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杂陈

  “建国以前,佛家驻地不在邯州,反倒是在十九州各处繁华之地,其中淮州尤为之最,昔日承佛家余泽,方有今天靳家的繁华,如今百尺竿头之时,也应了那一句不破不立之际,故靳纥前来了结因果。”
  面容青隽的男人长话短说,那些苍茫的岁月在他的话中倒是少了许些血雨腥风。
  “必岸师侄得了道衍真传,想必也能明白我的来意,不知二位,何时有时间,与我走上一遭?”
  “贫僧倒是没问题,只是......”
  必岸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和尚,这家伙实力低弱,出去也不需要使用什么真本事,倒是有恃无恐,可自己不一样啊!说着,便用手指了指天上。
  靳纥面容一松,笑了笑说道:“此情此景,非一日之功,出了邯州,想必剑客也分身乏术,必岸师侄无需担心。”
  他明白对方心里的忌惮,可这是历史大势,自己也没有螳臂挡车,只是撬动一下历史的车,使得它往更正确的道路上行走。
  “阿弥陀佛!”
  ......
  简朴的办公室里堆满了文件,烟灰缸里是横七竖八的烟头,其底部的边角之处还积了许多黑白色的烟灰,如果以一支烟的时间来算时辰,那这烟灰缸里应该有六七个小时。
  对于吸烟有害健康的这个说法,办公室的原主人是清楚的,可是他并没有理会。
  只听得“噗呲”一声,白惊冷又点燃了一支香烟,他缓缓地吸入肺部,任由那苦涩的滋味蔓延。
  说实话,整个办公室的文件他只处理了百分之五,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五不是他不想处理,也不是他没有能力去处理,而是手下实在是没有人了。
  邯州这地方有多大?
  除了中心市这个直辖区以外,其他还有五六个市,地虽然不宽,但是人口密集。
  这就导致了出事的概率特别大,而且由人辨别出来是特殊事件的,工作不仅繁琐,误差性还极高。
  所以除非一些重大的社会危险事件,否则其他的白惊冷根本看都不看。
  不过即便是如此,人手也根本不够。
  其实上面的人把他放到这边,他内心也清楚,邯州这个地只要不乱就行,至于求稳求发展,他没那么大的志向。
  毕竟想要突破现有的情况,佛家就是明面上的一座大山,偶尔露出来的一角就是谢家,现在又蹦出来一个红尘仙,可惜一直没逮到,不然自己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说现在邯州多复杂?他直接开摆不好吗?
  现在淮州灾情爆发,蔓延到三州之地,整体国运下滑,邯州与国同戚,自然也就加剧了本身的国运越发薄弱,白惊冷有时候运转修为,都觉得有些晦涩,可想而知这次灾情的伤害之大。
  “梁启赋?你找我干嘛?”
  “什么?要人?我哪里来的人给你?”
  “你让他们自己派人过来,天灾面前大家都不能幸免,凭什么要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且老余说重建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热情,现在到学会了舔着脸上来求物资?”
  “行行行,我也不找你发牢骚,反正你自己看着办,但是要有一点,邯州的基本日常开销必需品都给我稳住了,而且我话先撂这里了,你要是稳不住的话我就换人了!”
  “实在不行你去找武馆要几个人,武卫国和你的事我本不想掺和,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就看你们两个懂不懂事了。”
  白惊冷熄灭了手机的屏幕,看着在门口站着的余弥,眉头就皱了起来。
  “站在那里干嘛?有事说事,我现在烦的很!”
  说着又点起了一支香烟。
  “和尚那边说,众生受苦,佛门弟子应当救世下山,希望我们可以......”
  白惊冷听到这话不厚道的笑了出来,但无疑他对这件事情特别感兴趣,于是掐灭了香烟,端起了身子:“倒是会挑时间,那你想怎么样?”
  余弥目光带着一丝不耐,语气也略微有些冲:“我邯州人手不够,我还能怎么想?”
  “你人手不够......你人手不够跟我通什么风?老余,你这就不厚道了!你跟我说这个干嘛?”白惊冷琢磨了半天,这下子终于明白了,感情这家伙是想拉自己下水。
  “你的心是够脏的你!”
  余弥听到这话,把质疑的目光投向他,到底谁才是佛门负责人,这句话怎么说呀!
  白惊冷没有让他失望,耸了耸肩膀,随意的说道:“反正我无所谓!就看你了。”
  ......
