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4章 他到底在傲什么?!
第3684章 他到底在傲什么?!
第3684章 他到底在傲什么?!
龙子蘅怪不好意思的,通体生红,滚烫似火,不敢去直视太夫人的眼神。
太夫人和善地笑了笑,拄着金龙拐杖朝那害羞窘迫的龙走去。
伸出摊开的手,放着一颗梅子糖。
她记得,龙子蘅在人屠宫的时候,就喜爱酸甜之物。
这是她闲来无事做的糖,还有一些梅子酒,原是趁这次机会,带给小月的。
“要不要吃?”太夫人温声问。
龙子蘅愣了下,傲气地扭过了脑壳看向别处。
执法队第三队长,焉能如斯的幼稚?
岂非落人笑柄?
他才不是。
“老夫人,他不吃,老朽吃。”
秦怀鼎还吞咽了下口水。
燃烧仙根后,口舌之欲竟是出奇地增强了。
只是还不等他将梅子糖拿走,就见那龙子蘅风卷残云般掠过,糖衣都不曾剥落,直接一口闷下,龙躯周身又更加地通红了,差点儿噎到。
龙子蘅身形摇晃了数下,方才化作人影,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端着执法队长的架势,似乎方才吃糖的龙不是他。
秦怀鼎傻眼了,“龙队长,你不是不吃吗?”
“老婆婆盛情难却,本队不愿见她有所愁容,相当于吃一颗就能助人为乐,何乐而不为呢?”龙子蘅说罢,朝太夫人作了作揖,“抱歉,情急之下扰乱了诸位的列阵。”
“无妨,龙队长心系天下,关怀大地苍生,是大地之福,也是我老婆子的福气。”
太夫人微笑着看向龙子蘅,犹如慈爱的长辈忧心后生。
龙子蘅扯着脸皮笑了两声,带着秦怀鼎二人集结第三执法队的成员。
关乎太夫人所说的话,却让他心生狐疑了。
是心系天下吗?
他竟不觉得,自己是这等伟大的人。
但叶楚月祖母被偷袭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
或许,乃神侯转世的缘故吧。
神官之首,半神震山河,大义之刀血染三万里,影响了后世代代无数又无数的人。
既说得通,便也就释怀了。
只是——
龙子蘅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疑惑。
神侯转世,怎么会成为一条龙?
很快,这陡然闪过的想法,就被龙子蘅抛诸脑后了。
他现在可得起来,不去辜负世人的期盼才好。
途经第五执法队的时候,龙子蘅抬起下颌,面若冷霜,颇有一股凛然清傲之气。
他和他们,不一样。
都是庸俗之物。
“……”韩洵嘴角一抽:“这龙队长今天莫不是吃错药了,他到底在傲什么啊?”
还是一条被朝华公主按在天穹吊着捶打的龙,有什么值得傲的?
段三斩颦了颦眉,饶有深意地望着龙子蘅。
“他莫不是当真了。”段三斩低声喃喃。
“当真什么?”韩洵不解。
段三斩:“他龙子蘅,颇具神侯之姿。”
“?”韩洵脸皮疯狂地抽动。
不会吧。
这厮,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成楚神侯了吧?
段三斩眸光微凝,噙着盎然的兴意。
她很好奇。
龙子蘅在人屠宫的那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那之后,朝华公主和其驸马两神魔,又为何久久闭关?
