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亡阴影的落幕·第四幕
白铁城外。
黑水城的大军围攻白铁城已经超过两个月。
起先，曾经围攻铸铁光之城并迅速夺下铸铁光城的那支军队分出一部分，与其它军队汇合成一股大军，直接杀到了白铁城下，在城防魔法器械的射程之外扎营、列阵。
黑水城军队的指挥官本想着套用围攻铸铁光城的老办法，以势压人，用很小的代价再次夺下完整的白铁城。
在原先的情报中，白铁城跟铸铁光城一样，最高法术顾问只有一个比较高阶的魔导师。
但是围攻开始后，严阵以待的白铁城冒出了一名未知的大魔导师和一名矮人传奇战士。
守城的军队也多出一支很强力的矮人雇佣军，再加上白铁城特产、数量庞大的白磷燃烧弹。硬生生地遏制住了黑水城军队的攻势。
黑水城企图迅速占领白铁城的既定战略彻底破灭，之后就是漫长的攻防战。
两个月来，黑水城大军和白铁城城墙之间的地面铺满了白色的粗糙颗粒，那是以骷髅兵为主的无数亡灵被白磷焚烧后的残烬。
黑水城军阵后方的大帐里，黑水城军队中的三个传奇阶强者带着几个副手正在开会。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
传令兵：“几位大统领，正东边天空出现星城的魔法烟花，据观测岗报告，似乎有一个独眼巨人从正东方走来。”
按黑水城的军职，传奇阶的职业者都是大统领，不过在军中又分为总指挥和副指挥。
这支军队的总指挥是个亡灵系大魔导师，而他的本体是一个巫妖。
有些法师、尤其是亡灵法师，在生命的末期不甘永眠，便会试图进行巫妖转换仪式，将自己的本体转换成巫妖这种亡灵生物，以使自己的意志获得永恒的生命。
但是绝大多数人对巫妖转化仪式都是排斥和不齿的，且不说从人变成巫妖五感失了三感，是永生还是坐牢都不一定。
而好些人放弃了自己的身体转成了巫妖以后，逐渐思想慢慢地亡灵化，思维方式都与常人不同，是不是他自己真不好说。
自然，对自己实施巫妖转化仪式成功率最高的，就是亡灵系的魔法师。
15级大魔导师，巫妖纳格斯是这支军队的总指挥，另外两个副指挥分别是人类14级死亡骑士艾都，由亡灵生物阴魂升阶来的14级大魔导师丽琪。
阴魂是亡灵生物幽灵的精英进阶，像暗黑骑士进阶为恐怖骑士一样，幽灵进阶为阴魂后也会获得自己的自由意志。
而后阴魂可以继续升级，直到突破13级，成为14级的传奇。
阴魂平时并没有实体，但是若要跟物质届发生交互，就得凝聚成一幅漂浮的破烂斗篷的样子。
阴魂的14级可以选择两个方向进入传奇阶：一个是近战职业暗影刺客，继承了阴魂的虚化和暗影传送特点；另一个是大魔导师，亡灵系的。
听到汇报后纳格斯从自己的座位上飘了起来，身躯只是大团亡灵魔法裹挟着几块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骨骼，勉强凑了个人形的上半身。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纳格斯的胸口处传出：“终于到了，我一直等着呢。走，咱们去看看星城的魔法师到底有多么强。”
纳格斯刚飘到大帐的门口，艾都和丽琪以及众多副手正跟着他身后。第二个传令兵跑来了。
传令兵满头大汗，隔着大帐好远就一下跳下马来，用技能直接一步就窜到了大帐门口，正要跟门口的护卫通禀，发现纳格斯就在门口：“大统领，东边魔法烟花的方向，我们派出小队阻拦。
但独眼巨人一行人拒绝停下，他们施展了流星火雨消灭了我们派出的小队，不停地朝这边走来。但我们的魔法观测岗并未监测到4级魔法的波动。”
“哦？没有施法波动的4级魔法？星城魔法师还有些东西嘛。”纳格斯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到。其实他的心里没那么平静：可以无波动施展4级魔法，如果是无限制的，那么仅凭这一点，如果跟这样的大魔导师闹翻，对方只需要打游击，时不时来个4级魔法，时间一长这支军队就要完。
……
高达百米的独眼巨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在独眼巨人的前方，纳格斯带着军队严阵以待，军阵后方的黑雾中甚至隐约有鬼龙的身影浮现。
