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水战也是一门学问
“那好，董都监请说说军事计划？”
孙新放下茶杯，坐直身体，笑着邀请给董平台阶下。
“孙都监，之前我与大人争论是否出兵剿灭梁山……”董平咳嗽几声，神色变得肃然，把之前主动请缨和两个策略如实相告，夹杂着些许告状的语气，还有些委屈。希望得到自家兄长的支持搏机会。
可惜他想法是好，现实是残酷的。
孙新了解事情始末后哭笑不得，暗道这小子是着急上梁山入伙不成？也暗自想是不是陈文昭劝不住这小子，这才书信一封把自己邀请过来做客同劝？
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哦？
孙新肚子里寻思着，脸上却不动声色，眉头紧紧皱起。迎着董平那希冀的目光笑了笑，随即板着脸，沉声责备：“兄弟啊，贪功冒进，你糊涂啊！”
“啊……”董平听到这句话，呆愣住了。
孙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董平，语重心长地说道：“兄弟，你得谢谢陈大人为人谨慎，没有轻易答应你出兵。否则你剿灭梁山泊不成，反受其害呀！”
“这又如何说起？”董平不傻，见孙新满脸凝重赶忙问。
“你打过水战吗？”孙新反问董平。
“这个…没有。”董平在边境戍边没有接触，老实回答。
“你是不是觉得很简单？”
“这个嘛，是！”
“哼，那我跟你好好说道。”孙新板着脸，侃侃而谈：“水战，不同于陆地作战，打不过还可以撤退。可水军呢？只要在水上便没有了退路。不是比人多，比船多。只要船被击毁，被凿沉，船上人再多，也无处可逃。水战侧重于将领的指挥，军卒的水性好等因素，以击毁船只多寡来决定胜败。”
董平认真倾听，没有打断！陈文昭连连点头称是。他们知道这位孙都监来自蓬莱府，比邻大海有平海军水师驻扎，这位颇为了解水战，不，是海战。
“梁山泊虽然损失惨重，但却也防范加强。你说率领数千大军，百艘船扑杀。我敢断定梁山泊肯定有眼线，你领兵攻打，在半途之中，便会船毁人亡。这不是开玩笑，换作是你，损失惨重会不会严加提防？上次没有船乘胜追击，已经错失良机。”
“哎，是啊！”董平感同身受地点头。
孙新见董平基本被劝住，接着反驳他另一个策略：“至于你说的连夜偷袭，兄弟，这更是无稽之谈。”
“这又是为何？”听得入神的陈文昭追问。
董平原本也想问缘由，见有人抢先，虚心求教地点头。
孙新说出常识问题，也是没打过水战菜鸟没考虑到的：“茫茫八百里水泊，港汊遍布，易撞船搁浅。若非对水泊非常熟悉之人，夜间难以航行。不打火照明会迷失方向，等天亮了，发现南辕北辙。可船上点灯，还没靠近岛屿，大老远便被人家领略。设下圈套请君入瓮，偷袭是不是笑话？”
陈文昭下意识地点点头，他也是暗说自己是个笨蛋。如此简单有力的反驳，竟没有考虑到，失策。看着脸色变化的董平，心中松了口气。暗自得意，看来把孙新请来做客是对了，轻易解决问题。
而董平听得呆住了，仔细想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怎么简单的问题自己没有想到，再次思索一下自己的计划，可谓是漏洞百出，脸颊阵阵发烫。
孙新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严肃地告诫着：“梁山泊水军没受损失，据说阮氏三雄水上功夫非常了得。崩说他们，光是我这个半吊子，只要你踏入水泊。白天兵来跟你对峙，暗中派出水鬼偷船，或是等你追上岛埋伏。你若是夜间偷袭，上岛时突袭，又或是撤出岛屿等你登岛，再抢夺船只，把你们困在岛屿，缺粮又无援军，最后活活饿死。”
“当真会如此？”董平听得后背凉飕飕的，直冒冷汗。嘴上虽然这么问，但他已经相信了八九分。仔细一琢磨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懂，剿匪当真是可笑。