段队长思考之际,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了楚月。
恰逢楚月看来。
视线交错,如剑锋相碰,硝烟于无形,寒风倏凝固。
“轰——”
飓风四起,扬起尘沙滚滚。
血海的浪涛卷着道义,逐渐地模糊了楚月和段三斩交汇的视线。
段三斩再看去时,只余下楚月的背影。
她骑上从元神空间召唤出来的黑金麒麟。
身侧有乘坐踏雪白驹的萧离。
叶无邪行踏长风,如履平地,看似缓和实如疾风,不急不躁跟在楚月的身后。
夜墨寒御剑而行,所过之处响起了龙吟声。
一行四人,直奔大夏王朝。
身后,跟着同样疾驰的斗篷军,都是大夏人。
当快要走出视野的尽头时,楚月回头看来,朝着段三斩勾唇一笑,恣狂张扬到了极致,淋漓尽致桀骜骨。
“这武侯大帅……”韩洵心绪复杂。
他还从未见过,成长如此之快的一个人。
若生在大楚,会是上界的瑰宝。
奈何错过了九万年。
她便埋头在贫瘠地,直到她熠熠生辉的那一刻,穹顶的阴霾就再也遮不住她的劲头了。
“咻咻咻——”
利箭破空,穿风而过的声骤然响起。
无比的利落铿锵。
无数箭矢从后方头顶来,深深插在了楚月等人前方的地上。
只余下半截箭柄在外,可见箭道之猛。
楚月拉紧了黑金麒麟的缰绳。
黑金麒麟高高地抬起了前蹄,身影轮廓漂亮而流畅。
“武侯,大夏王朝,不能参与此战。”
伴随着说话声的响起,七杀天的白瞳圣女,缓缓地降临。
一双玉足踏空,优雅且高贵,周身泛着神圣的微光,浮动着白色的翎羽。
她悬在半空居高临下地望着楚月,“非本座要强人所难,只是秩序不可乱,大夏王朝早在九万年前就已沦为不复之地,他们,不能离开大夏的沼泽,必须永远承受瘴毒之气。规矩,不可坏,秩序,不可乱。武侯,本座目睹血海之战的一切,敬你是个英豪,不管去了何时何地,你都是人中龙凤。但,你僭越了。”
“秩序天来定,规矩人书写,你既行凡人道,且是个中佼佼者,就该知不可逆天行,不可违人道!”
七杀圣女的嗓音很平淡,却有着不可抵挡的威压。
适才,她的元神,通过契约羁绊传来了七杀天的声音。
七杀天命令她阻止叶楚月。
任何时候,任何灾厄和好运,都不允许大夏王朝的人离开那深渊之地。
她不愿阻拦。
但命令不可违逆。
这就是秩序。
就是规矩。
“圣女殿下——”
楚月坐于黑金麒麟,马蹄儿打转马声嘶鸣,她则两手作揖,文质彬彬:“殿下无时无刻不忘洪荒的秩序和规矩,真真是仙武天的好圣女,叶某钦佩之。”
七杀圣女银白的发梢扬在浑浊的风,血海深处传来道义的鲸声。
“但,今日这天非逆了不可,这道也该是吾辈书写了!”
楚月幽深沉寂的眸锁定着七杀圣女,一字一字缓声又哑地说道:
“本将的意思是,诸君若不助我海神,天道若不眷我大地,这秩序和规矩,尔等就说了不算!大夏王朝的事,是我海神说了算!”
楚月扬起了笑,骑黑金麒麟从七杀圣女的头部跃然而过。
翻飞的大氅,轻抚过了七杀圣女的面庞。
只一瞬便抽离。
身旁两侧风驰电池的是踏雪白驹和大夏斗篷军。
就在她有所动的瞬间,两道身影竟是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左一右将其钳制住。
两把寒芒闪烁的锋锐宝剑,交叉着横在了七杀圣女的脖颈。
“打扰了,圣女——”叶无邪低沉的声音响起。
夜墨寒手握宝剑,默然不语。
七杀圣女赫然惊住。
这俩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连她都探不到底。
当真是下界来的人吗?
“你们,既为人夫,也为人兄,就该知道,这是在害了她。”
七杀圣女脖颈细嫩的皮肤被剑锋割裂,细密的红色血珠溢出,染红了两把剑。
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七杀圣女不曾放水,是这二人的真正实力。
“她是武侯大帅,云都的王,下界的月帝,这是她的路,也是她必须护的人。”
夜墨寒眼皮也不曾掀一下,只淡声说:“以爱为名的枷锁,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为她肃清前后豺狼,宵小之辈,才是为人夫为人兄该做的事。”叶无邪接过了话茬。
俩人难得如此的默契。
又似乎,一直都很默契。
圣女默了。
她看着叶楚月消失在了天地的尽头。
“若死路一条呢?”她又问。
大夏王朝是那些人的逆鳞。
是晦气的象征。
亦是那些人达到权威目的的踏脚石。
叶楚月这是在挑战洪荒上界。
“最差不过一个死。”叶无邪道。
七杀圣女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
自己拦不住。
“楚帝夫的剑道实力,究竟几何?”万剑山的耆老之子惊愕地问道:“还有那叶无邪,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叶楚月下界的兄长吗?”
