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闹剧
“你知道你是谁吗?”
私设的牢房里,小于皮模模糊糊好像听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连忙挣扎着就要睁开眼睛,可也仅仅只是如此,全身依旧乏力着。
那是一个长相很......奇特的家伙,老鼠眼,塌鼻子,地包天,浑身瘦的仿佛没有二两骨头,不过年龄也有一大把了,头发稀稀疏疏的。
“你谁呀?”因为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一下子被这太阳光,刺的眼睛有点痛,于皮挤了一下眼睛,把泪水给挤出来,这才感觉好受一点。
“这...这是哪?”
陌生的布置,干燥的环境,就连身上的衣服都好像被更换过,小于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在他面前蹲着看着他的老人家伸出枯枝一般的手,轻微的抚摸着他的额头。
带着一些老茧的手掌,就像老树皮一样摩擦的触感让小于皮一阵不适,很不舒服的晃了一下脑袋,皱起眉头看着他,这下倒是醒过神来了。
“你知道你是谁吗?”沙哑的声音传来,破铜烂铁一般嘶哑,还有一些口臭。
“关你什么事!”稚嫩的声音响起,显得有气无力,于皮语气极其不善。
他真是受够了这群人,把自己关起来,让自己整天睡觉,也不和自己说话,都快要憋坏了,但是一上来就查户口,怎么听都不像是好人。
师爷也知道他是小孩子赌气,看到他偏过头去后,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耐,整个手掌用力,硬生生的,把他的脑袋扭转过来,用力的时候,硬化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让小于皮颇为吃痛。
“你干嘛!”小于皮真的生气了,好痛啊!一双小眼睛里面充满着愤恨。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最起码......我们都想你活着。”
“你不是想清楚你爹的消息吗?我这就告诉你!”
小孩子一听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最后又赌气一样扭过脑袋。
“我不想知道,你走开!”
说是这样说,但是耳朵却竖了起来。
师爷看到这种情况也不恼怒,看来这小家伙知道了自己的定位,在武力上不占便宜,那就只能被迫接受自己的好意了。
“你爹叫于鼓,杀了人,而且还是准委员,事发过后明目张胆的带着人头上街,结果被捕了,相应机关介入调查之后,发现共涉及命案上百,其中有39例牵扯较深,有人对你爹提出了控告!”
“罪名为背后操纵委员选举,故意杀人,团伙作案......我跟你说这么多,你可能不懂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这些罪行单独拿出来都是要杀头的,你明白吗?”
抑扬顿挫地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师爷就像是把一切都亲眼所见一样列举出来,使得于皮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可能!你骗我!我爹不是这样子的人!”于皮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嚷嚷,但是很明显中气不是很足,怒气倒是满盈,小脸上愤愤不平。
“我也希望你爹不是。”师爷叹了一口气之后站了起来,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但是有人啊!要害你爹!我这也没办法呀!”
“谁?哪个狗日的干这种......”小于皮嘴唇苍白的骂着脏话,意图来证明自己父亲的清白。
“那我爹呢?我爹怎么了?咳咳!”
骂完过后又开始着急,一着急,气就喘多了几口,咳嗽了起来,眼泪都出来了。
“你爹死了!被人家看见了当场击杀!”
“不可能,咳咳咳!你骗我!我爹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回来之后就教我划船的,你骗我!咳咳咳!”
咳嗽起来一连贯的鼻涕泪水都喷了出来,也不知从胃里咳嗽出来了一些什么东西,满嘴的辛辣在喉咙里渲染开来。
这个小孩子被那些人喂药喂多了,现在就像个病秧子一样。
师爷又蹲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摊开在他的前面。
“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看,就连报纸上都有刊登,我何必骗你?”
那个黑白头像对如此的熟悉,深深刺痛了小于皮的双眼,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咳嗽,睁着小眼睛就像是在看遗像一样,紧紧抿着嘴唇,潸然泪下。
许久过后才抽着鼻子:“我不识字!”
话里话外都是倔强,明明心里已经相信了半成,却偏偏不愿意说出来。
“嘿嘿,因为你爹一出事,你们全家人都遭受到了调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你们全镇子人都是杀手,手上的命案没有少过两位数的。你好好想一想,落到政府手里,你还能好过吗?”
