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假如雾
“好精妙的遁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想象,居然有人能够借空而遁。”
“不知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留意到,那小姑娘虽然身穿道袍,手持长剑,可体内却没有半点灵气泄露,也没有丝毫剑法的痕迹,衣袍鼓荡之间,亦不见罡气内力。”
“这么说来……这个人既不是修士,也不是武者?”
“这是哪门子的修行法门?我就说为什么看这两人斗法显得如此怪异,那和尚皮糙肉厚,招法凌厉却只能苦苦挨打,原来是出自这一茬。”
“只怕那和尚也不是好惹的……你们可有曾看见他胸口的那个纹身?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修行的是大日如来心经,这篇经文……呵呵。”
船上的人议论纷纷,唯有尉迟罚讨来了一件衣服披在了陈森身上,拉他到船尾,细声询问着。“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没事!”陈森摇了摇头,捏紧了双手,掩盖住了略微被灼伤的掌心。
刘晋这时也赶了过来,上下打量的一番陈森后,摸着胡子说道:“陈兄弟,我记得你们两人不是还同一桌吃过饭吗?怎么好端端的刀剑相向?”
大伙儿都是同舟相渡的人,这一句话不只是他疑惑,其他人也深感不解,纷纷侧耳细听。
陈森也是一头雾水,他看了一眼周围人之后,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呀,她一过来就盯着我看,然后问我信不信因果,我回了她一句信又怎么样,不信又怎么样,结果她拿着剑就捅了过来。今天这档子事,我也不清楚哇!”
总不能说是因为我想把人抱回家,结果……绝对不是这样的!!!
周围人相互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狐疑,只当他是不想说,毕竟大伙也并非什么熟人,倒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这……”
“也罢。”
“既然人家不好意思跟我们说,那咱们就……”
“呵呵……”
尉迟罚这才发现还有一群人盯着他们的对话,可同时也看出了他们的不信任,这下怒火便起来了,哥几个说话,谁求着他们听了?谁求着他们信了?
张开嘴巴就要骂几句他们是不是盐吃多了,闲着没事。
只是他一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刘晋就把他拦住了,只听得刘晋压低声音说道:“尉迟兄,得饶人处且饶人,日后上了战场都是袍泽,今日又是在同一条船上,没必要闹得如此不快。”
看着这位扯着他手臂的兄弟,尉迟罚微微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跟你这家伙在一起,一天天净吃鸟气了。”
“呵,正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这也是缘,再者说,恶言不出口,忿言不返身,尉迟兄,还是息怒吧!”听这笑呵呵的声音也知道,那挎着黑色背包的读书人也过来了。
刚才尉迟罚没有留意到他,可刘晋却是知道,这读书人是从船那边走过来的。
也就是说……
“闻兄弟,我看你气质不凡,料想应该也是豪杰,可看刚才的样子,倒不像是一个本地人啊!”
陈森看了一下刘晋那好奇的眼神,心里微微感激,他知道,如果刘晋没有岔开话题,那么尉迟罚最终还是会逼问下去,可有些东西……自己确实是不想说。
和这种人相处,确实是比较舒服一些。
那读书人似乎也清楚这一层,只不过他目光清澈,眉目转睛之间波澜不惊,倒也不介意刘晋拿他转移话题。
又或者说刘晋何尝不也是拿捏住了他这个人的心思,所以这才大大方方的将他用来解围呢?