从衣着和发型看，独眼巨人是个女性，她身后远处的天空中，悬着魔法烟花形成的星城标志，并未散去。
洪亮低沉的声音从独眼巨人那传来：“黑水城的军队，听好了，你们违反了9813年签订的《泛大陆避免战争行为合约》，我代表星城魔法议会通知你们，立刻停止所有的战争行为，并接受星城特派员的审查。”
纳格斯用法师之眼观察了下，最终看向了独眼巨人脚边站着的几个人。
纳格斯：“这就是星城魔法师的傲慢吗？就派个魔导师来就想让我们俯首称臣？就凭你们的无波动4级魔法？就凭着你们能越阶使出5级魔法？就凭你们弄了个独眼巨人来施展扩音魔法？我虽然是巫妖，但我还没聋！”
“哦”独眼巨人脚边的罗岚连忙摆手，示意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几个人：“请不要误会，我不是来调停的，我们这边的工作组是刚好来这里处理特殊事件的。调停是她们两人的任务——”罗岚手往上指了指独眼巨人。虽然罗岚只用平常的音量来说话，但他的说话声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她们？——两人？”纳格斯有些疑惑。
“直视我！崽种！”更为宏大的声音从独眼巨人处传来，咆哮中带着愤怒：“我是星辰法师泰坦妮娅！你们已经挑起了我的怒火，立刻解除武装接受检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纳格斯这才发现声音传来时独眼巨人并未开口，而是在那点头——就像自己说话时自己的副手在那点头称是的模样。
这时独眼巨人肩膀上一小点蓝色的光团飘起，缓慢地飘落下来，纳格斯几人又调整了法师之眼，看到那光团里是个——花精？
很明显之前的宏大声响正是出自这个花精，小小的人儿，总身高还不到10厘米，正是一只大蝴蝶的大小。
花精穿着精致的微型法师袍，背后长着一对蓝色的蝴蝶翅膀，上缀着晶莹美丽的花纹，秀美的脸上一幅愤怒的表情——这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可爱。
纳格斯和身边几人愣了愣，便轰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一个花精，花精也能学魔法吗？”
“吼吼……星城的法师就是个性，一个魔导师带几个奇葩就敢过来。瞧这带来的，大的大、小的小，关键独眼他就带了一只过来……”
“嘻嘻嘻，能教会花精当法师也算有创意了，怪不得要用扩音魔法呢……还给花精起个名字叫做泰坦妮娅……”
“呵呵，别说，这花精级别还可以啊，大概八到九级了，快到魔导师了。”
“……吼吼吼，这名字起的……哈哈……我很久没看过这么可笑的事了”
“哈哈哈，花精……还能当上法师，还是什么星辰法师……等等”笑的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星辰法师？”
突然几人都不约而同停止了笑，意识到了泰坦妮娅话语中的问题“星辰法师？”
星辰法师，数量最稀少，战力最莫测的法师。
星辰法师除了法师技能外，还具有穿越异界遨游星空的本领，战力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据说他们从储物空间掏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威能也高低莫测。
就像现在，纳格斯突然只觉得灵魂中传来一股震颤，仿佛遇到了自己的天灾、自己的天敌、自己的主宰……他自己的魂火都不再飘燃，而是在凝固中朝着某个方向俯首称臣。
纳格斯的巫妖身躯完全没法动弹，连念头都被封锁，最小的魔法也不能施展。
察觉不对劲的艾都迅速查看自己的四周：所有的亡灵都连同他们的魂火都不再动弹，而那些吸血鬼王、尸巫王之类的拥有自由意志的精英进阶者，脸上都透着不可思议的痛苦和恐惧。
甚至连同纳格斯和丽琪都是这样的状态。
这太恐怖了——黑水城的军队超过95%都是亡灵生物组成的。
在突如其来的死寂中，其他不是亡灵的战士和军官也吓得不敢动弹
艾都甚至指挥不了自己的坐骑亡灵马，他只好跳下马，抽出了斩马刀，用颤抖的声音对着天空中的小小花精怒吼：“你做了什么？这是什么？”
天空中的花精悬浮在独眼巨人腰间的位置，表情依然冷酷，手里正捧着一个金属碎片。
