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善恶

  日渐星河,霜华满天。
  冬季的气息终究是带着几丝寒冷,在北方的天气是那种凉凉的,吹在脸上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冀州街道上的热闹并没有被这份冰冷掩埋,灯红酒绿开始在这个时候散发着新生的光芒。
  黑暗下滋生的生命在萌芽,那是另一种生活的延续。
  帝豪夜总会,202包间。
  “哥几个慢慢喝,家里的婆娘看得紧,我就不能给各位尽兴了,抱歉抱歉。”
  秦怀玉看了一眼手中的大哥大,推开搂在怀里的姑娘,对着众人就举起了酒杯。
  “秦哥儿,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耙耳朵?怎么这是结了婚了,就忘记兄弟了?”
  坐在另外一侧的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子,在这个氛围之下,他肆意的放纵着心中的欲望,手上的力道,让他怀里的姑娘情不自禁皱着眉头。
  “就是就是,你要这么说的话,得自罚三杯。兄弟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你这刚来没多久就要走,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对呀,嫂子的为人我也清楚,秦哥你别扯大旗,她管人有那么严吗?这我可得去说道说道。”
  一时之间,几个兄弟又起哄,秦怀玉只好苦笑了几下,如坐针毡的留了下来。
  ......
  而在他的家中,本属于夫妻两人的卧室里传来不堪入目之声。
  “苏庆之,你可……真是他好兄弟,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来照顾他老婆。”
  “嫂嫂别说这话,怀玉兄弟这些年忙里忙外的,冷落了你不说,也没给你添个一男半女,我这个人就是古道热肠,这不是来帮忙的吗?”
  “嘶,你这个人,这个话你敢当着他面说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试试也好啊!来,你给他打个电话。”
  凌乱的衣物蔓延过去,在杂乱的床铺之间伸出一条玉臂,拿起了桌子上的通讯工具,几个号码拨打过去,通信请求的信息就跳了出来。
  远在夜总会喝酒的秦怀玉杯酒下肚就已经面红耳赤,再加上身旁姑娘的投怀送抱,丝毫没有察觉到几位好兄弟的眼中异色。
  这个时候更加是电话响起,他一看就是自己妻子,可是这个时候正喝的火热,哪里还管得这么多?当下便按下了拒绝。
  而在那个房间里,被拒绝的女愣了一下,潮红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欲望和嫌弃同时存在了这张脸上。
  她确实看不上自己的丈夫,可打电话过去不接,这男人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
  “你在干什么?”
  “你不是说想让我在他面前说吗?什么时候打通了,我再干什么。”
  “你!”
  女人一时气结,最好不断的按下按键。
  在另一边的秦怀玉看见了,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发红,接还是不接?
  这个时候还用想吗?
  当然是直接挂掉啦!
  几位兄弟见这个情况,心底下大概也明白了,于是纷纷劝导他继续喝酒。
  这个电话始终没有打通。
  等各人都离场的时候,秦怀玉才怀抱着这半分的清醒,跌跌撞撞的往回赶去。
  ......
  路灯暗淡的光线在闪耀着,时隐时现,或许是天气冷的原因,已经没有多少个飞蛾了,取而代之是一层薄薄的霜。
  铺在本来就洁白的道路上,显得格外苍白。
  这个时候,秦怀玉稍微还感觉到寒冷,于是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刚才在里面玩的时候衣服是属于半脱的状态,现在整理好了,也还算凑合。
  醉眼朦胧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迎面走来......或者是两个,怀中抱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身材不高,脑袋光秃秃的,漫无目的的走着。
  “哪里来的和尚?嗝,好久没见过了。”
  他想要向前打个招呼,没想到双脚一绊,就朝那和尚身上撞去。
  必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满身酒气的汉子扑倒在地,只听得扑通一声,怀中的那个紧抱之物毫无意外的跌落在地,然后撒了一片。
  他一时半会不知所措,由于身体被这个汉子压的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圆圆的瓷罐滚好远,然后不知道停在了哪个角落,留下了一路的粉末。
  “你压到我了,给我起开。”
  稚嫩的声音并没有唤醒酒鬼,反倒是鼾声如雷。
  他这是睡着了。
  必登突然感觉呼吸有点困难,而且这个男人的脑袋就在自己的旁边,那个酒气简直是难闻死了。
  情不自禁的一推。
  “呕!”
