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4章 陈王后,莫要寒人心

  风雨如晦,雷霆电光犹若神明之斧割据天地。
  人心惶惶听那乾坤钟声。
  妇人衣衫褴褛,身上多处伤口。
  割裂的皮肤流出鲜红的血液被雨水冲淡,很快就有新的鲜血流出。
  源源不断。
  好似怎么都冲不掉。
  妇人的身体却愈发疲惫。
  渺小的她如蝼蚁。
  巨大的钟鼎如高山。
  钟鼎引雷,轰然一声炸人耳膜连带着打在妇人的身上。
  妇人身上多处皮开肉绽,目光里写满了恨意,再次敲钟。
  “前方何人敲钟?”
  雨幕之中,侍从给侯荣震打着伞。
  侯荣震眯起眼睛,伸长了脖子,隔着瓢泼的大雨细细看去,只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的眼熟。
  “在下陈瑶瑶,前云王的结发妻子。”
  陈瑶瑶敲钟喊道:
  “前云王纵有错,稚童何辜?”
  “我等得知新王,互相安慰新王是大义之人,心怀仁慈,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云王在任之时,屡屡为云都立下功劳,何至于要诛其九族,全都死于象牙塔啊?!”
  “我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还不会说话,何至于啊!若非是我侥幸逃走,如今也是象牙塔下无处申冤的孤魂野鬼罢了。”
  “新王叶楚月!你何其残忍!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你尚在襁褓被你在大楚的亲生父亲丢下了无间地狱,你恨天道不公恨大楚害了你一生,你就要害死我全族害死我无辜的孩子,害死我那些尚在幼年的子侄吗?!啊!啊啊啊 !”
  妇人癫狂,凄声尖叫。
  声声哀怨,伴随着那雷霆炸裂,有种震撼视觉之感。
  乾坤钟位于子午楼。
  子午楼四方,来了愈发多的人。
  妇人的脸上,已然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时而惨叫,时而低笑。
  她瞪着眼睛,恨之入骨,再次敲钟。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天经地义!新王叶楚月,你当给我一个说法!给我象牙塔下的孤魂们,一个说法!”
  “我的丹田被你的人,活生生地挖出煲汤给我孩子喝,让他临死之前吃了母亲的丹田。”
  “他还这么小,何苦遭受这尘世之苦!有何恩怨你大可冲我来,人死不过头点地,掉了脑袋也只是碗大的疤,你心如蛇蝎何其歹毒!”
  陈瑶瑶喊到声嘶力竭,近乎沙哑。
  她瞪着眼睛,身如飘絮摇摇欲坠,却继续坚定敲钟。
  每一道声,都是泣血之痛。
  四下里,伴随着雨珠落在屋檐的声儿,出现了不少的窃窃私语——
  “家父当年蒙冤,险些有灭族之祸,是前云王助之平反。前云王纵使有错,也不至于诛九族连稚童都不放过。”
  “我们的这位新王叶楚月啊,杀人如麻,双手沾满了鲜血,你还以为她仁义安邦,社稷稳固,怕是做梦。只盼早早过去这半年换新主了。”
  “诶……前王旧部和家眷,一夜之间就消失了,无声无息的,我还以为是自己离开了,不惊动任何人,没想到竟出了这档子的事,真是可怜啊。前王后的幼子,出生还不足半个月呢,她现如今还在月子期,何其残忍,何其不公。”
  “………”
  “砰!”
  陈瑶瑶用力敲钟,面色惨白。
  脚步趔趄,身体羸弱,无力地跌倒在地。
  侯荣震匆匆来到陈瑶瑶的身边,将陈瑶瑶给扶了起来。
  “陈王后,当心些身子,你身子,吃不消啊。”
  侯荣震关怀道,眼底闪过的精芒被大雨掩盖而去。
  “我家破人亡,只剩我一个,这身子,已是糟糕透顶,我何惧之?”
  陈瑶瑶一头撞在钟鼎。
  没能撞死。
  却流下了触目惊心的血。
  很快,就被大雨洗涮掉。
  陈瑶瑶跪在地上仰面朝天凄声惨叫:
  “老天爷啊,开开眼吧,让这世人看清云都新王。”
  “陈王后!”
  北道府的府主和南皇府主共同出现。
  再之后。
  云都本家的冥王、太极之主等人纷纷来到此地。
  府主们合力出手,使得温暖的圣光护住子午楼。
  “你们不是离开云都了吗?”北道主问。
  陈瑶瑶听到北道主的声音,怒目圆瞪,起身指向北道主:
  “是你,你北道府的人,害死了我儿和前王族人。”
  “陈王后,这纯属无稽之谈啊。”
  北道主惊道:“北道府,怎会害死你们呢?”
  “就是你们!”
  陈瑶瑶大怒,面目狰狞,“就是你北道府!”
  南皇府主作为理中客,亦为北道府说了好话,“我与北道兄相识多年,他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陈王后,本座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务必自持冷静,否则的话,如何伸冤?”
  冥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掀起眼皮扫了眼几乎要丧失理智的陈瑶瑶。
  “陈王后,这便是你的不是了。”
  “你晨时来子午楼,敲乾坤钟,状告新王,这才一会儿,怎么就变成了北道府,却是稀奇。”
  “陈王后,莫要寒了人心。”
  “你可知,前些日子与北道老兄喝酒赏月,他还思考你们的去处和归途。”
  冥王的话说得头头是道,条条在理,让雨中的看客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陈王后笑了。
  她耷拉着头,眼皮抬起,赤红的眼睛如恶魔般死死地盯着北道府主。
  “别忘了,你北道府主,和翠微山的同宗顾府,多有来往。”
  “那顾青绿,不正是翠微山弟子,顾府小姐。”
  “是!”
  “我知道,你们想说,她已经断绝了关系!但是!我亲眼看到,你们收了顾小姐的钱财和天材地宝,所以你们北道府在新王来云都的第一日,就以青草之水在血菩提下为叶楚月祈福。”
  “扪心自问!”
  陈瑶瑶蓦地一挥手,怒指青云宫的方向。
  “她一个黄毛丫头,一个归墟境,你云都本家北道府怎会屈尊降贵去为她祈福?”
  “因为你们收了钱财!云都北道,翠微顾家,还有叶楚月,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啊!”
  “可怜我儿,可怜新王旧部,何至于斯!何至于斯啊!”
  陈瑶瑶猛敲乾坤钟。
  她的头上流着血,凄凄笑着落出了泪,叫闻者无不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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