我高兴还来不及。”
林如海的高兴贾珠不知。他一觉醒来，摸着还有些生疼的脑袋，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此刻天已大亮，李纨早就梳妆完毕，吩咐着下头的上早膳呢。
衣服都来不及换，贾珠冲出去就问道：“你何必如此呢？”
李纨面上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抱着小贾葉对贾珠笑道：“大爷今儿可起迟了，再不快些，咱葉儿可不等大爷的。”
“你我本是夫妻，你如此行为……”
许是李纨提前教过了，许是凑巧，小贾葉拍着手，笑兮兮的将贾珠的话给打断了：“爹爹，早膳。”
父母难得一起陪自己用早膳，小贾葉很是开心，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天真无邪。
一旁摆膳伺候的也凑趣儿道：“大爷动作可快些，咱们姐儿人小肚薄，可经不住饿的。”
眼前的一切让贾珠很是恍惚。不过他也不是傻人，更是活过两世、粗通医理的存在。不过片刻，他便大致明白了李纨所做的深意。
用完味如嚼蜡的早膳，贾珠深深的看着李纨：“你想要的，我会配合。这等手段，日后还是不要再用的好。莫要自己败坏了身子不说，还教坏了孩子。”
李纨抱着小贾葉，面上依旧是言笑晏晏，可抱孩子的手心里却满满都是汗水。她瞧着贾珠道：“大爷说些什么呢。宫裁听着是不大明白。”
“外头还有事，我先走了。晚些再回来。”贾珠也不同李纨多说，借口公务繁忙离开了这让他难堪的地方。
暗流涌动，只有当事人才明白。身边伺候的只晓得瞧表面，都围着李纨不断恭喜道：“恭喜奶奶大爷重归于好。”
之前给李纨建议的嬷嬷甚至觉得自己居功甚伟：“咱们奶奶还是年轻，脸皮薄。照老身说的，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小两口哪有隔夜仇的。”
李纨却是将怀里的贾葉交付给奶娘。对于自己身边的一众丫鬟婆子，她则是冷冷的吩咐说：“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奶奶我乏了，要好生歇息。”
待到四下无人，李纨才默默垂泪，面上满是悲恸：“我何必如此？若不是你做初一，我也不得做十五！明明是你贾珠欺人太甚在先。”
几乎是同时，贾珠也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他揉着眉心，面上的神色疑惑中带着痛苦。他不由得对郁嬷嬷感叹：“我真不知，我俩之间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宫裁她，她……她前世分明不是这个样子。”
贾珠同李纨之间的事情，郁嬷嬷自是看在眼里。眼瞅着小两口之间的误会越来越多，隔阂越来越深，便是郁嬷嬷一时半会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给贾珠。
在贾珠几乎是求救的期盼眼神中，郁嬷嬷长叹一口气：“李宫裁前世不是如今这样。你如今也不是前世的模样呀。这人，总是会变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