其妹皱起了眉头,泛起了犹如扼喉般的窒息感,“只怕,很多事情,不仅仅是眼前所见那么简单了。不过……再不简单又如何?她叶楚月想要借此机会,让大夏王朝的子民得到该有的人权,有一方海阔天地,却是愚昧至极。”
旁侧的剑客道:“她武侯大帅有几个九族,敢这么玩?怕是要把自己玩到四无葬身之地才肯罢休。”
顾小柔提着剑身上多处受伤染了红,怒气汹汹掠过来说:“尔等与其幸灾乐祸,倒不如想想自己能不能熬过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在座诸位不管是王权富贵还是贩夫走卒,哪个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尔等有旁人不知晓的逃生之路,就等我顾小柔放了个屁。”
其父顾九楼闻声脸色有着微妙的变化。
顾家的白发长辈一听到这话脸皮五官陡然皱成了苦瓜,可劲儿念叨:“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万剑山,不过如此!”
顾小柔闷哼了声,不顾那悻悻的几人,血衣飘扬提剑冲向了雷霆汇聚的地方,陡然喝道:
“云烈意志永存,天下剑客都是剑星司的人,今朝吾辈皆为战友,共同斩雷动!”
剑客们齐刷刷地冲向了顾小柔。
剑星司,扩大了。
万剑山诸君神色铁青难看,可谓精彩纷呈。
……
神怒天地,灾厄降临。
雷霆灭地,雾色浓浓。
卫九洲等群雄诸君率领慷慨之士坚守在天梯脚下!
相比起其他地方的唉声叹气,诚惶诚恐,大夏王朝倒像是另类。
在这被沼泽所覆盖的地方,有孩童趴在灌木丛透着黑色大树的枝桠缝隙看向外头。
她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哇,阿娘说要死好多人了耶,好耶好耶。”
阿娘还说。
死了,就解脱了。
有这么多人陪葬,真不错呢。
只可惜这是个假神怒,虚伪雷霆,竟让上界毫发无损,一道灭了才好捏。
大夏王朝的人,俱如行尸走肉,披着穿了数月都不曾洗的衣裳,黑黢黢的人,瘦成了皮包骨。
他们,格外欢迎灭地雷霆的到来。
数着指头在这里等呢。
有瘦骨嶙峋的青年靠在流着毒液瘴气的树干,撇着嘴说:“终于,要平等了。”
这就是大夏盼望来的平等。
虽然有点不好听,但大家一起平等的死去,平等的长眠,不就是大夏子民的期许吗?
生活在肮脏之地的人,可不喜欢满口道义,只会把最坏的心肠表露出来。
“卿哥哥,你说谎。”
旁边的小女娃指着他说:“你从前不是说,死也不平等吗?”
卿澈满脸厌世的神情,但还是耐心解答:“是,死当然是不平等的。”
“那今朝何故又平等了捏?”小女童歪着头问。
她很瘦,一点婴儿肥都没有,蜡黄的肤色,眼底乌青,但眼睛像宝石一样。
置身于此地,就像是明珠宝石落在了黑夜沉沉的乱葬岗。
“从前不平等,是因为,达官贵人的坟冢陪葬着珍珠翡翠,寻常人家不过一个小土包,任由野鬼欺,哪里平等了?今朝这灭地雷下,还分什么高低贵贱,都是死无全尸的野鬼。多好啊,小希。”
卿澈先是眉目发狠,随即露出了期待的笑。
小希,希望的希。
是邻舍家的孤儿妹妹,他取的名字。
“那真是太好啦!”小希咧着嘴笑,“卿哥哥,那这算不算是天下大同捏?”
卿澈默然,眸底笼着久久不散的哀色,稠得好似数九寒冬的一场大雾。
「天下大同」
这是他在大夏史书所看到的,是先辈的夙愿。
他从前也盼望,后来磋磨了斗志。
哪有什么天下大同,该死在苦寒的人是绽不出梅花香的。
与其奋发图强,不如诅咒世道。
竟不曾想,诅咒灵验了。
神怒出现了。
虽说是个假神怒,却也是他的真诅咒。
……
楚月来时,便是面对这样的境况。
她看着沼泽之地的郁气和病了的大夏子民,心头愁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