  得到应允的六鸣寺连夜组织弟子下山,一时间打包着行囊,背着几天口粮的和尚层出不穷,让人怀疑六鸣寺是不是要解散了。
  “你看那位大师,赤脚行走居然不染尘埃,看来是个有道行的活佛呀!”
  “这个算什么?我们拜金刚的,你看那个膀大腰圆,浑身肌肉带有纹身的,那才是活佛,论超度,还是得这种大师才行!”
  “你是懂超度的!”
  “不过这一大洋洋的,总不可能是集体下山,普化世人吧?”
  “听说需要去淮州抗洪救灾,给我们邯州百姓积一下功德,改名儿我要到山上烧几炷香才是。”
  “你要这么说的话,要是真的,我可就得拿好香火钱了,救人的事情,可不能让人家一家出力,大家都凑合凑合,也算一份心意吧!”
  “嗯,你说的对,虽然说现在骗子这么多,但是六鸣寺的高僧还是可以信任的,我这就去拜山。”
  对于这么多的和尚,早已超出了应有的限制数目,只不过白惊冷也没有说什么。
  六鸣寺不知道怎么忽悠其他两个寺庙入了伙,度牒上面把出家地一改,就全是他们家的了,看来这群和尚为了点功德也是蛮拼的。
  不过事实也是这样,在邯州关起门来四大佛寺,怎么斗都可以,但要是出到外面,别人只会说你是佛家的,都视作一个整体了,联合在一起也没什么出奇。
  至于大慈大悲和枯荣那两间寺庙私自篡改度牒的事情,白惊冷对这件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当时自己给的名额就只有一间佛寺,现在他们这么搞,倒也不算是违背约定,所以自己也没必要在明面上为难他们。
  不过......道采啊!你们这一窝可真的是心狠手辣!难怪会背上这么多的因果!
  至于鹧鸪庵,白惊冷当然清楚那天的惊天大火,甚至他当时就在旁边看着,所以他也明白这个尼姑庵估摸着要蛰伏一段时间了。
  看着那一张张因为解禁而露出的笑脸,白惊冷眼神一跳,点燃了一支香烟掩盖里面的慌乱。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去,到底是为了做什么,也不清楚会牺牲什么,只是因为上头一个指令,背着个行囊就下了山,说可笑吧,也可笑,说可悲吧,也可悲。
  只不过立场不同,他没资格怜悯他们。
  ......
  随着第一批和尚出了邯州境地,六鸣寺也迎来了一大波香客。
  只不过负责接待的僧人三三两两,倒也落得个萧条。
  具目堂内。
  “你不跟着去?”
  道采看着来回踱步的师弟,伸手把他珍藏的茶叶抖了一些进茶壶里。
  “我?现在的我哪敢去?”看得出来道炎并不放心,他走两步就回头叹一口气,最后烦躁的一拍桌子:“师兄,你就跟我直说吧,这事你有多大的把握?”
  “我有多大的把握?我能有多大的把握?要是让你来的话,我肯定百分百放心,谁让你扔给了你那个宝贝徒弟!现在下山的是他,你觉得就他那不靠谱的性子,我能有几成把握?”
  道采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他现在的脑海里都在闪耀着那哈哈哈的笑声,已经回荡好几天了——“大师伯,哈哈哈哈,大师伯!”。
  那小家伙中气可真的足!
  “可,可我就算不传给他,我也......哎呀,都怪我,要是我不......”道炎的静气功夫已经完全不在了,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坐在了一边。
  “这不是你的问题,上古奇异录谁都看过,但是谁能想到里面的因果都让你给发现了?”道采沏好了茶,递给了他一杯,自己也呷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说道。
  “你就是太重感情了,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个小家伙,舍不得这个寺庙,可我也舍不得,只是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我向来是不信因果的,只不过巧合多了,就再也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这件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会烦躁,毕竟把自己从小在里面生活到大的寺庙它的未来,亲手托付在一个小家伙身上,那小家伙还是自己的一个传人,然后还把他推到一个危险境地。这里面的心理压抑,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过得去的。
  特别是道炎这个人,把一切都看透了,最在意的事情也就那几个,这世界一小,里面的每件事都举足轻重,都非同小可。
  所以呀,人还是复杂一些好,生活里的五彩斑斓多了,偶尔失去一两种颜色,也并非不能接受。
  不像道炎,平日里对一些不在意的事情不动丝毫感情,可一旦触碰到了那些在意的,那就是活在煎熬里。
  这种人本身就每天活在地狱之中,所见即所恶,好不容易有一两个慈悲,能够慰他心怀的时候,这一两个慈悲又漂浮不定,可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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