“天下安危,人人有责。我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也算是个匹夫,如果值此关头,抛家弃国,独自逃亡,岂非……”读书人没有避讳这个问题,反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只不过言语之间不见锋芒,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哈,你这酸秀才,这几天来,就这句话听得最为顺耳,这家不只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这国不只是我的国,也是你的国,这话说的在理。”尉迟罚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汉子,三言两句之间得他赏识,他就肯和你结交,只不过想要他服气倒也不容易。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一同去前方作乐,正值在江面之上,一展歌喉也罢,一舞阵乐也好,也好和各位认识一下。”读书人伸出手,做出了邀请的姿势,尉迟罚抬脚就想往前走,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陈森。
刘晋看出来他的担忧,笑道:“刚才在前面不知道多热闹,就你一个人躲在船里啥也不知道,你去吧,陈兄弟这里有我罩着。”
那小和尚闻言一愣,这才明白了那个粗糙汉子回眸的含义,心底也软了几分,连忙也笑了笑:“刘兄和几位叫我陈森就好,不用那么客气,尉迟兄,你想去就去,我这边安好得很,再说了,这边还有刘兄在……”
“那行,陈森……你管我叫尉迟就好,老刘也是,这么久都没给我换个称呼,说得我都习惯了。”
“行了行了,再不走就让人等急了,去吧,好好玩!”刘晋摸了摸胡子,摆手笑道。
……
看着那两人勾肩搭背的离开,刘晋这才收回了视线,环顾一周之后,和陈森对视了一眼,灵识攀附而出。
【大师,刚才人多眼杂的,手上的伤势不要紧吧?】
灵识传音……在外面防止别人窃听,倒也是个好手段,只不过需要这么谨慎吗?
陈森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表示并无大碍。
【在下眼拙,可也能看出大师你修行的是大日如来心经,浑身暗金流动,怕是早已到达了无漏金身,而如我所见,凡是到达这一境界的,按道理说,没有人能够轻易杀得了你才对,那道姑若真要取你性命,只怕也是趁你不备,一招毙命,而不会是事先扯什么因果,所以……在下并不是想要过问太多,只是你我同队,国家又危在旦夕,你我力量虽小,一点一滴皆是民心……】
刘晋丝毫没有客气,把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
【刘兄不用多说,这些我都懂,说实在的,我自上山修行以来,细数而去也有六七年,一直都是师公师祖授艺,这次实际上也是我第一次下山,沿路走来,风光无限,一不小心就踏入了荆州,才知道这里水路众多,虽然麻烦,但也好在结识了刘兄等人,我这第一次下山到此,倒也不算是太差。】陈森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路走来的经历,里面没有嘻嘻哈哈,也没有过多掩饰的地方。
【这倒是奇了怪了,那道姑和我等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怎么就问你借了因果呢?分明你又少……莫非此事,事关令师?】
刘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感觉这和尚战力虽强,可麻烦也不低呀。
【我师父……】陈森眼里满是回忆,以及……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我师傅已经三年没有收到消息了,他也没有在寺里放长命灯,所以至今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三年了,每当想起那个老必……那个亲爱的师傅,自己的脑袋还会隐隐作痛。
【抱歉……】刘晋看到这一幕,默默的退了开来,对于心思缜密的他来说,解决问题,思考问题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情感……永远是最难理解最难挣脱的。
两人就在这船尾陷入了莫名的感伤之中,虽然一个是在感伤过去,一个是在感伤脑壳。
果然,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可是……可是有时也很通。
波光粼粼,耀眼四射,江边雾气初起,似在云端梦境。
只不过摸着脑壳的陈森却感到莫名的寒冷,那种寒冷让掌心的伤口微微发痛,就像是……生吃辣椒的那种痛感。
这让他心头一震,连忙暗自聚力,放眼看去。
只见自己此刻已经不在小船之上,而是站在了一个三面临水的渚上,脚下是松软的土地,身边是空阔的江面,也没有半个人影。
只有远处,有一群白色的鸟在起伏着,又或是走走停停的,不知道那是江鸥还是白鹭。
“刘兄?老刘?刘晋?你在哪?”
这……
这是哪里?
刘晋那家伙人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顿时狂风大作,又有虎啸声响起,偏东边的水上,似乎有青蛇流动其中。
幻境吗?
陈森将佛光凝聚在双眼之上,再那么放眼看去,所见之处,白色的丝线成网,遮天蔽日,那白鹭江鸥,其实不过是几只困在里面的枯骨幻化而出。
唯有那虎声咆哮,青蛇翻动,倒是真不假。
“这是鬼东西?阵法吗?嗯?风从那边吹来,我得过去看看!”说是这么说,可那个方向,这白色的丝线也太多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