那金属碎片多数边缘呈碎裂的线条，又有一边是条锋刃，像是从某件利器上崩碎的碎片。
铁灰色的碎片上篆刻着几个蓝色的魔法符文，魔法符文闪着跟亡灵魂火一样的光芒，就像用魂火凝结成的墨水篆刻成，整片碎片还时不时冒出寒气，其他人望着碎片就能感觉到心底里的寒意。
花精泰坦妮娅双手捧着碎片——这碎片有普通人手掌大小，比整个花精都大。
泰坦妮娅：“这是我的愤怒……现在，消亡！”
艾都不敢置信地环顾四周：成片成片的亡灵沉默着自己驱散了自己的魂火，消散在天地间——而吸收和保护自己的魂火本应该是普通亡灵生物最高、最根本的本能。
有自由意志的亡灵生物更惨：他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驱散自己的魂火。
魂火消散也包括了黑雾中的骨龙和鬼龙，黑雾中传来龙骨落地的声音和鬼龙消散前发出的灵魂哀嚎。
艾都看着丽琪，这个平时在战争中凶狠暴虐的阴魂大魔导师，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恐惧的表情流泪，边流泪边将自己的魔力汇聚在魂火核心上，驱散……
纳格斯除了用魔力驱散自己魂火外，还看到自己的法力慢慢构成了一个虚幻的通道，直指……
“不！”纳格斯意识里猛地惊叫起来，奋起所有的意志力，猛地一冲，总算在那条虚幻通道构成前，爆掉了自己的魂火核心。
95%军队的消失，留下了大片的空地和亡灵残骸。
剩下的士兵和军官彻底被吓傻，纷纷丢下兵器，失了魂似的跪下，而有的早已瘫坐在地上。
艾都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举着刀：现在放下武器，让对面绕我不死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又不愿完全放下传奇阶的面子，只是把刀垂下，刀尖搭在地上。
艾都不再摆出战斗的姿态，站直身慢慢后退：“这个……这个有话好说……”
花精这时已经把不知名的碎片放回储物空间，居高临下看到艾都依然拿着武器，头也不回地吩咐：“迈薇，砸！”
“好的”稚嫩柔和的女声传来，那身高百米，独目獠牙的独眼巨人附下身、双手一垂，附近地面的泥土就飞速地自动吸附到她双手之间的空间来。
泥土不停地旋转、凝结，很快就变得像是一颗巨大的石头——独眼巨人的天赋魔法，化泥成石。
但是这石块要成型的一刻，突然凝结停了下来，旋转掺进石头的不再是泥土，而是一道道的火焰。
独眼巨人迈薇把石球举上头顶，石球已经变成了一个直径超过六十米的石头、熔岩混合球。
迈薇把巨大混合球往前一扔，巨型混合球在空中逐渐分散，变成无数熔岩球，如同一颗颗流星砸下，炼狱瞬间降临在黑水城的大军中。
艾都和身边这些已经被吓坏的官兵，距离独眼巨人太近，反而没有在“流星火雨”的攻击范围之内。
迈薇俯下身、手一招，不到三秒的时间内，又形成了一颗熔岩球。
艾都算是明白了之前那没有施法波动的4级魔法“流星火雨”是怎么来的：星城的法师居然把火元素魔法融入到了独眼巨人的天赋中，而且魔力相当强，这一团砸出去跟正牌的流星火雨没什么区别，关键是独眼巨人凝结这一团只要几秒钟。
艾都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愤怒地一把将自己的斩马刀扔在了地上，大喊一声：“投降，别扔了，我们投降！”
泰坦妮娅缓缓扇着蝴蝶翅膀，居高临下，还是宏亮低沉的扩音魔法：“知道错了？”
身为传奇死亡骑士的艾都岂肯低头？直接将战气灌注在自己双腿，咣的一声跪在地上：“知道错了，我们接受任何检查。”
“嗯”泰坦妮娅转头看向迈薇，点了点头：“迈薇，撤了吧”。
迈薇听到泰坦妮娅发话时，已经把熔岩球举到了头顶。
“好的”迈薇双手移下，双手之间的熔岩球逐渐被抽离了火元素，变成了一颗充满很多裂隙的巨石。
迈薇随手把巨石往旁边一丢，顿时地动山摇。
艾都这次看清楚了，那火元素是迈薇自己抽离的，也就是说，星城的法师们居然教会了一个独眼巨人魔法！
独眼巨人当法师！这是什么世道？那该有多少的魔力？怪不得能融进如此雄厚的火元素魔法。
艾都跪在地上，转头看看附近仅存的一些非亡灵官兵，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