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难言的过往
姜理事话到嘴边，却是想不起来了，皱眉冥思，“他好像，他好像叫......”
裴知远提醒道：“他叫宋郢。”
“不不不，他叫......”姜理事努力想着他的名字，苦思冥想想不出来，于是道：“他不及他的姐姐有名，但也是东夷城的名人了。”
裴知远微微一愣，疑惑地看向姜理事，他让悬镜司的境使去东宁府调查过宋氏叔侄，却是一无所获。
今日却在一个焰阳人口中，得知了宋捕头是东夷城的人？
傅奕也好奇了起来，姜理事日理万机，从来不会刻意去记一些无关紧要之人，于是问道：“他的姐姐是谁？”
“害！他的姐姐可太有名了，你们一定知道的，就是《替父从军》里的阅薇将军。”
“什么！”裴知远惊呼了一声，同样发出惊呼的还有他身后的两个护卫。
“宋统领，竟，竟然是那位女战神的弟弟，翻江龙王！”
姜理事拿着画像端详着，啧啧道：“嗯......这么多年了过去了，这眉眼里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傅奕也惊讶道：“是和父亲打了三天三夜没分胜负的那个，翻江龙王吗？”
“大少爷，在我们那都叫他怒江蛟龙。”
姜理事解释道：“因为他姐夫姓江，又是东夷城的城主，所以避讳了翻江二字。”
接着他又叹息了一声，“早知他姐夫那般没良心，还不如翻了那个江。”
“这里头有什么讲究吗？”裴知远倒是有了兴致。
反正现在宋氏叔侄生死未卜，不如听听他们的前尘往事。
姜理事犹豫了片刻，“罢了，反正焰阳人都知道这个故事。”
他将《替父从军》的后续和在场之人讲了一遍，把江玉楼的丑事又被拿出来鞭策了一顿。
“呸，这东夷城主真不是个东西，连生三个傻儿子，活该！”
打仗时当缩头乌龟弃城逃跑，妻子拼死守下城池后，又勾搭小舅子的未婚妻欲谋害妻子。
趁着孕妻虚弱，派杀手灭口，防止妻子娘家报复，勾结水盗坑害功臣，葬送了二十万黑帆军，最后还把妻子的满门给屠了。
皓月人听了都忍不住骂一句人渣。
“这姐弟生在东夷城，确实悲哀。”
姜理事叹息了一声，对傅奕道：“大少爷，他可是唯一一个能和咱们家侯爷战平的人。
那是大约二十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时您的母亲，我家小姐才刚认识侯爷，属下受命给亭南侯府送礼，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怒江蛟龙才十五岁，一把苗刀已然使得登峰造极。
少年人盛气凌人，将永安城自诩武艺高强之辈打得都没脾气。
后来还是侯爷出手，与他在眠木林战了三天三夜，这才挽回了些颜面。
侯爷与他相约有缘再战，没想到却是收到他姐弟被害的消息。
侯爷当时还惋惜了很久，说是痛失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焰阳国，也失去了一对优秀的将领。”
“那他，可有大哥？”
“没有吧，最有名的就是他们姐弟了，好像从没有听说过他有兄长。
再说，他要是有兄长，他姐哪能替父从军。”
裴知远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下子就猜测出了宋凛的身份。
他拜托傅奕帮忙寻找这两人，含糊地搪塞了个理由，连忙告退去寻沈绪。
此刻的沈绪刚服了药，头痛得要命，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四五天了。
自那天见到了傅奕之后，她就病了，每每回想起那张黑曜石面具，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如此在潜意识里地怕过一个人，即便面对凶恶的亡命之徒，面对国师，面对北方的狼群，她都没有表现出如此惧怕的身体反应。
可那天见到了傅大公子，她只觉浑身发冷，一些童年不好的记忆也跟着涌现在了脑海中。
她想起了被一个少年推倒打骂的画面，她想起了那稚嫩的小手摸向后脖颈，沾满了血的画面。
那张模糊的人脸喊着她废物，让她在太阳底下扎马步，拿小竹竿打她，威吓她不准哭。
她难受地喊着哥哥我渴，可那人却恶狠狠地让她不要叫他哥。
他说，他没有这么废物的弟弟。
他说，你简直是爹娘的耻辱，丢人现眼。
她努力克服着心中的恐惧与难过，细细回味着这段出现在脑中的记忆，让侍从拿来了铜镜。
恍惚地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她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记忆里的少年，好像叫她弟弟？
可她怎么看自己，都是个女孩啊！
那究竟是不是她的记忆？
裴知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询问道：“你叔父有没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如果宋凛和他的叔父是焰阳人，那她会不会因此离开皓月国，回去焰阳国，替她的夫君认祖归宗？
沈绪一下子坐了起来，问道：“是不是有叔父的消息了？”
“没，没有。”裴知远赶忙否认，努力地想要找一个理由，将话题搪塞过去。
沈绪狐疑地看向他，“你想来说什么？”
“我......”裴知远支支吾吾，“我走太急，给忘记了。”
“你今天不是在接待焰阳国的使者么？”
“是啊，是啊，我想来干什么来着......”裴知远苦思冥想，“我一定是想来探望你的病情来着。”
“可是你提了我的叔父。”
“嘶~我提你叔父做什么。”裴知远努力锤着头，忽而恍然道：“我是想问你舒服点没有！”
沈绪皱着眉，愈发疑惑地看向他，她开口道：“那个焰阳国的使者，我好像见过，我看到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什么事情？”裴知远一惊，差点忘了，薛彦说她凭借记忆画的是焰阳国的太子堰。
那么她的潜在记忆里，一定认识焰阳国的一些贵族。
她和那个傅大公子，说不定互相认识！
“你去帮我问问，他是不是有个弟弟？”
裴知远连忙唤来了护卫，让他去向傅奕询问沈绪的问题。
得到的答案却是傅奕有个妹妹，是亭南侯府的郡主。
“亭南侯府......”沈绪痛苦地捂着头，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不已。
她略显惊恐地抓紧了裴知远的手，“裴知远，我发现我的记忆好像错乱了，我一定是把梦中不现实的事情，当成了记忆。
我一直梦到一个男孩，他经常被人欺负，被人霸凌，躲在角落里。
他喜欢看书，他的家里有一整间屋子的书。
可那些书上的内容，就是我记忆力的武器图纸、还有各国的历史、古文字......
我到底是谁？”