90年代,地下势力对那些治安和巡捕房的官方人员统称为政府,意味着合法的地方武装力量是国家下令支配的,拥有着强烈的官僚属性。
“我不是!!!”
这个男孩子在反驳,第一时间对清白这个定义有所疑惑,在他的印象里面,国家的政策都是为民好,怎么在自己这边就不是这样呢?
“我相信你不是,我也相信你爹不是,我还相信你全镇子的人都不是。”
“那你还说!”
“可是有人说是啊!有人想要升官发财,有人想要拿你爹当他的垫脚石,你小时候听过那些话本,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你爹就牺牲了。你明白我意思吗?”
这个太深奥了,小孩子根本听不懂,于皮摇了摇头,师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你要记住,有人想污蔑你,给你扣屎盘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谁?哪个狗日的......”
“你听我讲,你那么暴躁干什么?”师爷等他骂完之后,又细声细语的开始蛊惑着。
交代完毕以后还叮嘱了一句。
“我是想帮你的,到时候会有专门的法院调查人员过来问你,你就如实回答就好,不要想着撒谎,你们家都是好人,我是不会害你的,你老实跟他们讲,然后我就帮你打倒那些坏人,怎么样?”
用商量的语气跟小孩子说话通常都是很有效果的,小于皮听到他跟自己分析的这些弯弯道道早就不知道被绕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一听有人肯帮自己解决问题,当下心底就是一喜,脸上就笑了出来。
“那行,我......我一定实话实说!不过到底谁要害我爸?”
“武卫国!”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小于皮懵懂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把这些日子浑浑噩噩都挥散了,记起了那些在鸡笼镇的日子。
哪怕师爷已经走了好远,他还陷入以往的那些回忆之中。
他来明明是找阿爹要鱼的!
为什么变成了害阿爹的呢?
镇子里面的人都不见了,难道是都被抓了吗?
自己的阿娘也被捉了吗?
还有自己的阿爹......他真的死了吗?
偏过头去看向师爷遗留下来的报纸,那个黑白相间的图画是如此的清晰,用尽全力去伸出自己的手,把那个报纸拉到自己眼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
阿爹,你在哪里?皮皮真的好想你,你不要死好不好?
皮皮不想做没爹没娘的孩子。
皮皮好害怕!
鼻涕已经堵塞了一个鼻子,呼吸越发不顺畅。
小于皮突然觉得全身好冷,突然觉得好冷,小小年纪的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孤独,不能领会全世界举目无亲是如何的一个凄凉,他只知道冷,从心里面发散出来,经过四肢百骸,冻结了他的骨肉,凝固了他的血液,真的好冷啊!
这个春节过完,怎么就这么冷?
他甚至不明白,什么叫悲伤,只会觉得冷。
泪水抹了又流,流了又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才沉沉睡去。
唐禹皓的项目如期的进行,就在要即将完成的时候,前段时间武卫国的上位功勋获得了质疑。
大街小巷流出来一个消息,唐禹皓的大儿子唐洋声称回家探亲的时候遇到鸡笼镇的幸存者,并且可以证明那边的人都是良民,并非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亡命之徒。
这个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少的人开始动摇,还有一些人在推波助澜,把声势闹大。
杀良冒功的罪名在发酵着,背后牵扯的是当前既得利益群体和老旧势力群体的拉扯。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利益得到损失,所以那些当前既得利益者尽力的在和那些造谣的人周旋对抗着,哪怕武卫国真的做出了这种事,他们也得把它压下去。
而那些老旧势力则想要把他拉下来,所以哪怕武卫国没有做到这件事,他们也得把这件事情变成现实。
谣言这种东西但凡有个发酵,就会演得无边无际。
有人说武卫国在以前本来就和诸多的地下势力有勾结,曾经出过不少人命,闹过不少官司,后来政策开始打黑,地下势力就把他推出来打算做保护伞。
有人说武卫国本来就是没有这个提名的机会,就是因为重金贿赂了其他人这才得到赏识,而那些重金,则是地下势力欺压良善得来的,结果闹出人命之后,就把他们说成是杀人犯,以此来弥补自己的失误。
有人说武卫国早些年就密谋造反,但是被识破过后,就把自己老兄弟都干掉了,作为投名状,这才得到上面的赏识。
这件事情越闹越大,不仅是福市,就连隔壁的江市也有人来凑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