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梦回儿时忆
另一边,皓月国
没过多久,前去发送密报的谢均就回来了。
裴知远命他们连夜启程,务必尽快赶回磐石皇城交付小皇子,以免路上夜长梦多。
昏黄的灯笼在崎岖的道路上摇曳着,马儿小心翼翼地避开山路的坑坑洼洼,慢吞吞地走着。
沈绪已然发了烧,迷迷糊糊瑟缩在马车的垫子上,似乎又做了噩梦,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不要走......我听你的话......不要走......别离开我。”
宋凛见她满头虚汗,痛苦地摇着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摆不肯松手,心疼地抱住了她,安抚道:“我不走,秀秀,你再坚持一会,到了镇上我就带你去找大夫。”
“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沈绪眼角流出泪来,连同头上的虚汗,枕湿了他的臂弯。“到底要怎么做......好累,学不会......好累啊。”
她突然开始粗喘了起来,双肩发抖,她赫然竖起了身来,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出声:“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家人,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秀秀!”宋凛一惊,僵愣在了原地,“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只见她又虚虚地瘫软在了他的怀中,嗓音涩哑地开口要水。
宋凛伸手拿过水壶,喂她喝了一些,人总算清醒了过来,虽依旧很虚弱,但似乎已经退了烧。
沈绪抬起手背捂着自己的眼睛,难受地哭了起来,“夫君,我又做梦了,我梦见好像是我爹娘不要我了,我一定是被卖掉的,不是被拐卖的。”
宋凛见她恢复了神智,悄然松了一口气,语气温柔地安慰道:“别怕,还有我呢,我是你的夫君,我要你,我喜欢你,不会卖掉你,不会丢下你。”
“阿凛,我一定要找到我的爹娘,我只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要丢下我?”
沈绪虚弱地边哭边诉说着梦里的场景,她小脸苍白,哭得梨花带雨,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我想起来,小时候,母亲要我练武,可是我学不会,她就把我关在小黑屋子里,我很害怕,我就不停的哭。我哥就打我,骂我是废物,丢人现眼,不让我哭,不让我喊疼,他把我推倒在尖石上......”
她下意识地去摸后脖颈,粗粗地喘着气:“后脖颈流了好多血,把整个背都染红了,可是母亲好像认为是我调皮,伤好之后就把我关进了小黑屋里,不许我吃饭,然后他们就把我忘记了。最后还是阿娆,从窗户缝里,偷偷拿东西给我吃......”
宋凛心疼不已地听她讲述着这些,生气道:“这些,都是你那个兄长堰做的吗?”
“我想不起来了。”沈绪摇了摇头,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后脖颈那片,试图寻找一些痕迹,但那里光滑细腻,没有任何伤疤。“我的脖子上没有伤疤,也许真的只是梦而已,但好真实,像我亲身经历过一样。”
“那你爹呢?”
“在我的梦里,我爹很忙,一年都见不到几回,他也不喜欢我,他好像只喜欢我哥哥,每次回来,都抱着他不肯放手。而我经常会被罚站,罚扎马步,一直累到昏倒......”沈绪揉着头,眼中噙着泪,细细回想着梦里的场景。
宋凛呼吸变得粗重,听着她的遭遇,愤怒地捏紧了拳头。
早就听裴知远讲过,北方薛家历代能臣倍出,女子也要会接受家族严格的教育,需样样精通,才有资格成为皇室妃嫔,或者公卿诰命。
但没想到竟会是这般严苛的手段,会让一个女孩子练武练到昏厥,还动辄打骂挨饿!
“秀秀,那你恨他们吗?”宋凛的声音陡然转冷,他突然特别想去会一会那个玉矶关守将薛彦,问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妹妹下这么狠的手。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难过,一点都感受不到恨。而且堰哥很亲切,我能感受到自己很依赖他。”
宋凛抿着嘴,心里暗自揣测了起来,越想越觉得离谱,心狠的母亲,冷漠的父亲,残暴的兄长,她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怎么样都不能再让她回到那种家里去了。
他抬手拭去沈绪脸颊上的泪,温柔地搂紧了她,“秀秀,实在不行,咱们别找家人了,反正以后都是我们两个过的,而且你都过了我宋家的门了......”
见沈绪似乎有些失望,他低着头换了一个语气,撒起了娇来:“万一你爹娘兄长看不上为夫呢,你忍心让他们拆散我们吗?秀秀你这么完美,他们万一不肯把你嫁给我怎么办?”
“可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如果不去证实,会成为我的噩梦,一直萦绕在我脑子里。夫君,我不会让他们拆散我们的,或许在他们眼里,我真的一无是处。”
却见她勾唇浅笑,净透了汗水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苍白的嘴唇让整个脸看上去破碎感十足。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不移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格外铿锵有力:“我知道的,我不是废物,除了练武,我还能做很多事情,我能保护咱们的家,也能保护我们的国家。”
宋凛沉默了许久,不忍地开口:“你会受伤的,为夫不想看你伤心流泪。”
“有你保护着我,我什么都不怕,没人可以伤到我,没人可以打倒我。”
“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宋凛轻轻揉着她的肩头,裴知远还是当着他的面刺伤了她,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能够保护好她?
“夫君已经做得很好了,比叔父演得好多了。”沈绪抬手抓住宋凛抚摸自己肩头的手,将头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他扎得不深,不是很疼,还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宋凛将裴知远跟他说过的关于华国师的情报告诉了她,刻意避过了薛家这一块,沈绪认真地听着,思索了半晌道:“看来,咱们有裴大人相助,成功的几率又能多一些了。”
“可是,我们已经将计划合盘托出了,还要遵照计划来吗?”
“要用最少的成本实现最大的利益价值,咱们只有靠赌啊。赌赢了,才有资格当布局人。到了下一个城镇,我得好好洗个澡,然后跟他们谈谈具体的实行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