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7 长存之殿
‘咣’的一声，老人把半金属，半木制的刀鞘放在木桌上，沉重的声音让莱斯特下意识觉得单单是这把空鞘也能用来砸死人。
按照莱斯特的设计要求，具有反角结构的刀鞘主体外层雕有溪流和明月的纹路，因为是以龙沉木为主体，刀鞘整体的风格呈现出沉重的暗红色, 尾端有陨星钢做的鐺，保护着可以压制刀尖邪气的黯红龙晶，鲤口的设计极为巧妙，内层附有保护龙沉木的特殊硬化粉，外层还涂敷了一层类似于磨砂玻璃一样的晶体粉用于增加摩擦力。
看来看去，莱斯特发现似乎少了一些东西, 用于拴绳子的栗形和固定腰身的下绪根本就没有，这意味着自己必须用左手保持持刀的状态。
“赫拉克大师, 怎么没有栗形和下绪？（注：下绪即绑在刀鞘上的绳带, 用于刀鞘和腰带固定，常见于东洋武士刀刀鞘）”
发现年轻人不知感恩戴德，反而还挑了挑眉有些挑三拣四，为刀鞘消耗了不少心血的老人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莱斯特。
“臭小子，我都给你的刀附魔了你还不满意？
为了发挥黯红龙晶的最大作用，我按照月瑰的特性把刀鞘设计成了单手居合刀鞘，既然是单手刀，你左手拿鞘，右手拿刀，自然用不到固定刀鞘的栗形和下绪，
有了黯红龙晶和可吸血的龙沉木，你就不用每天擦洗刀身上刀油了，甚至不用血振，直接在杀人后带着鲜血收刀入鞘就行，只要你能用鲜血喂饱刀鞘和黯红龙晶，那么拔刀的时候月瑰都会附加一层血气伤害，对敌人造成割裂和出血的致命效果，在黯红龙晶的特殊作用下, 用鲜血滋养的越久，收在鞘里的月瑰就越是强大，
也就是说，只要你一直用月瑰，刀和鞘就会随你一同变得更加强大。
来来来，我给你讲讲你这把刀鞘的耗材，龙沉木，轮回木，陨星钢，黯红龙晶，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贵材料，尤其是能压制邪气的黯红龙晶，这玩意儿只能在地底矿层才能挖到，我也没多少，本来是不准备拿出来的，要不是听灵觉那小子说你独自干掉了入魔的多隆，你能拿到根毛线……”
“爷爷爷爷！是不是李斯特大哥哥来取刀鞘了？”
清脆的萝莉音从内门后传来, 老人的脸色一僵, 下一秒，内门被推开，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小花裙的可爱小女孩从门内跑过来，兴奋地看向木桌旁的莱斯特。
“他就是那个拯救了普雷西典的大英雄李斯特大哥哥吧？大哥哥！能给艾妮一个抱抱吗？”
莱斯特看了一眼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的老铁匠，想了想老铁匠如此友善的态度，为了报答老人的热情和付出的心血，男人决定满足小女孩的简单要求，跟老铁匠打好关系。
“当然可以了，艾妮能这么喜欢哥哥，哥哥很高兴。”
张开双臂，莱斯特把眉开眼笑的小姑娘抱了起来，还来了几次举高高，让小女孩一阵欢呼。
小女孩的身体看似很小，分量却着实不轻，一米四的个头，大概有一百二十多斤的样子，身体上还有一股好闻的药香，似乎有进行过特殊的药浴。
眼见莱斯特丝毫不见外的把自己的宝贝孙女抱在了怀中，赫拉克气的说不出话来，想大声斥责男人，又怕自己的孙女不开心，只能憋着气，强忍着拔出月瑰一刀砍了某人的冲动，警惕地看着男人是否有变态的举动，好在男人只是单纯的抱着小女孩并未动手动脚，老人也就咽下了这口气，没好气地把放在特殊武备匣里散发着邪气的绯色月瑰取了出来，收在了刀鞘里。
在刀鞘合一之后，莱斯特发现，刀身瞬间就进入到了内敛的状态，不再无时无刻散发着某种致命的气息。
“哼，快试试合不合手，配重可能有点超标，如果你拿不动的话，我就把陨星钢换成精钢，正好省了我……呃。”
左手抱着眉开眼笑的艾妮，莱斯特用右手拿起了月瑰颠了颠，满意地点点头。
“非常合手，赫拉克大师，您的手艺真是令人感到惊艳，这分量既不轻也不重，就跟小艾妮一样完美，惹人喜爱。”
听到被灵觉叔叔夸赞了很长时间的普雷西典大英雄夸奖了自己，艾妮开心地对自己的爷爷挥了挥手，抱住莱斯特的脑袋在左脸颊上涂了一大口口水，眼睛弯成了月牙。
