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粪从天降
另一位秦国庶长赢夙,则正在安抚义渠使者。
死胖子这两天亏大发了!连续两次被俱酒一顿修理,义渠人的兽性无处发泄,躺在卧榻之上以拳捶地,咆哮不已。
要知道义渠人“以战死为吉利,以病死为不祥”,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馆驿内外嗥叫此起彼伏,武器叮当作响,大有拼死一搏,你死我活之势。
义渠人此次入使雍都,主要是应小主夫人之邀,前来签订盟约。双方之前已经初步谈妥,在秦国付出优惠条件之后,秦与义渠互不征伐,和平相处。
目前秦国主要的忧患来自国内,秦国小主年仅两岁,不能视事。秦人历经四代乱政,对幼儿国君心存怀疑,国内根基不稳。小主夫人当权,又对大臣防范有加,政治猜忌气息弥漫。值此多事之秋,战略重心是稳定国内局势,巩固秦小主的统治,而不是擅起边事,引火烧身。
在秦国东北方的魏国,魏武侯继位之后,战略重心转向中原地区,西进的步伐已经停止,尽管吴起颇为惋惜,但仍不敢有违君命。所以,东方是相对稳定的。
在秦国西北方的义渠,则是长期不稳定因素。义渠虽名为国,其实为戎,奴隶制习俗尚未完全转化,经常到秦国边境地区开展“零元购”活动。秦军虽屡有清剿,但义渠人马快,抢得到就抢,抢不到就跑,搞得秦军疲于奔命,收效甚微。
特别是,郑塞守将右主然送来了公子连欲归秦国的信息,政治氛围登时就紧张起来了。
为了尽快解决外患,全力以赴安定国内,于是乎,安抚怀柔的老路子就又成为秦廷的选择。这些年来,对义渠一直是时剿时抚,又剿又抚。
所以义渠使者尽管在秦宫蛮性大发,冒犯君威,但小主夫人仍然选择隐忍,并派深为信任的庶长嬴夙带着厚礼前来安抚。
死胖子完全拿捏住了秦国高层的软肋,咆哮着对嬴夙道:“庶长,秦人辱我太甚,盟好之事,休再提起,请秦人磨砺兵马,沙场再战!”
嬴夙苦笑着说道:“贵使息怒,忤逆贵使者,乃韩国襄城君也,非是我秦人呐!”
死胖子一把抓住嬴夙的衣袖,张着喷发着恶臭的大嘴巴对着嬴夙吼道:“那么请庶长杀此竖子,以洗义渠之辱!”
嬴夙忍不住抬起宽大的袍袖掩住口鼻,太特么恶臭了!
忽又感觉不妥,于是强忍着恶心,放下袍袖道:“贵使说笑了,韩乃万乘之国,韩使岂可擅动?”
死胖子大吼大叫:“秦人不敢杀,义渠自杀之!”
嬴夙也火了,老子贵为秦国庶长,低三下四地给你个义渠狗说软话,你特么的还上劲了!就你那熊样,在大殿上被人家韩使耍得像猪一样,两招没到就猪撞树上了!
近段时间以来,为了使两国达成和约,秦国作了巨大的让步。对义渠使团在雍都的胡作非为,也是隐忍不发,顶着黎庶满腔怨言和朝中异见不断的巨大压力。
甚至,今日白天大殿之上,义渠狗居然敢向小主夫人和君上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小主夫人居高望远,胸怀大局,早把你个义渠狗给剁了!
也只有借力才能打力,韩国的襄城君一到,直接将义渠狗干趴下两回,太特么解气了!
有些人,撞两回南墙都不回头,只好让他继续撞喽,直到撞到服为止。
嬴夙站立起来,瞬间就将笑脸收回:“既如此,贵使请自便,但有闪失,与秦无关!”
死胖子这回愣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个多月来对义渠使团逆来顺受的秦人,居然翅膀硬了!敢特么的给爷甩脸子了!
他冲着赢夙大吼道:“既如此,秦与义渠,盟约撕毁,一切后果,秦自思量!”
嬴夙也是气极了:“两国相争,三百年余,老秦人何曾怕过?两国盟好,乃互利也,非秦有求于义渠,贵使好自思量。”
说毕,一甩袍袖,转身就走。
义渠使臣跋扈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趁着手下之人群情激奋,立即率起数十义渠人,举着火把,嘶喊叫骂着,向韩国使团的驻地冲去。
秦国的馆驿区分为东西两个区域,分别位于王城的东西两侧。这种设计主要考虑到,秦国的对外交往是东西兼顾的,既有来自周天子和东方六国的使臣,也有来自义渠甚至西域的使臣和贵人。
东西两地生活习惯不同,礼节仪式有异,故而分处不同区域。一方面利于区分,另一方面也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霸蛮的义渠使团一路上咋咋呼呼地向着韩国使团的驻地进发,灯笼火把高挑,兵器叮当作响,像一群蝗虫飞过一般,发出嗡嗡的躁音,大摇大摆地穿街而过。
这两天,俱酒胖揍义渠狗的传闻在雍都民间不断发酵,都传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民众的压抑已久的情绪被撩拨得老高老高,老幼妇孺,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恨不得亲自冲上前去痛打义渠狗!
义渠狗太特么可恨了,在雍都街上吃东西不给钱、见了好东西就抢、看不顺眼就打人、最可恶的是看着漂亮的女子立马上前调戏,好几个女娃惨遭毒手。
秦国官方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要么压制黎庶,要么给点小钱安抚,更激起了民众的强烈不满。
今天晚间,一见义渠狗声势浩大地出发,口中嚷嚷着要“杀死韩人”,雍都的黎庶闻讯顿时就骚动起来了。
伙计、兄弟,义渠狗都把额们欺负成马咧,老秦人岂是这么好欺负的?可恨有司、军卒都放任不管,窝囊得像猪头一样!还不如人家韩国襄城君,一个外人,都敢仗义出手!
伙计们,人家襄城君可是帮过额们滴,现在襄城君因为仗义救人惹上大麻烦咧,义渠这堆哈松这是有备而来呀,咱老秦人不能忘恩负义,一定要帮襄城君一把!
木问题,老哥,今晚就跟义渠哈松们四伙一哈!
小伙、后生,你们腿快,先去给襄城君报个信!于是腿脚快的人急忙跑到馆驿去向韩国使团禀报消息。
另一部分民众则自发地串联起来,决定趁着夜黑风高,暗中给义渠狗使点绊子。
当处于疯癫状态的义渠人大呼小叫地呼啸着转入一条街道,忽然间,领头之人脚下一滑,一个屁股墩就坐在了地上,灯笼也脱手而出,在空中舞过一个简短的弧线之后,迅速燃了起来。
后面的人接二连三地滑倒在地,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灯笼火把或烧成一团,或摔远熄灭。
一名义渠人用手一摸,从地上抓起一把圆溜溜的菽豆。再定睛一看,满街铺了一层菽粒,稍不注意就会摔个四仰八叉。
义渠使者也被摔了个屁股墩,把尾椎差点给坐到肚子里去,当下火冒三丈,仰天破口大骂:“秦狗……唔……”
两侧的黑暗之中,一桶桶粪便像天女散花一般泼洒而来,一块污物散发着腥臭正正投入义渠死胖子的口中。
“唔………呕……呕呕……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