“兄弟，隔行如隔山！”孙新拍拍他的肩膀，补充说道：“水战中，接舷战简单，但那却是极少数。在广阔的水域中，何种船只速度快，何种船只适合运兵，载重量多少？航行速度几何，风向如何等都要考虑。水战复杂程度远超陆战。想打赢一场战争，无法形成碾压，不是船多，一起上就行。”
“兄长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受教了。”董平也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以前认为不就是驾驶船只打仗，不以为然，甚至有些轻视，现在了解其中门道觉得非常深奥，猛地起身向孙新鞠躬行礼。
孙新起身扶起董平，把他转向陈文昭，笑着叮嘱：“兄弟，你该谢的不是我，而是陈大人。你别看他是个文人，但军事造诣不比我差，乃是个大才。不同意你剿匪自然有所考虑，还不赶紧赔罪认错。你还是年轻啊，以后得多跟着陈大人学习。”
“是！”董平连连点头，随即看向陈文昭，唱了个大喏行礼：“大人，是我年轻气盛，还望担待则个。”
“哈哈哈，董都监多心了，年轻人就应该有股朝气。”陈文昭起身扶住董平，笑呵呵地勉励了几句。丝毫没有因为董平屡次梗着脖子犟嘴而动怒。
“董都监啊，也是本府没有跟你说清楚，我考虑的是东平府全境安慰。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出击不明智。而且境内是我们的主场，水泊却是贼寇老巢。踏入敌人的主场作战，那却是扬短避长。”陈文昭笑着招呼众人入座喝茶，又真切地说道。
“兄弟，听见没有？陈大人位置不同，考虑的自然不同啊！”孙新笑着开导董平，见他点头继续说：“你只要好好练兵，等待梁山没粮上岸劫掠，你瞅准机会出击，或是联合多州围剿，最是稳妥。”
“孙都监所言甚是！”陈文昭笑容满面，非常豪爽的保证：“等过段时间，水军训练成型，东平府钱粮充盈，再来挥军绞杀贼人，本府把话撂在这里，必定保举董都监做先锋，统帅大军，立第一功。”
“谢大人，末将必不负所托！”董平大喜，起身抱拳领命。心里复盘前番举动，的确是太过急功近利。暗叹这个陈文昭果然如兄长说的那般能文能武。
陈文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孙新，意味深长地笑：“重光，我可是听说登州近来风声鹤唳，并不太平，尤其是孙提辖你最近又干了大事哦！”
“哈哈哈，我就知道消息瞒不住！”孙新苦笑摇头。他知道年底商队云集，登州遭遇海贼袭击的事情瞒不住，京东路各州府近水楼台，是最先知晓。
“兄长，不知发生了何事？”董平不知，好奇地问。
不等孙新开口回答，陈文昭先一步说：“什么事？这家伙不声不响，又带着数百人剿灭三千海贼。”
“甚么？”董平瞪眼，险些从椅子上蹦起来。
“没那么夸张，三千算上那些船员。”孙新笑着摆手。
董平兴致高涨：“那也了不得！兄长，你快说说海战！”
“哎，哪里是海战，全是等……”孙新瞥了汉子一眼，正准备提及去年登州伏击海贼的几场战役。
这时，一个衙役飞奔进来：“大人，酒宴准备妥当。”
“好。”陈文昭闻言立刻放下茶杯，起身邀请孙新：“走，重光，去衙门伙房，吃几杯酒，好好说道。”
“行吧！”孙新不好推辞，客随主便。
衙门伙房，新年的余韵尚在，干净整洁，喜气洋洋。陈文昭明显是早有准备，只等着孙新来做客。
郭盛，郁保四并二十多个亲兵在大厅吃喝。阁间里，仅陈文昭，孙新，董平三人，一桌子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三人把酒畅谈，说着登州海贼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