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长谈谏登基
薛彦在皇城准备了一日，便和由宋捕头带领的护卫队启程去了江岭府，裴知远和沈绪将人送到了临州府的边界，接下来，便是薛彦等人孤军入江岭府了。
沈绪和宋凛拥抱了许久，千叮万嘱要平安回来，直到薛彦的车马在路的尽头变得越来越模糊，沈绪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宋凛。
这一次江岭绝壁走廊的谈判，让她心中不安极了，想要同他一起去谈判，又怕反而拖累了众人。
杨家的立场显然十分不善，如果她和薛彦一同进了江岭府，杨崇虎、杨翼虎兄弟二人极有可能会直接起兵杀了他俩，会再次趁机作乱。
如今朝中仍有不少人支持江岭府杨家，毕竟与他们而言，杨家是旧派贵族，利益方面会更顾全权贵一派。
他们此行挥军四十万从临州府过，名为镇压临州府的反乱，实为给江岭府施压，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沈姑娘，我们就在这临江县等他们。放心吧，江岭府有悬镜司的桩子，如果江岭府有动静，我们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裴知远见她愁绪万千地望着通往南面的官道，安抚道：“宋兄叔侄武艺高强，不用太担心。”
沈绪眺望着远方，任由初秋微凉的风轻捧起她的发丝。“裴知远，总觉得你和薛彦，好像有事瞒着我。”
裴知远一愣，和她一起坐在土丘的石块上，语气平静道：“怎么会呢，你帮了皓月国那么多，我们还能合谋害你不成？”
沈绪摇了摇头，“那倒不会，你们要杀我，有无数次机会，轻而易举。”
“哪里轻而易举了！你现在可是民心所向啊。”裴知远轻凑道她耳畔，低声道：“我都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垂帘听政，你现在要登基都没人拦你。”
沈绪微微侧身看向裴知远，“裴大人你以前是忠君的保守派啊，怎能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我想明白了啊，皓月国需要的不是一个君主，而是一个能带领大家走出黑暗的贤明之人，让皓月国成为不再有饥迫、不再有战争、公平法治，让百姓能够幸福生活下去的理想国度。
你说过，想让这碧海蓝天下，多一点欢合，少一点悲离。
裴某不才，跟了你这么久，总算在这个计划里，也有了些许参与感。”
“裴大人，您这个太谦虚啦，咱们经历了这么多次的九死一生，这个世界正在因为你的以前某些决定而改变，你才仅仅产生了些许的参与感么？”
“反正我们都是对你五体投地之人，见识你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保证跟着你走，指哪打哪。”
沈绪微微后仰，将手撑在石块上，仰头轻呼出一口气，“裴知远，你说得对，我不能老是靠赌，毕竟赌博这种事，不是每次都会赢，弄不好血本无归啊。”
裴知远埋头拔了一根草，抽掉了草芯，叼在了嘴里，“你现在怎么患得患失的？沈姑娘，你常劝我要自信，那你的自信呢？”
“以前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现在感觉什么都有了，又开始害怕失去了。”
“你是在害怕失去宋凛，还是害怕失去薛彦？”
沈绪回答道：“都怕，正如你说的，我想要这个青空碧云之下，多一点欢合，少一点悲离。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当然希望你们都能够安好，喜乐长随。”
裴知远低头细思，半晌才幽幽开口：“那么，那个堰呢？”
“他是我的兄长，我自然也会为他祈祷。”
“如果......我说如果。”裴知远犹豫了许久，放弃道：“算了，没有如果。我觉得你对薛彦挺好的，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明明是个反贼。”
沈绪反驳道：“我对你也挺好的，你一开始还想杀了我呢。”
“没想杀你，以你的才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你。”裴知远鹰隼般的目光眺望着远方，叼着草细细地咀嚼着，毛蓉蓉的狗尾巴随着他的咀嚼上下摆动着。
沈绪弯下了腰，托着下巴朝着南面发呆，“那你对薛彦也挺好啊，于你而言，他也是个反贼，他妹还打断了你两根肋骨。”
“惜才啊，薛彦太优秀了，皓月国的发展需要这种人才。”
“我也惜才啊，为了阻止内乱，强忍着失去亲人和双腿的悲痛，挥军南下。敢于挑战天威，孤注一掷，与天豪赌，未输一子。这样的人我哪里舍得杀啊。”
“你真的不考虑登基了纳他为妃？”
沈绪转头，古怪地看向裴知远，“裴大人慎言，我可从来没打算登基。”
裴知远毫不在意道：“你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不登基会影响皓月国未来的国运。”
“你是从哪里得出来的歪门邪理？”沈绪似乎嗅探到了什么，她眯起眼，凑近裴知远，“这话，是薛彦让你对我说的？”
裴知远微微心虚，但是一想到她是焰阳国的公主，要留住她只有将宝座拱手奉给她这一条路，于是坚持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的心安之所从不在朝堂，皓月国的未来，总要放手给未来的人去创造，我只是引路者，具体该怎么走，还是要由天下人决定。”
裴知远闻言，心里跟着慌张了起来，听她的意思，她想要撒手不管了？“沈姑娘，你难道要......”
“四海平定安稳日，治世之臣勇退时。我啊，还想混个好结果，和我的俏夫郎，在青州守两亩薄田，安度个晚年。”
裴知远恍然大悟，“难怪宋兄不愿接那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权柄！”
沈绪扬起了笑意，目光深情注视着远方，“我的夫君不贪恋高官厚禄，气性全然不浮不躁，是个难得愿意沉下心细品生活之人。”
“为了五斗米奔波，何苦？”
“遍尝了庶民的苦乐，方能感悟人间真情。”
裴知远吐掉了嘴里的草，摇摇头道：“你俩这境界，我是达不到了。”
“裴大人，你要不试着，续个弦？战争结束了，也该好好享受一下奋斗来的荣华富贵了。”
“续你，你愿意吗？”
沈绪微微一愣，摊手道：“你那十个小妾，就没有一个能入你眼的吗？”
“那我能入你的眼吗？”
沈绪：“算了，不劝你了。”
裴知远没有接茬，鹰隼般的眸子望着远方模糊的景色，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