脸色有些泛黑的赫拉克深深地看了一眼单手轻松持握的莱斯特，他知道，月瑰连刀带鞘的分量等同于一把一百多斤的双手大锤，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些怀疑这个长相有些俊美的年轻人是不是真的独自战胜了入魔的多隆，此刻他倒是不再怀疑，拥有如此神力的战士绝非凡人，更何况，眼前的男人还是一个强大的冰法师，可以说是前途不可限量。
倒也算有一点点资格跟自己的宝贝孙女亲近亲近……
这样的想法也让他不愿意多追究男人对自己孙女的被动冒犯，只是出自于爷爷本能，老人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
“既然没问题，之后我可就不管了，臭小子，可别说我不负责任。”
“当然了，为月瑰找了一个完美的归宿，反倒是我欠大师一个人情，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还请跟我说……”
……
没有久留，告别了脸色泛黑的赫拉克和依依不舍的小艾妮，莱斯特骑上马，拿着自己的新武器月瑰向着双龙山而去。
与喜欢隐居山林的隐士草庐不同，双龙山严格说起来并不算偏远，只是稍稍避开了闹市和村落，形成了独一无二的地域风貌。
作为普雷西典最重要的圣地，双龙山每天都会有很多朝圣者前往长存之殿聆听长者的教诲，要说艾欧尼亚之魂卡尔玛不近人情倒也未必，平日里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人，都能拜访卡尔玛获得先知的启示，长存之殿从未拒绝拜访而来的客人，除非是卡尔玛仙逝的日子，长存之殿才会长时间闭门谢客，派出侍僧和长老寻找卡尔玛的转世。
等莱斯特下了马，也只是跟门前的年轻僧侣打了一声招呼，就跟着僧侣直接走进了敞开的大门内，期间并未遇到任何阻拦或是搜身，从个人感受来讲，虽然这样做的安全隐患很大，却容易让来客放松自身，感到自然和亲切。
倒也符合艾欧尼亚之魂的自然和谐之道。
“李斯特阁下，卡尔玛正在主殿内招待灵觉大师，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跟我来。”
点点头，莱斯特跟在年轻僧侣的身后，一路顺着整洁的青石板路向着半山腰上走去。
沿途除了唇红齿白的年轻侍僧外，也有几个年过半百，身穿艾欧尼亚特色服饰的长者，值得一提的是，这一路上，莱斯特并未看到有瓦斯塔亚人出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按理来说瓦斯塔亚人也算得上是正宗的艾欧尼亚人，不该完全看不见才对，毕竟艾欧尼亚不是漂亮国，总喜欢拿种族歧视说事。
来到位于半山腰上的主殿门口，古蔓青藤沿着时光刻蚀过的灰石长砖蜿蜒而上，禅院侍立，碧瓦飞甍，风铃摇曳在清风中响彻云霄，
一座谈不上恢弘，却有着独特古韵的宫殿傍山而建，日上三杆，在太阳的照耀下，坐落在山腰上的长存之殿就像是一位充满智慧的古稀老人，任凭风吹雨打，兀自屹立在险峻的山体上，看淡人世间的人情冷暖，甘心担当着风雨中的指路明灯。
“李斯特阁下，卡尔玛和灵觉大师就在里面，请进。”
或许是因为莱斯特祓除了入魔的真魔剑士，自始至终，年轻的侍僧都显得极有礼貌，
对僧侣点了点头以作示意，莱斯特推开闭合的沉重木门，走进了长存之殿。
殿内的布局和风格颇有前世的东方神韵，只是并未树立什么儒佛神像，只有东方的龙形饰物以雕梁画栋的形式体现在方方面面，古烛青灯立于香台上，
显然在艾欧尼亚人的心里，神龙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说起来，朔极寺似乎也是崇拜神龙之力，盲僧李青的神龙之力就是在朔极寺获得的。
馨香的烟气缭绕在蒲团之上，感知到来客接近，只有一面之缘的老人只是面色平和地对莱斯特点了点头，倒是已经算得上熟悉的灵觉站起身来，迎向了莱斯特。
“你来了，随便坐吧，在这里没什么好拘束的，我正在跟卡尔玛商谈一些事情，很快就能说完。”
“谢谢。”
接过灵觉递来的蒲团，莱斯特放下月瑰，在蒲团上盘腿坐下，与灵觉和修互成犄角之势。