  光溜溜的脑袋上被淋了一头热浪,这男人吐了。
  必登能感觉出那东西的恶臭,他忍着肺中的反酸,终于把男人翻了过来。
  也不在意呕吐的东西在自己的头上留下来,他迫切的想寻找那逝去的亲人。
  只是那风一吹,留给他的就只剩下半罐不到的残余,而且里面还掺杂了一些呕吐的秽物,是自己拿起来的时候从头顶上流下去的。
  风很凉。
  悲伤的眸子里很痛。
  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回过头看一下那个酒鬼,他心中的报复欲一下子就飙升起来。
  可是怀里还抱着的那个沉重的罐子,就像是无时无刻在提醒自己......对和错到底是什么概念。
  此时的他心很乱。
  如果任由那个男人躺在地上,今天晚上肯定会熬不过去,在这个气温之下,躺在马路上的那个家伙,应该会成为一条冰棍。
  说起来他也不值得可怜,只是必登这个时候在自我怀疑,安塔利那一番话对他的打击有多重,他不知道。
  他只能理解自己就像是一棵漂浮不定的水草,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只能任人欺凌。
  “现在连你也能欺负我了吗?”
  必登双眼迷离的看着那个汉子,如果这也是因果的话,那算什么?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的因果吗?
  倘若本来一切都注定了,是人们非要加上关联的呢?
  还是说是因为那个关联,所以才看起来像是注定的。
  今天这个汉子把自己撞倒算不算必然关系?
  如果是因果关系的话,是因还是果?
  必登一时之间眼色开始迷惑了起来,虽然是大冷天,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他们看到这路上倒了一个汉子,还有一个孩子,自然也是抱着能帮则帮的想法,向前来询问是否帮忙。
  北方人比较直爽,没有那些弯弯曲曲的念头。
  看你需要帮忙,他们就真的会来征求你的意见。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他们的温暖就相当于冬天里的一把火,把必登从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救了出来。
  ......
  星河渐隐,旭日东升。
  秦怀玉一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旁边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娃娃。
  宿醉的脑袋犹如被铁锤敲打的铜钟,疼痛欲裂。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破碎的记忆开始慢慢的苏醒,慢慢的拼凑起来,就像是一部启动的手机。
  于是他开始翻找自己的钱包,大哥大,衣物。
  他又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那个瓷罐。
  “这是什么?”
  他能感觉出,里面那个东西对这个孩子一定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睡觉都搂得这么紧。
  “醒醒醒醒,起床了,起床了。”
  必登被这嘈杂的声音惊醒,他下意识的擦了擦口水,这才开始回过神了。
  “你谁呀?”
  “我还想问你谁呢?大清早的怎么睡在我旁边?”秦怀玉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是什么情况?自己是喝醉了,难道他是失忆了吗?
  “啊?哦!”
  必登晃了晃脑袋,整理了一下思路。
  “昨晚你喝醉了,然后不小心把我给绊倒了,路人看见了就把你扶了起来,然后问我你是谁,可我又不知道,他就直接拿你的身份证直接开了一间房,然后就把我们两个丢下了,我看你昨晚没人照顾,干脆就直接睡在你旁边算了。”
  “这么说来,昨晚是你照顾了我一晚上?”
  秦怀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水杯,以及散发着恶臭的地面,他大概能明白,自己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待遇。
  “呵~算是吧!”
  必登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点了一下头,没有提到昨晚打散骨灰的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怀里的那是什么?”
  哪怕脑袋依旧剧痛,秦怀玉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好奇,一边摸着脑袋一边问道。
  “我看你睡觉都抱着,难道是什么宝贝?”
  “.......”
  必登一时半会没有言语。
  秦怀玉看到这里,抱歉的笑了笑,要是真的是什么宝贝的话,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告诉自己一个陌生人呢?
  “你好,我叫秦怀玉,是一个生意人,昨晚真是麻烦你了。”
  看着这个年轻人忍着头痛露出笑容的样子,必登心灵略微触动,他也笑了笑,伸出小手。
  “我叫必登,家住邯州,是一个和尚。”
  “邯州人?那离这里很远啊!这一南一北的,都是两个极端。怎么跑这么大老远?你爸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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