见莱斯特坐下，卡尔玛就拿起茶壶，为莱斯特为新杯中添了一杯香茶，莱斯特抿了一口，一股淡雅的清香回荡在口腔中，回味无穷。
招待好了莱斯特，灵觉就看向了卡尔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此番与那邪魔苦战，穿梭两界之后，我已经感悟到了均衡之道的真正意义，
均衡之道，其实暗含着艾欧尼亚的自然和谐之道，
近些年来，艾欧尼亚的两界越来越混乱，因人的恶念，精神领域中的恶魂数量不减反增，也有恶人通过在物质领域的残酷杀戮伤害到了精神领域里原本平和的精怪，让精怪变得狂躁，成为了精神领域里为祸一方的灾难，最后又反馈回到了物质领域，引起新一轮的人间恶念，这样再不管不顾，任其自然发展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坏。
不管是精神领域还是物质领域，都需要一群甘愿为两界平衡献身的守护者，把两界的动荡源头主动消除殆尽，
追根溯源，失衡是灾难的真正源头，就像是逃亡的影子法师，我们不仅仅要禁止过于危险的影子魔法，还要主动消除影子法师的威胁，如果不是阴影恶魔通过猎杀影子法师和影子法师引起骚乱的村民获得了力量，阴影恶魔就不会获得足够的力量，也无法制造这一次的绽灵节之灾，如果我们主动消除掉破坏物质领域平衡的影子法师，那么恶魔就不会有获得力量的机会，
这需要很多人为此献身，以均衡之道的理念维系两界平衡，相信这样就能避免很多灾难发生。”
莱斯特咀嚼着‘很多人’这三个字，他知道在未来，均衡之道的理念将在艾欧尼亚遍地开花，均衡寺庙会建立在艾欧尼亚的每一片土地上，遵循均衡之道的人将会数以万计，
这个‘很多人’可不仅仅是‘很多’，他还包含了在长存之殿和各个长者的对均衡寺庙开枝散叶的绝对支持，说白了，灵觉口中的权力，跟空口白话地跟一位国家元首索要建立国家宗教的权力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灵觉身份特殊，而且还在绽灵节上表现突出，莱斯特都会怀疑这一番话下来会不会让卡尔玛直接把灵觉赶出长存之殿。
并未直接回应的卡尔玛显然已经读懂了灵觉的意思，只是用食指空点了一下莱斯特蒲团旁边的月瑰，夸赞道。
“李斯特阁下，看来你已经彻底折服了这柄绝世凶器，恭喜。”
顿了顿，卡尔玛又开口道。
“如果没有合适的鞘，即便是平和的长存之殿，也绝对容不下一柄无鞘之剑，那样既会伤人，也会伤己。”
即便是已经被再完美不过的刀鞘收敛了邪气，这把凶刃在平和宁静的大殿里还是太招摇扎眼了。
不过对于莱斯特来说，他并不在乎这一点，他只想把欠下灵觉的人情还给灵觉。
虽然卡尔玛有所犹豫，但灵觉开宗立派已经是木已成舟的事情，莱斯特不介意再刷一波好感度，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好鞘还需好的工匠细细打磨制造，一蹴而就的事情反而难以带来好的结果，月瑰的鞘倾注了赫拉克大师的心血，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如果赫拉克一开始就拒绝为月瑰铸鞘的话，那么月瑰永远都无法来到长存之殿中，与卡尔玛大师再次相见，
一柄刀是好是坏，得看刀锋所向的目标，由持刀者自身的心性决定，
想要遏制刀锋的杀机，需要一个好的工匠，和一个最合适的刀鞘，
月瑰是幸运的，赫拉克大师答应了我的请求，就再无二话，直到刀鞘完成为止，有了这样的好工匠，凶刃自然也能安然入殿。”
灵觉愣愣地看着莱斯特，又低头开始沉吟，想着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妥协，如何让卡尔玛成为【均衡教派】的【鞘】，让卡尔玛赞同自己建立均衡教派的要求，倒是卡尔玛没想到莱斯特一个外人居然这么看好灵觉的均衡之道，还一直说好话。
不过这个有些秘密的诺克萨斯男人，说的倒也在理。
心中有了定计，卡尔玛就点点头，认可了莱斯特的说法。
“李斯特阁下说的不错，凶刃归鞘，即可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